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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南海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虞新沛却只觉得那股从北城带来的寒意,依旧盘踞在心底,挥之不去。
项目调整比预想中顺利,原本周五就能结束所有工作,周末返回松城。
但她刻意将行程拖到了周一。
多少有点鸵鸟心态在作祟。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被她们心照不宣定下的“周末契约”——那个曾经充满期待,如今却可能只剩下尴尬和冷战的约定。回去那个此刻大概率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个人呼吸声的家,并不会让她比待在陌生的酒店里更舒服。
至少在这里,她可以借口工作,暂时麻痹自己,不必直面那份由她自己或许也有对方造成的僵局。
周一傍晚,飞机降落在松城国际机场。
舱门打开,湿冷的、属于寒冬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熟悉的、凛冽的味道,天气不算好,像她的心情,黑压压的。
随着人流走向接机口,虞新沛的步伐在不自觉间放缓,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等候的人群。
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地,滋生出一丝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期待。她想起上一次争吵后,迟早小心翼翼等在出口的样子。
然而,没有。
视线所及,是陌生的面孔,是或正规或歪歪扭扭的欢迎接站牌,是重逢的拥抱与欢笑,唯独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份微弱的期待像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只剩下冰冷的现实。
失望,如同细密的冰雨,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来,将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浇灭。
虞新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看吧,果然如此。
心底那点因为程霏的话而产生的小小动摇,此刻被这冰冷的现实彻底坐实。
她甚至有点病态地庆幸起来——幸好周末没回来,幸好维持住了自己的傲气,没有像个傻瓜一样提前跑回来,面对一个可能更冰冷的、无人在意的空巢。
否则,这难堪只怕要加倍。
虞新沛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挺直脊背,将自己重新武装成那个无懈可击的虞副总,拉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走向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解锁,拉开驾驶座的门。
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微发酵的酸腐气味混杂在车内沉闷的空气里,猝不及防地钻入鼻腔。
虞新沛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回头。
后座上,那个被遗忘的、装着蛇皮果的精致水果箱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只是原本鲜艳的包装此刻显得有些萎靡,箱底隐约渗出些许不祥的深色水渍。
即便是在这样严寒的冬季,这种娇贵的热带水果终究没能扛过时间,悄悄腐败了。
这景象莫名地刺眼。
这箱蛇皮果,像极了她们这段关系此刻的写照——初衷或许是好的,带着分享的心意,却因为阴差阳错的搁置、因为彼此的骄傲和沉默,最终落得个无人问津、悄然变质的下场。
动辄得咎,小心翼翼,然后在不经意间,什么东西就悄悄坏掉了。
虞新沛咬咬牙,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楚直冲头顶。
她猛地打开后车门,有些粗鲁地将那个散发着颓败气息的水果箱抱了出来,连同之前搁在上面原封不动的几盒感冒药,一起走向不远处的垃圾桶。
“哐当”一声,箱子和药盒被毫不留恋地扔了进去,仿佛同时丢弃的,还有这几天积压的所有烦躁、委屈和那点见不得光的期待。
再回到车上,重重关上车门。
源头已被清除,那股若有似无的酸腐气息,却像是已经渗透进了皮革的缝隙里,依旧顽固地萦绕在狭小的空间内,驱之不散。
大冬天的,虞新沛不能开窗,凛冽的寒风会像刀子一样割进来。
她只能被迫困在这方小小的、带着失败和颓唐气息的空间里,任由那味道,连同心底翻涌的情绪,一起折磨着她的感官。
一路沉默地开着车,鼻尖萦绕着那挥之不去的酸味,眼眶竟也跟着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阵酸涩。她死死盯着前方的路况,努力将那股湿意逼退。
真是……狼狈。
车子终于驶入熟悉的地库。
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沉寂包裹着她。
虞新沛拉着行李箱,走向电梯,按下熟悉的楼层数字。电梯平稳上行,数字一下下跳动,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叮——”
电梯门无声滑开,伴随行李箱轮子滚过的细微声响,楼道感应灯盏盏亮起,泛白的光芒落到地砖上,凭白添了刻薄与冷硬。
她习惯性地开门,冻僵的食指没能感化电子锁,几次提示失败,什么都与她不对付。
然而,正打算改用密码开锁的时候,门却自己应声打开。
虞新沛猛地顿住,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攥了一下,骤然收缩,僵在原地,捏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往里进。
伴随着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厚重的房门,被从里面拉开了一道缝隙。
暖黄色的光晕倾泻而出,瞬间驱散了走廊的昏暗,也清晰地勾勒出站在门内那个人的轮廓。
是迟早。
她似乎也没料到门一开就正正对上了她,脸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和无措,手指紧张地蜷缩着。她看着门外风尘仆仆、脸色晦暗不明的虞新沛,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干巴巴地、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微颤,挤出了一句话:“……回来了呀。”
虞新沛没应答,像是被法术定住了身,一动不动。
她的目光紧紧地、几乎是带着审视地盯在迟早脸上,仿佛要从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里,分辨出这突如其来的出现的真实含义。
看了足足十几秒,在迟早被她看得几乎要低下头去的时候,虞新沛却猛地别开了脸,视线仓皇地落向一旁空无一物的墙壁。
一股莫名的、巨大的委屈,毫无预兆地冲破了这几天她辛苦筑起的所有心防,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的理智,直冲上眼眶,带来一阵难以抑制的热意和酸胀。
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那丢人的湿意汇聚成更不堪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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