美人伴读他不想努力了!

作者:损马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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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噩耗惊破暖阁梦 乔装暗赴慈母丧



      冠礼之后,暖阁内的日子似乎进入了一种更加平和却也更加微妙的轨道。俞木帆——或许现在更该称其字“望舒”,虽心中对朱由邺的赐字用意仍有千般思量,但表面上,那层因长久囚禁与伤害而凝结的坚冰,确实因这场精心筹备的冠礼而消融了不少。他开始更自然地接受朱由邺的陪伴,偶尔甚至会在对弈或谈论诗书时,流露出些许属于旧日时光的、不经意的轻松神情。

      朱由邺将此视为莫大的进展,愈发小心地呵护着这得来不易的缓和。他依旧每日必至,带来宫外的消息或新奇的物件,话题也渐渐不再刻意避开朝政,偶尔会以探讨的口吻,询问俞木帆对一些政事的看法。俞木帆虽不置可否,却也偶尔会说出几句切中要害的见解,让朱由邺又惊又喜,也更加确信自己当初的眼光与…如今强留他的“正确”。

      雪团则完全成了暖阁的“小霸王”,每日吃饱喝足,不是窝在俞木帆怀里打盹,就是追着自己的尾巴玩闹,给这间过于寂静的屋子添了无限生气。

      然而,这看似日渐温馨的平静,却被一纸突如其来的噩耗,彻底击得粉碎。

      那是一个春雨绵绵的午后。朱由邺面色沉郁地踏入暖阁,脚步比往日沉重许多。他屏退了哑仆,走到倚在窗边看雨的俞木帆身后,沉默良久,才艰涩地开口:“望舒…有件事,朕必须告诉你。”

      俞木帆闻声回头,看到朱由邺眼中的沉重与不忍,心中莫名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你母亲…俞老夫人,”朱由邺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前日夜里…因病过世了。”

      轰隆——!

      窗外适时响起一声闷雷,却远不及俞木帆脑中炸开的轰鸣。他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比身上的月白中衣还要苍白。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扶住了窗棂才勉强撑住。

      母亲…过世了?

      那个慈爱温柔,会在他读书时悄悄送来点心,会在他生病时整夜守候,会因为他一点小小的成就而欣喜落泪的母亲…不在了?

      “怎么会…”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太医…太医不是说,只是忧思过度,需要静养吗?”他猛地抓住朱由邺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因为我‘死’了?是不是?!”

      他眼中迸发出从未有过的、混合着巨大悲痛与绝望的赤红,像一头受伤濒死的幼兽,死死盯着朱由邺,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答案,又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不愿相信。

      朱由邺被他眼中的痛楚刺得心脏抽紧,反手握住他冰凉颤抖的手,沉痛道:“太医尽力了…老夫人自你‘出事’后,便一病不起,药石罔效…她一直念着你的名字…”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未尽之言已如利刃,将俞木帆最后一丝侥幸也斩得粉碎。

      是他…是他害死了母亲!如果他不是被卷入这些阴谋,如果不是朱由邺将他“藏”起来,如果不是那场“假死”…母亲怎么会忧思成疾,撒手人寰?!

      巨大的悲痛与自责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几乎让他窒息。他松开手,踉跄着后退,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入膝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却没有发出一丝哭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抽气声,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碎。

      朱由邺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那仿佛瞬间被抽空所有生气的模样,心如刀绞。他知道,这个消息对俞木帆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他也知道,自己在这悲剧中难辞其咎。如果不是他将木帆强留宫中,如果不是他制造了那场“死亡”…

      “望舒…”他蹲下身,想碰触他,手却停在半空,“朕…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你想不想…回去送老夫人最后一程?”

      俞木帆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狼藉,眼中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丝微弱的、不敢奢望的光亮。

      “朕可以安排。”朱由邺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乔装改扮,悄悄出宫,去俞府…只看一眼,送一程。但你必须答应朕,一切听朕安排,绝不可暴露身份,也不可…久留。”

      这无疑是极其冒险的决定。一旦消息泄露,后果不堪设想。但看着俞木帆眼中那近乎绝望的哀求与悲痛,朱由邺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他欠他的,太多了。

      是夜,雨仍未停,反而下得更密更急。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载着两名身着深色粗布衣裳、头戴斗笠的男子,悄然驶出皇宫侧门,融入京城迷蒙的雨夜之中。

      俞木帆坐在车内,身上是最普通的麻布衣服,脸上被朱由邺亲手用特殊药汁涂抹得蜡黄暗沉,眉眼也略作修饰,看上去像个久病或操劳过度的寻常家仆。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块素帕,那是出门前,朱由邺塞给他的,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母亲旧日为他缝制衣物时的、极淡的馨香。

