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死讯
安可正对上斐钺带着笑跟狐疑的眼睛,看到了他逗弄的微微上扬的眉梢,人麻了…
"…谁说我要躲,"被人说中后,安可不免有些心虚的抓了抓脸颊。
他眼神微微晃动,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心虚,但还是要面子的嘴硬:"我才不是那么胆小的人。"
斐钺好整以暇的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很给面子的并没拆穿。
如果他此刻的嘴角没有隐隐带着浅笑又刚巧被安可发现的话,也许安可就信对方的确也这么以为了。
"好吧…原本是要躲两天的。"
大家都知道此"两"非彼两,这里的"两天"只是个形容词而非精准的数量,简言之,言而总之,不是两天,而是大概过几天,说不准几天。
安可对上斐钺,缴械投降选择了说实话。
"所以?"
安可重重叹了口气,暗道果然什么都逃不出斐钺的法眼。
破罐子破摔的甚至忘记害羞,索性把事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吐了个干净。
坦白从宽,他坦白的就差标点符号也交代清楚了,没了所谓的小秘密终于放松下来后耸耸肩膀:"…事情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袋一热就给你发出去了。"
然后他们就有了此刻,相约出门聊聊。
斐钺胸口里的闷笑声更浓了,跟人说话时语调带笑:"所以我才是最后知道的那个。"
安可明明喜欢他,却让当事人成了最后知晓的那个。
这事怎么看都有点说不过去,他眉眼半垂,轻飘飘的在人耳中落下最后一击:"你们还合伙讨论怎么对付我。"
【完蛋了】
斐钺出口后,安可满脸写着这三个字蔫巴巴的缀挂在头顶耷拉着脑袋瑟缩着。
接下去的话他虽然是站着,其实一直都是跪着。
不是他有多卑微,实在是心虚,腿肚子像是扭到了小腿前面,没力气。
安可最后说完索性耍起赖,嗔了对方一眼,后者眼中带着清浅的笑拆穿:"恼羞成怒?"
想了想又问:"群里都有谁?"
安可想到这个也跟着笑了 ,嘴唇蠕动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没你。"
坏笑的看着对方反应。
"…有大哥?"
安可叉着腰,傲娇的带着两分挑衅点头默认,神情揶揄,仿佛在说"怎么样?没想到吧?!"
斐钺不过一瞬就猜到八成跟金银铃脱不开干系。
他自己看热闹还不算,还拉上了自家大哥。
再加上斐安那小子跟厉桦…
眼底精光一晃,斐钺猜到父亲跟爸爸应该也知道了。
难怪…难怪他最近总觉得这群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有时说着说着他一出现就全都噤了声。
"抱歉,我还没有想好。"
斐钺其实乐于看到安可并没有因为昨天的事躲着自己,他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如果因为这个而失去一个朋友难免不会令人感到唏嘘。
他没想欺骗对方,这也是对彼此跟这段感情的尊重。
安可经过刚刚那一遭,现下已经完全可以以平常心面斐钺,起码放松了很多。
"我知道,"他带着浅笑朗声询问:"那我还能来找你吗?"
"如果你想的话。"
"斐钺,我昨天的话是真心的。"安可轻轻点了下树干,指尖顺着略显粗糙的纹理缓缓滑动,微垂的眉眼轻飘飘的落在那里,宁静又美好。
"我不会给你任何压力,不管最后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可以坦然接受。"
斐钺想了下:"我想问你个问题。"
安可:?
"你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我的?"
安可想他也许觉得自己只是错觉或是一时兴起。
阳光穿过树梢,落下一地温柔的斑驳,他很认真的看着斐钺笑了:"因为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也很安心,觉得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不怕,好像永远都充满了希望,我开始期待以后,也开始珍惜现在。"
"斐钺,没见面的这两年我总是会想起你。"
这一刻落在斐钺眼里,安可仿佛周身都带着光,与阳光,树影融为一体,曾经那个无助呐喊嘶吼哭泣的人都形成了倒影。
……
翟景逸死了。
这事是三天后的深夜,安可从郑宇那得知的。
如今突然再看到这个名字仿佛隔了一个世纪的时间,十分久远。
郑宇说翟景逸是肝癌去世的。
两个人彼此一阵沉默,最后郑宇问他"会去参加翟景逸的葬礼吗?"
安可反问:"你呢?"
