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季甜的聊斋日常

　　这里确实很空，火光摇曳，投下晦暗的光晕，但即便这样昏暗，季甜还是顺利地走到大门，没有一点磕碰。门是虚掩着的，她正要拉开，门外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她往后退了退，木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季怀真快步走了进来，险些撞到她，他看到季甜，惊得手一抖，差掀翻了手心里托着的木盘。

　　“不是说让你好好呆在屋子里吗？”他语气急促，紧张中又有一些关心的生气。

　　“担心你，父亲。怎么去那么久？”季甜举起烛台，照亮了季怀真不安的脸。她把烛台递给父亲，双手把木盘接了过来。

　　季怀真神色慌张，看了看身后，连忙把门闩插上，才开口：“我们的马车……马中毒了。”

　　最令人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季怀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啊？”

　　这一声惊呼来自小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摸了出来，懒洋洋地倚靠在门边，一副不羁的模样。但饭菜的想起很快压倒了一切，他眼前一亮，饿死鬼投胎似地扑了上来，毫不客气地从季甜端着的木盘里拿起筷子，抱起碗就开始吃。

　　“马死了？”他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问，看了一眼季怀真，又看看季甜，最后耸耸肩，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还没，只是吐的厉害，明天算是走不了了。”季怀真叹气，眉宇间有些忧郁。

　　“居然是热的。”小光咂咂嘴，似乎对着份热饭很是满意，刚刚两三句话就已经可以让他放弃了，他选择好好吃饭。

　　季甜却不惯着他，端着木盘转身就往屋里走，小光就像个被食物吸引的大号苍蝇，亦步亦趋地绕着她，偏偏他比季甜年龄大，手长脚长，能轻易地直接从她头顶上方下筷子夹菜，令她烦闷的还有小光家里连个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季甜只好把盘子放在那个凳子上。

　　“父亲，别急，慢慢说。”季甜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如果真的不行，明天就算是提着父亲飞着赶路，也必须离开这个古怪的地方。

　　“我去取剩饭，他们坚持要把饭热一下，我心里不安，不愿意干等，就往畜棚那边走，想再看看……就发现马口吐白沫，肚子抽搐得厉害……他们找了于娘来看，说是之前吃了龙葵中毒的，现在于娘还在给马治病。”季怀真说的很慢，感觉到一种不祥的阴影缠绕上了他们，他们如果真被困在这里了怎么办，他安慰着季甜，也安慰着自己，“好在吃的不多，如果好运的话明天或许能缓过来。”

　　季怀真刚学会驾驭马车不久，对马的习性、病症一窍不通，村里人说什么，他只能选择相信。

　　“龙葵？那是什么？”

　　季甜首先怀疑的就是那个喂马的汉子，难道他们在喂的草料里掺毒了？

　　“你连这么常见的东西都不认识？”小光终于舍得放下他拿吃得精光的碗，舔了舔嘴角，带着几分本地人的优越感解释道，“就是普通的草木，开的白色的小花，到处都是，就连你们来的那条乡道上……”

　　“我看过马吃的草料，没有那种的。”季怀真摇了摇头，那汉子拿草料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着，确实没见到小光描述的那种植物，不过也不能排除其他人来投毒的可能。

　　季甜闭着眼，鼻孔哼出一股无奈的气，再睁开眼时，目光瞪向小光，她想起路上唯一一次的停留，要知道他们一路上没停，马都没有低头吃草的时间，就只有躲避这个倒霉孩子的时候停了一次，把他扶上马车那一会儿，马就中毒了。

　　“是不是沾上你们村的东西，就注定走不掉。”季甜斜着眼，看向窗外的树影。

　　“那倒不会。”小光趿拉着鞋子走回床边，懒散地往床头一靠，“一般来说，外村人进来也能出去。或许……是因为我说了要跟你们一起走？”他歪着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也许吧。”

　　“先睡吧，反正没了马车也走不了。”他打了个哈欠，甩掉鞋子，翻身面向墙壁，“我要睡了，旁边还有两间空屋，你们自己挑。”

　　小光睡的是他父母生前住的正屋，他奶奶独居一间，原本属于他的那间小屋床铺窄小，正好够季甜勉强躺下。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拂去床板上的浮尘，勉强让这里看起来像个能睡人的地方。只是那床被子很久没晒，散发着霉味还有点返潮。季甜将它拉着只盖住肚子，鼻腔里却依旧萦绕着那股令人不适的气息，仿佛这座村庄本身正在缓慢地腐朽。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像做了很多梦，又什么都记不得。

　　“小懒虫，起来了。”

　　小光的声音很有活力的从外面传来，他胡乱穿着外衫，系结松散，“再不起来，我们就抛下你自己走了！”

　　“什么？”

　　季甜扯着嗓子往外面喊，屋外却没了声音，像是要故意吊她胃口，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吸了吸鼻子，又揉捏了一下鼻头，总觉得一晚上过去鼻子有些不舒服。

　　她打开门，天色已经大亮。

　　季怀真提着一桶水进来，应该是用于洗漱，家里连个盆也没有，他只好先把水桶放在地上。

　　“衣服不是你这样穿的。”他注意到小光的衣着，上前给他整了一下衣服，又皱起眉，“你的衣服太薄了，还短一截。等等。”

　　他又走出大门。

　　“别看了，走远了。”季甜唤回小光的目光，“你昨天不是还挺防备我爹的吗？”

　　“再说了，村里其他人也都很关心你。”

　　“村里的人不一样。”小光回过神，“对了，你家的马好像好一点了，估计下午就可以走。”

　　他看着地上的水桶，弯着腰开始凑合地用桶里的水开始洗漱。

　　季甜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走出大门，那棵巨大的槐树依旧在那里静静地立着，烟雾缭绕中，显得有些神圣，村里有人祭拜着，有人在祭台前放上一个干净的碗，上面倒的是刚打出来的冰凉井水，他们低声的念着祈求语，面上虔诚。

　　小光的意思是村里的人对他好是因为信仰吗？

　　不过很快就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闯了进来。

　　“爹啊！我来晚了！”

　　一个正常的、做作的孝子声音传了过来。

　　这才有一点哭灵的样子。

　　季甜往前一看，一个中年男人领头，浩浩荡荡地带了一群人从村里的小路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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