      马车在寂静的巷道中穿行,最终停在俞府后门一条僻静的巷口。俞府门前白幡飘摇,灯笼惨淡,隐隐有哀乐与啜泣声传来,在夜雨中显得格外凄凉。

      朱由邺先下车,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才扶下俞木帆。两人低着头,快步走向后门。一名早已安排好的、绝对忠诚的内侍扮作俞府远亲的仆从模样,已在门内接应,将他们引入。

      灵堂设在正厅,白烛高烧,香烟缭绕。一口漆黑的棺木停放在正中,前面供着香案祭品。俞谦一身缟素,跪在棺侧,背影佝偻,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几位至亲族人披麻戴孝,低声啜泣。气氛沉重而压抑。

      俞木帆远远看到那口棺木,看到父亲苍老孤独的背影,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被身旁的朱由邺死死扶住。朱由邺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克制。

      两人混在零星前来吊唁的、不甚相熟的远亲或仆役之中,慢慢走近灵堂。俞木帆的目光死死锁在棺木上,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木板,再看母亲最后一眼。他喉头哽咽,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混杂着脸上伪装的药汁,狼狈不堪。

      他依着旁人的样子,上香,跪拜。每一下叩首,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地面,都像是叩在自己的心上,痛得他浑身发抖。母亲…儿子不孝,未能承欢膝下,未能送终尽孝,甚至连累您忧心早逝…儿子…儿子来看您了…

      就在他强忍着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悲泣,起身准备悄然退开时,一直垂首跪在棺侧的俞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起了头。

      老人浑浊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掠过灵堂内陌生或熟悉的面孔,然后,不知怎的,就落在了那个身形单薄、脸色蜡黄、正在悄悄拭泪的“陌生仆役”身上。

      那身形,那侧影…即便脸被涂得面目全非,即便衣着简陋,但那种刻入骨血里的熟悉感,那种父子之间无形的牵绊,让俞谦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死死盯住俞木帆,嘴唇颤抖起来,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化为巨大的震惊与悲痛。

      俞木帆察觉到了父亲的目光,心中大骇,连忙低下头,想要快步离开。

      “帆…儿?”一个极轻、极哑,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音节,从俞谦口中溢出。声音很轻,在哀乐与啜泣声中几乎微不可闻,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俞木帆耳边。

      他浑身僵硬,脚步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俞谦没有起身,没有呼喊,只是那样死死地望着他,老泪纵横,沿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滚而下。那目光里,没有责备,没有质问,只有深不见底的、仿佛要将他淹没的哀痛与…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失而复得的、却注定要再次失去的绝望亮光。

      他认出来了。在儿子“死亡”数月之后,在这个本该是儿子灵堂的地方,他认出了这个乔装改扮、偷偷潜回的儿子。

      但他没有声张。他只是那样看着,任由泪水奔流,然后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那摇头的动作,轻得几乎看不见,却重若千钧,饱含着无声的劝诫、无言的痛苦、以及一个父亲在绝境中,为了保护儿子所能做出的、最艰难的抉择——装作不认识,让他离开。

      俞木帆读懂了父亲眼中的一切。巨大的悲恸与愧疚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他再也无法抑制,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灵堂,冲入了外面冰凉的夜雨之中。

      朱由邺紧随其后,向俞谦的方向投去复杂一瞥,也迅速跟了出去。

      俞谦依旧跪在原地,望着儿子消失的背影方向,许久,才缓缓地、颤抖地抬起枯瘦的手,用衣袖,狠狠地、无声地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然后,他重新低下头,对着亡妻的棺木,那背影,比之前更加佝偻,更加死寂。

      夜雨潇潇,掩盖了灵堂内外的所有声响与痕迹。青布马车迅速驶离俞府,消失在雨幕深处。

      马车内,俞木帆蜷缩在角落,脸深深埋在臂弯里,身体剧烈地颤抖,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终于无法抑制地逸出喉间。这一次,他哭出了声,像一个失去了全世界的孩子。

      朱由邺坐在他身边,伸出手,想要揽住他,却在半空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剧烈起伏的背脊,无声地陪伴。

      他知道,今夜之后,他和俞木帆之间那好不容易构筑起的一点点温情与缓和,或许又将因这无法弥补的伤痛与永久的愧疚,而蒙上一层更加厚重的阴影。但这是他必须承担的后果。

      而俞府灵堂内,那口漆黑的棺木前,一个失去妻子的老人或者说,一个“失去”了儿子的父亲,在同样冰冷的雨夜里,咀嚼着无法言说的、深入骨髓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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