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走向光

　　“条件允许的话，大家都多带几个，自然更好。”

　　含糊地带过了这个话题，汐慕指向众多荧幕的其中一块，试图转移瑞夏的关注点。

　　“……看你一直在观察这些空间旋涡，有什么新发现了吗？”

　　少年不疑有他，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眼中也掠过一丝无奈。

　　“空间之力本就非常高深，我不是魔法师，只能以机工师的角度来分析其能量形成和流转，实在没什么效率。不过这些东西，除了给我们的探索造成一定的阻碍外，反过来倒也有些别的用处。”

　　一边说着，瑞夏一边在操作台上输入了某些指令。

　　荧幕之中，一个摇晃的怪物被引到了空间裂缝附近，然后带路的机工人偶反手一抓，直接就把人扔进了那个破碎晦暗的裂缝中！

　　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攥住一般，怪物直接就被吸入其中，瞬间不知所踪。

　　“若是大一点的漩涡，就会直接把靠近的东西整个带走，再也不会出现；即便小一点的，也一样会将进入其范围内的东西顷刻绞碎，非常危险。

　　“而且我发现，虽然大部分旋涡都固定不变，但其中有一小部分，是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变化位置和大小的。”

　　他调整荧幕，将之前所记录下来的画面与现下的实际情况所对比——画面之上，空间旋涡的位置与大小确实与几天前不完全一致。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吗？”汐慕问道。

　　“有一点。”

　　瑞夏又调出了两张能量对比图，虽然看起来都很复杂，但汐慕还是看出了一点端倪。

　　“固定的扭曲旋涡应该就如我们之前所猜想的那样，是因为此地两股力量胶着，且与世界法则断联后所形成的自然现象，而会动的那些，则很有可能……”

　　“是人为的。”

　　汐慕接上了他的话，两人的神情也同时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不知道目的为何，但遥想之前密林中吸取能量的法阵，学院内不同力量的撕扯和幕后黑手的人选，答案几乎已经呼之欲出。

　　被压制至此，居然还能浑水摸鱼，将自己的触角悄悄混迹在学院各处……这位传说中的副院长，还真是深不可测。

　　在密林之中，他利用空间裂缝，捕杀迷路至此的外乡人；

　　在学院内，他悄无声息地投放这些空间裂缝，又是为了什么？

　　继续捕杀那些已经进入了学院的外来者？还是说，连已经异变的那些学院内的住民，他也并不是很想放过？

　　如果贪婪地渴求着各种各样的能量补充，难不成——

　　他还活着？！

　　两人都意识到了这个可怕的问题，一时相顾无言。

　　“不过，这些异常旋涡移动的速度并不算快，有些时候还会变小消失……可见学院内那股压制他的力量一直存在，让他也无法随心所欲地自由行动。”

　　汐慕也认可这个推论，多少安心了一些。

　　不过看那些机工人偶诱敌诱得如此熟练，她意识到了什么，转头问道：“你没少往这些有问题的时空旋涡里送过东西吧？”

　　进入扭曲旋涡中的敌人便不会再重复出现，瑞夏能在短时间内把宿舍楼打扫得如此干净，这种事想必也没少干。

　　“总得吃点教训，不然怎么能发现有问题呢？”

　　在承认错误这方面瑞夏一直很坦荡，并不会为了面子就去嘴硬或是撒谎。

　　“发现之后我就没再往那里推过人了……不过这事最好先跟茉璃娜保密，她是神官，知道了可能会不高兴的。”

　　也是。

　　就汐慕看来，瑞夏这样操作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就算这些怪物曾经是人，也早就失去了人格，一样是消失，无论是被他们击杀还是被时空裂缝吞噬都没什么不同，甚至后者能直接保证他们不再出现，就资源和效率上更有性价比。

　　但茉璃娜毕竟是只要有机会就想为他们超度一手的软心肠，会更在意一些形式上的问题，就算她未必会反对，可能也会为此暗自伤怀，确实不告诉她会更好。

　　正好提起她，汐慕和瑞夏便顺手调看了一下工坊那边的情况，见他们在一众匠人打扮的怪物的围观下，真的将矿石研磨台、药水加工所和卷轴誊写室一一开启，自然也很是高兴。

　　矿场、工坊都已逐渐归于麾下，他们手头又有各种制作魔法道具的图纸，这样一来，他们的底气可就充足多了。

　　之后的日子，可算是他们来到这鬼地方以来最舒坦的一段时光了。

　　有了工坊的权柄，索伦斯和茉璃娜能够自由出入其中。

　　根据他们的汇报，瑞夏更新了一部分机工人偶的职能，让它们能代替工匠，做一些简单机械的重复劳动。这两个少年人揣着大把的图纸，日日带着瑞夏检测完毕的资材跑去监工，并时不时地拉回一些魔药和卷轴，脸上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而汐慕和椎妏就四处巡逻，查看机工人偶的清理工作，遇到有出现重大耗损的地方就亲自前去处理，优先把怪物往合适的漩涡处引，尽可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瑞夏则把工作重心逐渐放到队友们的装备升级上，那些从“原住民”手上缴获来的装备被他拆了装装了拆，不仅是椎妏的机工手，连茉璃娜和索伦斯已经抢修过一轮的法杖也没能逃过他的改造，甚至还贴心地给它们安排上了各种物理杀伤。

