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好惹

　　新来的仆从进进出出送水，送完水后退出房间拉上门，屋里就剩下两人，裴景和移到李拓云身边，勾着她的手指走到浴桶边，帮她更衣，洗去满身的疲惫，又回到床上尽心伺候。
　　腕上的木镯咔咔作响，李拓云推开裴景和跳下床，拿起地上的笔记翻看。
　　裴景和追下床，连人带书抱回床。
　　咔声消失，李拓云记忆抹零，防备的看着面前这个连续啃咬她的男人，快速推测二人的关系，她们可能是夫妻，身上的皮肤被咬得疼，她冷静的问，“你是禽兽？”
　　裴景和停下来，移到李拓云嘴边轻吻，喉结滚动，挤出四个字，“我是男人。”放慢速度伺候。
　　男人和禽兽无异，李拓云念着还未看完的笔记，无心配合，裴景和察觉到她的反应，停下来，亲吻她的鼻尖，问，“累了吗？”
　　李拓云再次推开他，翻身找出压在被子底下的笔记，接着翻看。
　　裴景和坐起，伸臂搂着她倒在床上，陪着她看，指着描述四大世家关系的页面说，“这里写错了，贺、谢两家，贺家与谢鸣秋这一支关系更好，与谢神爱这一支勉勉强强。”
　　李拓云往后翻，后面写着贺世怜与谢遗美共食肉包，听上去不像关系很差。
　　裴景和接着补充：“这里也不对，贺家是四大世家之一没错，但贺家近几十年逐渐衰败，皇帝培养的新贵，例如钱家，梅家，都可以压贺家一头，加上钱家，梅家，又被称为六大世家。”
　　“去拿笔来。”笔记里四大世家的关系全靠姜又春推测，并不准确，李拓云要把这一部分改掉，她习惯性命令。

　　裴景和右手食指指着自己嘴唇，李拓云侧头看了眼，伸手捏住裴景和下巴深情一吻又松开。裴景和舔着嘴唇下床，三两步走到书桌前拿来笔墨，回到床上修改笔记。
　　写几笔就要讨赏要吻，李拓云一一满足他。
　　裴景和另起一页，写下六大世家的关系，写完最后一笔，连笔带书丢在床外，搂着李拓云倒在床上，共寝。
　　连续三日，两人未曾走出过房间，仆从每日把饭放在桌上就离开，最后一日，裴景和在笔记上写下“我与三罪日夜不歇，共眠三日”，伺候李拓云沐浴穿衣，用膳。
　　仁德端来两碗汤药，说是大补的汤药，李拓云仰头喝了，裴景和挥手不喝。拓云州穷，没什么好东西，补品也缺，他喝一碗，李拓云就少喝一碗，他从小喝过的补药不少，不缺这一碗，他让仁德留着，晚上热给李拓云。
　　仁德以反复加热，药汤就会失去功效为借口，要裴景和喝下汤药。裴景和话里话外都说她是个庸医，“我幼时吃了不少汤药，冷的也喝，热的也喝，反复热过的也喝，未曾听说过药效减弱。”
　　仁德嘴角抽搐，心里骂他，早知道今日，当日给你下蛊就应该下重点，让蛊虫隔三差五咬你一次，本想趁这个机会给你下蛊，让你忠于公主，挑这儿挑那儿，还要重新找机会给你下蛊。
　　仁德不想看见这人，端着汤药退出房间，走到无人的角落，摇晃手上的铃铛，汤药里的蛊虫浮出水面，顺着碗沿爬进仁德手心。
　　姜又春进屋帮李拓云梳妆：“公主，贺官派人来说两国使者有些等不及了，想公主给出通关文牒进入镇北州。”
　　李拓云疑惑：“我给通关文牒？”
　　裴景和撑着头欣赏李拓云容颜：“领国使者要进入我国，要先向边境州督要来文书，走到下一州时才不会被当作奸细，拓云州在大虞的外围，要进入镇北州，必须有你的文书，否则到了镇北州，还没见到我，就会被小兵抓起来，先关在牢里，等查清身份再带来见我，我再给他们文书，等他们到了皇城，再返回自己的国家，一来一回，年底才能完成建交。他们能直入拓云州来到城中，是因为拓云州的边防不严，妻见完使者，应该派人加固边防，拓云州离淳于最近，远一点就是须句，再远一点就是渚绞，眼下太平，等冬天一过，春耕结束，淳于缓过气来，肯定会派兵骚扰边境，那时再加强边境，为时已晚。”