郑宇告诉他:"去"。
曾经在夫妻宿舍大家的确也曾有过感情。
对安可而言,他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如果换做那些人中的其他人他一定不会去。
翟景逸跟季元山是他能想到的夫妻宿舍里最幸福的一对。
翟景逸虽然口齿,是个结巴,但都影响不了季元山对他的爱。
在外人看来,季元山把翟景逸保护的很好。
季元山是个情绪十分稳定的人,脸上时常挂着看上去斯文温润的浅笑。
他平时话不算很多,但那双眼睛似乎可以看穿一切假象,偶尔一句话便犀利,精准无误的直揭要害。
他们夫夫跟其他人不同,比如池城和方旭夫夫看似洒脱什么都不在乎很好相处,但其实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尤其多也很喜欢占人便宜。
当年他们就是口蜜腹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讥讽戏耍自己。
季元山夫夫则不同,他们不会锦上添花也不会雪中送炭,更不会落井下石,其实这已经足够。
季元山和翟景逸是对谁都同样敬而远之。
他们所谓的关系很好,也都只是点到为止,永远不会让别人跟自己跨过那道线,是很有边界感的,一直都游离在与大家不近不远的地方。
安可的感受是他们夫夫一直都坚持跟他们大家是朋友,也是外人。
因此倒从没有任何心机上的表面讨好,也没有过任何让安可举足无措,施压的时候。
他们夫夫对安可时跟对别人是相同的,没有轻蔑。
这种平等,已经算是安可过去的人生中难得遇到的"善意"了。
翟景逸的告别仪式很简单,这大概也跟安可故意跟其他绝大多数人错开了时间有关。
斐钺他们得到消息时都来问他要不要陪着他一起,毕竟是跟夫妻宿舍的邻居有关,万一碰到…
安可笑着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如果错开了时间还是会遇到,那就注定会再相见,他总不能躲一辈子。
更何况需要躲的从来不是他。
斐钺听后很欣慰的看着他,安可知道他在想什么,两个人不言而喻的相视一笑。
不过在当天他们还是提醒安可带好抑制剂,光脑也要处于警戒状态,万一有什么,可以随时联系他们。
翟景逸的灵堂跟安可以往认知里的大相径庭。
印象中,灵堂都是黑白相间,搭配上白色或是黄颜色的菊花以示惦念。
可安可踏进灵堂,就仿佛置身于一片花海。
各色芬芳争相斗艳,馥郁清香环绕满室,就连屋外的走廊也能够闻到花朵的馨香,飘出去好远。
完全没有冰冷阴寒的感觉,翟景逸周深是整片花海,季元山用鲜花替爱人铺设了他在人间去往下一段旅程的最后一段路。
安可有一瞬间恍惚觉得,翟景逸在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也是被花海环绕。
他来的时间的确微妙,灵堂里只剩下家属一人,其余人要么是已经离开,要么在外面招待之前前来送行的亲朋好友。
安可见到季元山时他独自站在一旁,男人目光深幽,一动不动的守在翟景逸身边盯着对方躺在棺材中的脸。
悲戚,落寞。
季元山双眼眼眶凹陷,眼下青黑一片,身上的黑色西装像是挂在没有生命的枯木条上,堪堪支撑。
他看到安可,还礼时依旧面无表情。
只有不易察觉的停顿一瞬。
安可拖着沉重的步子,心情低沉的走出灵堂。
他想起郑宇告诉他翟景逸已经患病很久,肝癌后期疼痛难忍只能靠着止痛强撑着。
得这个病的很多人早就受不了选择了断,但他一直坚持,直到生命把自己带走。
所有人都知道翟景逸这么拼是为了谁。
看着季元山现在就如同被抽走灵魂的活死人,眼中甚至再看不到一缕绝望只会目光溃散的盯着死去的爱人。
安可也不禁感慨,翟景逸最后也一定从没后悔过。
相遇简单,相知太难,相守…更是难上加难。
出了大门,庭院中的脚步一顿。
安可蓦然抬头,突然笑了。
斐钺站在廊下,灯光把身影拖的老长。
"我去送别,你在这等我。"
斐钺走到面前,垂眼跟安可低声说了句,便擦身而过进去灵堂。
安可随之转身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又仰头看了眼天边的月色,月色皎洁,是满月。
第二日一早,
安可接到消息:
季元山昨天深夜也离开了。
他用一瓶药,牵着爱人的手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一切都很突然,大概这就是人生,下一刻随时都可能瞬息万变。
安可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昨天的一次惦念,实则是与两个人的告别。
这最后一程竟是送他,亦是送他。
他呆愣在那,回想起季元山昨天的模样,也回想起了以往季元山翟景逸夫夫相处时的模样。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