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你我

　　星期一的早读课还没开始，教室里已经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躁动。

　　“听说了吗？今天咱们班要来个转校生！”

　　“真的假的？都高三了还转学？疯了吧？”

　　“我听班主任说的，好像还是个学霸呢！”

　　“学霸？有多学霸？能比得过沈漠川吗？”

　　“不好说哦，我还听说，这人高一就是咱们学校的，后来不知道为啥转学了，现在又回来了。”

　　江野刚把书包甩到桌上，柘言就像颗炮弹似的冲了过来，胳膊肘重重磕在他桌沿上。

　　“野哥，重大新闻！”柘言挤眉弄眼，声音压得像做贼，“听说咱们班要来个转校生，还是个学霸，高一就在这儿念的，不知道为啥又回来了。”

　　江野正往沈漠川桌上放热牛奶的手顿了顿，挑眉：“转校生？高三了还转校？脑子没坑吧？”

　　“谁知道呢。”柘言啧了一声，视线瞟向沈漠川，“不过听说跟沈大班长是老相识，小学就认识，成绩不相上下那种。”

　　江野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顺着柘言的目光看向沈漠川，对方正低头翻着物理习题册，镜片反射出一点冷光，看不出什么情绪。

　　“老相识？”江野心里莫名有点不爽，“没听他提过。”

　　“可能是塑料友情吧。”柘言笑得不怀好意，“我听隔壁班女生说，那转校生当年跟沈漠川抢过年级第一，抢得可凶了，后来不知道为啥突然转学了。”

　　江野没说话，只是把牛奶往沈漠川手边又推了推。沈漠川这才抬起头，指尖在牛奶盒上敲了敲，语气平淡：“别听柘言瞎传，陈哲就是小学同学而已。”

　　“陈哲？”江野抓住重点，“那转校生叫陈哲？”

　　“嗯。”沈漠川应了一声，重新低下头看书，只是翻页的动作快了半拍。

　　江野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几秒，总觉得沈漠川没说实话。但他也没追问，只要别来招惹他和沈漠川，爱谁谁。

　　早读课铃声刚响，班主任就领着个男生走进了教室。那男生穿着和他们同款的蓝白校服，却硬生生穿出了点清冷矜贵的味道。个子跟江野差不多，比沈漠川稍高些，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眉眼锋利，笑起来的时候右边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看起来阳光又带点桀骜。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新转来的同学，陈哲。”班主任拍了拍男生的肩膀，“陈哲之前在咱们学校念过高一，后来随父母去了外地，现在回来了，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里，陈哲微微鞠躬，声音清朗：“大家好，我是陈哲，很高兴回来。”他的目光扫过全班，最后定格在沈漠川身上，嘴角的梨涡深了些，“尤其是……很高兴能再跟沈漠川做同学。”

　　这话里的火药味几乎没加掩饰，教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江野皱着眉，下意识地往沈漠川那边靠了靠。沈漠川推了推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回视着陈哲，那眼神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

　　“陈哲同学就暂时坐在……”班主任扫视了一圈教室，最后指向江野后排的空位，“就坐那儿吧，正好江野后面有空位。”

　　陈哲应了声好，拎着书包径直走过来。经过沈漠川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笑着说：“漠川，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戴着这副金丝眼镜，跟小学时候一样。”

　　沈漠川翻书的手没停：“总比某些人，小学就爱抢别人的作业本强。”

　　陈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拍了拍江野的肩膀：“这位同学，麻烦让让。”

　　江野没动，只是抬眼冷冷地看着他。陈哲的手还搭在他肩上，带着点刻意的力道。空气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柘言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准备随时起来拉架。

　　“江野。”沈漠川的声音突然响起，平静无波，“让他过去。”

　　江野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往旁边挪了挪。陈哲挑眉一笑，弯腰钻进了座位。刚坐定，他就又探出头，对沈漠川说：“听说你现在还是年级第一？看来这几年没退步啊。”

　　“总比某些人，需要靠转学来逃避竞争强。”沈漠川头也没抬，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陈哲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江野在前面听得直皱眉，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俩绝对不是什么“小学同学”那么简单，这分明是积怨已久。

　　早读课开始了，教室里回荡着琅琅书声。江野却没什么心思读书，他总觉得旁边的气氛有点诡异。沈漠川看似在认真看书，实则握着笔的手指一直没动；而那个陈哲，虽然也在翻书，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沈漠川。而下课铃一响，陈哲就拿着本物理习题册凑到了沈漠川桌前。