　　“上次打仗要多少人，消耗了多少粮食？”李拓云乖乖坐着，任姜又春在她脸上画。
　　“上次打仗是意外，我军攻势太猛，南燕弃城太快，上次出兵不到十万人，加上丢失的粮食，共消耗十五万石粮食。”裴景和从梳妆台里拿了把梳子梳李拓云发尾，“镇北州以前只在边境小打小闹，若是认真备战，战时按照一个月算，将士按照十万人算，最少要准备二十万石粮，还不加各种伤药，军备。”
　　李拓云快速估算州中的粮食，推测谢家手里的粮食，她已经给过淳于机会，是淳于不要，现在离过年还有小半年，淳于休想过一个好年。
　　“又想干坏事？”裴景和抓起李拓云发尾放在鼻下嗅。
　　“去拿纸笔。”李拓云扯回头发，下命令。
　　裴景和直起身体，走到书桌前拿来纸笔，贴着李拓云坐下。
　　李拓云嫌他烦，推开他，“你该回镇北州了。”
　　裴景和微怒：“我才来几天你就要赶我走？”
　　李拓云边写边回答：“你来了四天。”
　　裴景和垂眸抿嘴，枕着右手仰躺在地，他离开时已经把所有事安排好了，州中有袁不离、何不弃，他可以一个月以后再回去。
　　李拓云写好文书，接过姜又春递来的公主印盖上印章，让金舟去找司市府传令，请使者来州督府大殿。
　　金舟立即去办，李拓云把文书放在袖袋里，起身赶往大殿，裴景和要跟着，李拓云拦下他，“在屋内休息。”
　　李拓云是拓云州的主人，裴景和是镇北州的主人，他的名声要大过我，他去了，会掩盖我的光芒。
　　裴景和脸上写着不高兴，在李拓云不悦的目光下妥协。
　　李拓云不慌不忙走去大殿，坐在主位上等待。
　　州督府是南燕王宫，大殿是南燕朝堂，李拓云往下看，可以将整个大殿收进眼底，她忘记了大虞朝堂长什么样，也许比这儿要气派，更加富丽堂皇，拓云州只是她暂居之地，总有一天，她要回去。
　　门外的仆从传来消息，须句、诸绞的使者来了。
　　六个男人分成两列进殿，左边的三人穿着蓝底白纹的服饰，是须句人，右边的三人穿着酱色红纹裙，头戴四方冠，是诸绞人，最前头的是贺世怜，他穿着大虞最常见的长裾，头发刻意整理过，别着长冠。
　　七人停在殿下，贺世怜先行礼，介绍两国使者，说明来意。
　　按照程序，李拓云应该在行礼后给出通关文牒，她随口客套几句，“前几日我遭遇刺客，今日才有空面见几位。”
　　“荻国无耻，我等刚来城中就遇到刺客，若我等出事，所有人都会把罪责推给大虞，其心当诛。”须句使者玳瑁义愤填膺，发泄心中不满。
　　仆从并未交代是哪国人，荻国派出刺客完全是李拓云散布出去的谣言，几位使者却信了，李拓云拿出通关文牒递给姜又春，“各位来我大虞，我自当保护各位的安全，路途遥远，我会派人把几位使者送到镇北州，文书已经拟好，使者可今日出发。”
　　姜又春走到使者面前递上通关文牒，玳瑁接过文牒打开，逐字逐句的阅读。文字是大虞通用字，各国使者都会学习邻国文字，读起来不算难，玳瑁一口气看完，目光落在印章上。
　　传言非假，拓云州的州督是大虞公主。有了公主的文书，进入大虞皇城会顺利得多。
　　玳瑁把文牒递给诸绞使者文宴后行礼：“谢公主送行。”
　　李拓云：“姜官，送使者出府，让小贺官挑选一支队伍，护送使者离州，贺官，你留下。”