　　“这颗红色的晶石吗？啊，那是颗爆裂石——要是有敌人突破封锁袭击你们，就直接抡起法杖用这里砸它！威力的话，大概就跟一颗中型的火球术差不多吧……”

　　“我们这是法杖，不是狼牙棒，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它的职业设定……”

　　“这是什么话！”

　　无视了同伴们的吐槽，年轻的机工师脸上满是对自己技艺的自信和理念的贯彻，就差握拳起立了。

　　“世界就是要不断创新才能进步啊！为什么要拘泥于‘法杖一定要是什么样’呢？——变化多端，出其不意，才能更好地应对复杂多变的战局啊！”

　　好家伙，这小哥儿完全已经沉浸在对自己杰作的欣赏里，根本不听人说话了……

　　无语的神官少女领着茫然的棕发同伴默默走开去适应武器了，毕竟这个世界如此残酷，打不过就只能加入。

　　椎妏将就地用了一段时间长剑后，也终于迎来了一把新鲜出炉的崭新长刀。

　　这刀虽然没配上什么花里胡哨的外置挂件，但铸造时所使用的铁矿和钢材都是极好的，重量适中，削铁如泥，还书写上了相应的辅助符文，堪称大家之作。

　　“不错呀……”识货的刀客显然非常满意，“虽然样式花了点，但这成色，怕是得去贵族的私库里才能找得到类似的品质了。这东西是实际存在的吧？先说好啊，要是能离开这儿，这把刀我肯定是要带走的，你开个价吧！”

　　“说得好像我开了你就真的会付似的……”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瑞夏对椎妏的性格多少也已经有点数了，根本就没把这番说辞当回事。

　　在迄今的人生中，经他手流通出去的武器不知凡几，本就是为同伴专门打造的兵刃，根本就没有吝啬的道理。

　　“而且这还叫花哨吗？怕与你的风格不符，我已经尽可能设计得很古朴了……”

　　汐慕看了一眼椎妏手中那把主要以黑、灰、银三色构成的长刀，又瞅了瞅他另一只手上拿着的花哨刀鞘，不禁了然一笑。

　　确实。

　　就瑞夏那种很容易让初见面的人误会他是富家子弟的穿衣风格，就知道他本人的审美偏精致秀丽，连机工道具都要做成饰品的样子上上下下地挂好，更别说这些使用率更高的随身兵器了。

　　为了最大程度地发挥武器的威能，他或许能忍住不在兵刃上做太多没必要的设计……但让他别在无关紧要的地方炫手艺，也着实是难为他了。

　　至于他会如何为自己的短刀升级，汐慕也是很期待的。

　　“其实我原本是想将它重新打造一下，好让它也能切换一下形态，比如从短刀变成长矛之类……但后来仔细推敲，发现不管怎么优化，都势必会增加武器的重量，反而平添无谓的负担。”

　　因为汐慕本身就能使用魔力将手中的武器变成各种不同的样式，除非她的魔法又突然不能使用，不然这种改动也就意义不大了。

　　瑞夏对此也确实有认真考虑过，甚至还跟汐慕单独开过会。

　　在仔细研究过汐慕的战斗习惯和几种比较常用的武器形态变化后，他们去工坊开炉火，碎魔晶，将短刀重新锻造提升后，又由汐慕滴下指尖血，使二者在某种意义上彻底融为一体，如臂驱使，再无隔阂。

　　说起来这把刀还是瑞夏给她的，说原本是为其他同伴准备的备用武器。

　　但当汐慕提醒他时，他大手一挥，非常大气地说道：“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想给谁用就给谁用——从今天起它就彻底属于你了，尽管拿去用，别跟我客气！”

　　本命武器与寻常兵器不同，只听主人的命令，自然也更不容易被外界力量干扰，对此汐慕已经很满意了。

　　可瑞夏还犹嫌不足，非要在上面再刻一个符文，让汐慕在“流血”和“致命”中选一个。

　　可以的话当然是都要，但这种明确的杀伤类符文只能刻印在武器上，而短刀又面积有限，所以汐慕权衡了一下，还是按照自己的战斗风格，最终选择了“致命”。

　　她不喜欢在终究要被打倒的东西上浪费时间。

　　她要干脆利落、决不拖泥带水地——

　　为瑞夏，为所有人杀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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