　　“漠川，这道题我有点没看懂，你给我讲讲？”他笑得一脸无害，眼神却带着点挑衅。

　　沈漠川刚想开口，江野就抢先一步把习题册往回推了推：“不好意思，我家漠川刚上完早读课，需要休息。有什么题不会，问老师去。”

　　陈哲的目光落在“我家漠川”四个字上，挑了挑眉，看向沈漠川：“漠川，你这同桌管得挺宽啊。”

　　沈漠川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伸手揉了揉江野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没办法，他就是这么护短。”他顿了顿，看向陈哲，“而且，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给听不懂题的人浪费。”

　　陈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攥紧了手里的习题册，最后还是强笑着说：“也是，那我自己琢磨琢磨。”说完，转身回了座位。

　　看着他的背影，江野哼了一声：“什么人啊，一来就找茬。”

　　“别理他。”沈漠川拿出保温杯，拧开盖子递给江野，“喝点水。”

　　江野接过杯子，喝了两口，还是忍不住问：“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小学就结仇了？”

　　沈漠川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也不算结仇。就是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每次考试他都是第二，我是第一。”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大概是输急了，有次期末考，偷偷把我的数学卷子藏起来了，害我差点被老师当成作弊。”

　　江野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操！还有这种事？那后来呢？”

　　“后来被我找到了，当着全班的面揭穿了。”沈漠川轻描淡写地说，“从那以后，他就处处跟我较劲，什么都要抢。”

　　江野听得牙痒痒：“那他现在回来干嘛？又想跟你抢第一？”

　　“可能吧。”沈漠川笑了笑，眼神却冷了下来，“不过，他抢不走的。”

　　上午的数学课，陈哲表现得异常活跃。老师提问的每道难题，他都抢着回答，而且思路清晰，解法巧妙，引得全班频频侧目。连数学老师都忍不住赞叹：“陈哲同学很厉害啊，看来这几年在外地也没松懈。”

　　陈哲笑着看向沈漠川：“都是老师教得好，不像某些人，只会死读书。”

　　沈漠川没理他，只是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江野却听得一肚子火，要不是在上课，他真想把手里的笔扔到陈哲脸上去。

　　下课铃一响，陈哲又凑了过来，手里拿着张演算纸：“漠川，这道题我用了三种解法，你看看哪种更简便？”

　　沈漠川扫了一眼，淡淡道：“都不简便。”他拿起笔，在演算纸空白处写了几行字，“用拉格朗日中值定理，一步就能出来。”

　　陈哲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拉格朗日中值定理是大学微积分的内容，高中根本不要求掌握。沈漠川这分明是在赤裸裸地碾压他。

　　“你……”陈哲气得说不出话。

　　“怎么？不会？”沈漠川挑眉，语气带着点无辜的惊讶，“这不是很基础吗？看来你这几年退步不少啊。”

　　江野在旁边看得差点笑出声。陈哲咬了咬牙，转身就走。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江野凑到沈漠川耳边，小声说：“行啊你，够狠。”

　　沈漠川侧头看他：“对付这种人，就得这样。”他顿了顿，伸手捏了捏江野的耳垂，“刚才是不是很生气？”

　　江野的耳朵瞬间红了，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谁生气了，我就是觉得他太讨厌了。”

　　“是吗？”沈漠川轻笑一声，手指顺着耳垂滑到脖颈，轻轻摩挲着，“那你刚才瞪他的时候，眼睛都快冒火了。”

　　温热的触感让江野浑身一僵，他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沈漠川按住后颈，动弹不得。

　　“沈漠川……”江野的声音有点发颤，“在教室里呢……”

　　“怕什么？”沈漠川的手指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语气带着点蛊惑，“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江野的脸更红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那也不行……”

　　沈漠川低笑一声，终于松开了手，却在他耳边留下一句：“晚上回家再收拾你。”

　　中午去食堂吃饭，陈哲不知从哪冒出来，端着餐盘坐在了他们对面。

　　“漠川，一起吃啊。”陈哲笑得一脸热络，仿佛早上的不快从未发生过，“对了，这位同学，还没请教名字呢。”他看向江野，眼神带着点审视。

　　“江野。”江野言简意赅，没什么好脸色。

　　“哦，江野啊。”陈哲点点头，“听说你体育特别好，尤其是篮球？”