　　贺世怜忐忑，公主又要做什么。上一次来公主府，贺世怜吃尽苦头，这一次，公主又要作什么妖。
　　李拓云沉默不说话，贺世怜愈发慌乱，前几天裴景和来了，是他在公主耳边吹了枕边风？所以今日公主又来找麻烦？不对，贺家与裴家素无恩怨，裴景和没必要针对贺家，除非六皇子那个蠢货又干了什么事得罪裴家，裴家不敢拿六皇子出气，就拿贺家出气。裴景和这个小人，净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躺在床上的裴景和猛打喷嚏，他揉着鼻子猜测，吾妻又在骂我？
　　等使者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内，李拓云才开口，“拓云州与淳于交界处的良田如何？”
　　问这个干嘛，贺世怜一头雾水，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讲出，“上次交战是在南燕境内，淳于田地完全不受影响，交界处往北走过三城有一条绿江，水源充沛，周围的良田肥沃，此时正逢秋收，按照商旅所说，此处每年所收粮食可供半个国家人的食用，但此处遇到夏季暴雨，江水泛滥，也会致使全年颗粒无收。”
　　李拓云原本打算让贺世怜去各州买粮，转念一想，买的不如抢的，今年夏季无雨水，拓云州州内秋收无望，淳于却可以收到满仓粮，李拓云偏不让他如愿，“秋收过后就是冬季，今年夏季炎热，雨水少，想必今年的冬季大雪飘飞，寒冷难熬，州中物质缺乏，贺官，你速去各州买棉制衣，购买万斤炭火，在秋收结束前全部运进州中，另外，购买万斤伤寒药材，万斤面粉，按照二十万人的分量买，记好帐目，回来后我把银钱批给你。”
　　棉、炭、药全是以万斤计算，恐怕公主不是想让州中百姓安稳度过冬天，她是有别的用途。此前已经讹了十万两，贺世怜这次不愿垫钱，“公主，这些算下来至少要十万两金，臣穷，拿不出这么多钱。”
　　“又春，去拿纸笔来。”加上上次讹的钱，李拓云身上也不过百万两金，州中婚嫁用掉一部分钱，还有明年州中生子要用掉一部分钱，午校、夜校开支，十万将士吃喝，百万两金撑不了多久，仇由说的金库还没找到，李拓云已经缩衣节食，也省不了多少钱，现在要她拿钱出来，她不干。
　　姜又春拿来纸笔，李拓云挥笔疾书，盖上公主印章，让姜又春把纸拿给贺世怜，“办法我已经替你想出来了，近日就前往各州采买。”
　　纸上字不多，只有一句话，“拓云州苦寒，公主李拓云特来借物，来日发财，如数返还。”左侧还特意盖上公主印章。贺世怜半响说不出话，这也太儿戏了，能不能拿到物质不说，这张借条要是传出去，公主成为整个大虞的笑柄。
　　李拓云簌簌写了十来张，全部拿给贺世怜，“贺官，去办吧。”
　　贺世怜欲哭无泪：“公主，商贾最是认钱，这张借条买不到东西。”
　　李拓云搁下笔：“世怜聪慧，我相信你可以拿着它买到东西。”
　　贺世怜神经绷紧，公主突然换了称呼，这事没有回转的余地，他只好认栽，拿着一堆借条离开大殿，李拓云好意提醒，“世怜，要认准借条，任何人的伪造都算不得数。”
　　贺世怜讨厌别人喊他“世怜”，双脚加速移动，飞快逃离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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