　　“关你屁事。”江野没好气地说。

　　“江野。”沈漠川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示意他别冲动，然后看向陈哲，“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陈哲笑了笑，“就是想问问漠川，周末有空吗？一起去图书馆刷题？我好多知识点都忘了，想请你帮帮忙。”

　　“没空。”沈漠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周末要跟江野去看电影。”

　　陈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看电影？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看电影啊？看来漠川对自己的成绩很有信心嘛。”

　　“总比某些人，需要靠问别人来补课强。”沈漠川淡淡地说，夹了块排骨放进江野碗里，“快吃，凉了不好吃。”

　　江野心里一阵舒坦，刚才的不快一扫而空，乖乖地吃起了排骨。陈哲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亲昵，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草草吃了几口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柘言凑过来，小声说：“这陈哲，明显是来找茬的啊。”

　　“管他呢。”江野满不在乎地说，“只要他不惹到我和漠川头上，随他折腾。”

　　“你倒是心大。”柘言啧啧两声，“我看他看沈漠川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我可听说了，这陈哲以前初中就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呢。”

　　“哦？”江野来了点兴趣，“比我还厉害？”

　　“那倒不至于。”柘言笑着说，“谁不知道我们野哥是六边形战士。”

　　江野没理会柘言的调侃，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向沈漠川，自己和沈漠川高一就在一个班，彻底成为死对头也是在高一上学期中旬，自己都不知道这号人物，那大概是在别的班，而且应该在很早的时候就走了。

　　“你说，他回来是不是为了……”江野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柘言耸耸肩：“谁知道呢。不过有好戏看了，两个学霸加死对头凑一块儿，咱们班以后可热闹了。”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而且我总觉得，这陈哲看沈漠川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像是……情敌？”

　　“滚蛋！”江野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别瞎说。”

　　虽然嘴上反驳，但江野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他看着陈哲和沈漠川互相犟嘴的样子，莫名觉得熟悉——这他妈不是自己和沈漠川以前的情况吗？！

　　下午的英语课，老师让两人一组做对话练习。陈哲居然主动举手，要求和沈漠川一组。

　　“老师，我刚转来，不太熟悉班里的同学，想跟沈漠川一组，正好请教他一些问题。”陈哲说得冠冕堂皇。

　　英语老师想了想，点了点头：“可以。”

　　沈漠川没反对，只是在陈哲走过来的时候，淡淡地说：“快点，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

　　陈哲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但还是强笑着开始了对话练习。两人用流利的英语交流着，引来不少同学的侧目。江野坐在旁边，听得心里烦躁，总觉得陈哲看沈漠川的眼神不对劲，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

　　对话练习结束后，陈哲忽然笑着说：“漠川，你的英语发音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好听，跟播音员似的。”

　　沈漠川没理他，收拾着课本准备下课。陈哲却不依不饶，又说：“对了，漠川，你还记得小学时候，我们一起参加英语演讲比赛吗？你当时忘词了，还是我偷偷提醒你的呢。”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几声低低的窃笑。沈漠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神冷得像冰。江野的火气也上来了，刚想开口怼他，沈漠川却抢先一步，冷冷地说：“是吗？我怎么记得，当时是你故意把我的演讲稿藏起来，害我差点没做成演讲？”

　　陈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还有，”沈漠川继续说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清，“我记得那次演讲比赛的冠军，是我。”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陈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转身就走。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江野忍不住笑了出来：“沈漠川，你可真行。”

　　沈漠川转头看他，眼里的冷意散去，换上了点笑意：“对付这种人，就得把他的底裤都扒下来。”

　　江野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忽然一动，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那你什么时候，也把我的底裤扒下来？”

　　沈漠川的脸瞬间红了，伸手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下：“江野！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野笑着躲开：“想你啊。”

　　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样子，周围的同学都习以为常地笑了起来。只有坐在后排的陈哲，看着他们的眼神越来越阴沉。

　　放学铃声一响，江野就收拾好书包，拉着沈漠川往外走。刚走到教室门口，陈哲就追了上来。

　　“漠川，等一下。”陈哲拦住他们，眼神复杂地看着沈漠川，“我有话跟你说。”

　　“没什么好说的。”沈漠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就一句。”陈哲坚持道，“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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