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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翌日吃过早饭,齐四勇来找,和家里交代过,二人准备出发。
临行前,齐昱想了想,把大黄给带上了。
家里三只狗子,大黄机敏,二黑彪悍,小花乖顺粘人。
他们昨日只记下枯河道的位置,今日要去找具体路线,带上大黄正好。
二人一狗乘着驴车直奔三水码头。
沿着码头朝上游走,一路畅行无阻,却始终不见枯河道的影子。
无奈,他们只好折回码头,找人问路。
“枯河道?”被问的老汉捻须沉思片刻,想起来,“可是曾经三水之一的上水河?”
“正是!”齐昱惊喜道,“您老可知道位置?”
“嗐!”那老汉一听,摆了摆手,摇头叹息道:“知道也无益,那地儿早没了!”
“怎么说?”齐四勇追问道。
“早些年蛟龙出山,引得数处山崩,这头许多村子,连着上水河一块儿埋进去了。”老汉言语中无不惋惜。
上水河乃三水里最清亮甘甜的一条,往年家家户户吃水、灌田,都指着它,就这么没了,实在可惜。
“这可咋整?”齐四勇一脸愁容。
齐昱略一思忖,朝那老汉拱手道:“老人家,可否方便替我们指个方向?”
那老汉见这年轻人生得眉目清朗,身姿挺拔,言语间谦和有礼,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举目四望,待看清方位,抬手一指,“约莫那个方向。你们过去找找,若瞧见两座大山中间夹着个小的,就是了。”
齐昱再次向老汉拱手道谢,随即带着齐四勇和大黄,朝所指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便来到了那座山前。
这里的山势确如老汉所说,两边高耸中间低矮。
只是那矮的,看着也有数十米高。
齐四勇一看见面前这座大山,就知道没戏了。
但又怕打击到齐昱,便指着前头提议:“要不……咱再往上走走?没准儿能遇着更好的。”
齐昱没立刻搭话,盯着眼前的大山看了一会儿,抬脚往那边走,“先看看再说。”
齐四勇也没二话,立刻跟上了。
大黄跑在前面,时不时停下来东闻闻、西嗅嗅。
来到山脚下,仰头看去,才发现这座山比远看还要高。
齐昱原本还存了一丝侥幸,此刻也不免有几分失望。
如此高山,就是挖开一条路,少说也要三五个月,他如何等得起?
不过他并未就此放弃,转头对齐四勇道:“咱们兵分两头,找找附近有没有小路或者平缓的山口。”
“行!”齐四勇应了一声,左右看看,指着左边,“我走这边。”
“那我去那边看看。”
二人原地分开,沿着山脚一左一右前进。
三月初,山上已经是青绿一片,生机盎然。
齐昱走的是东北方,靠近虞水河这一侧。
沿山脚走了小半个时辰,依然只见山连着山,望不到尽头。
别说路了,就是连人影都没看到。
一股巨大的落差感涌了上来。
可他终究不甘心。
那块地得天独厚,他有种强烈预感,一旦错过,怕是再也找不到这么合适的地方了。
他叫回大黄,转身往回走,回到和齐四勇分开的地方。
外面找不到路,不妨进去看看。
等了不大一会儿,齐四勇回来了。
耷拉着脑袋,显然一无所获。
待他走到跟前,齐昱说了自己的打算。
齐四勇一听,知道齐昱是非这块地不可了。
当下也不再多劝,寻了个方便下脚的地方,带着大黄就开始翻山。
这座由两侧山体滑坡以及泥石流堆积而成的小山包,起初十分难爬。
山壁陡峭,山上也没有较粗的树木用来借力,他二人全凭这心里的一股劲一口气爬了上去。
站在山顶,视野豁然开朗。
齐昱心心念念的那片空地就横亘在眼前,河床上白色的卵石在日光下反射着晃眼的光,河道中央还搁着一只近乎散架木筏。
周遭密林遍布,山脚下歪斜着几间破败的茅草屋,看起来荒废已久。
齐昱和齐四勇相视一笑,牟足了劲朝山下奔去。
大黄不甘示弱,立即撒开四条腿,抢在最前面。
来到山脚下,才发现这片地比预想的要开阔许多。
放眼望去,平坦的空地少说也有百来亩。
齐昱走上前,蹲下身徒手挖了几下,挖了约半臂深,地底下尽是些大大小小的石头。
他又换了几个地方试过,情形都差不多。
难怪地势如此平整,却至今无人开垦。这里土质贫瘠,并不适合耕种。
“地方确实不错,咋进出呢?”齐四勇四周转了一圈,回到齐昱身边,“不光要走人,还得走货。就是要挖,少说也得个把月。”
齐昱闻言,回身看了一眼他们刚翻过的那座小山。
要想从那里挖开一条路,费时费力不说,难保不会再次塌方。
还是要找其他路。
“大黄!”
齐昱喊了一声,将正在茅草屋里寻宝的大黄叫了回来。
大黄摇着尾巴屁颠屁颠跑回来,齐昱蹲下身,两手捧着它的脑袋,一脸煞有介事,“大黄,你爹这回能不能成功,就看你了!去找找哪里有路,带我们出去。去!”
随着齐昱一声令下,大黄立刻蹿了出去,沿着河道一路飞奔。
齐四勇看的直乐,“它能听懂么?”
“别小看它,”齐昱站起身来,“聪明着呢。”
齐昱也没有完全指望大黄,他和齐四勇兵分两路,沿着河道两边继续找路。
前期要运建材,后期要出货,路面至少需要一丈宽。
还不能太陡,否则容易翻车。
两边林子虽密,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路。
偶尔会碰到一两条小溪流冲刷出来的小径,只是都不符合齐昱的要求。
走了差不多一刻钟,大黄从前头奔了回来,冲齐昱汪了几声,又转头朝前奔去。
齐昱心下一喜,立刻跟了上去。
同时招呼对岸的齐四勇跟上。
顺着河道跑了大概两刻钟,中间转了好几道弯,来到一个小土丘前面。
大黄停了下来,吐着舌头望向齐昱,尾巴摇得欢快,一副等着挨夸的样子。
这里并没有路,但土丘很矮,约莫一两层楼的高度。
上面的植被也很稀疏。
齐昱杵着膝盖狠喘了几口粗气,摸着大黄的脑袋夸了一句,“好样的!”
大黄的尾巴摇的更欢了。
他和齐四勇歇了口气,才直起身,朝着小土丘走过去。
大黄在前面带路。
齐昱边走边打量,这一片山要比他们来的那一侧荒凉许多,山上留有许多木头桩子,新长出来的小树不过指粗,稀稀拉拉的。
他们跟着大黄翻过土坡,来到一条土路上。
土路前方,是一个不大的村落。
村子里大多是茅草屋,看光景还不如栎阳村。
他和齐四勇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不解。
这是哪个村子?
三水镇附近有月桥村、梁湾、刘家村、小河口,这几个村子齐昱不说都去过,多多少少也路过几回,有些印象。
眼下这个村子,倒是从未见过。
时间紧迫,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去村子里问上一问。
他们顺着土路进到村子里,来到最近的一户人家院门前,探头朝里面喊了一声,“有人吗?”
不多时,一个面色黝黑,满脸皱纹的老汉走了出来。
老汉佝偻着腰,似乎久不见生人,见着齐昱他们,脸上升起浓浓警惕。
“你们是何人?”
“老伯,”齐昱拱了拱手,面带笑容,“我们是三水镇的,在山里迷了路,误打误撞走到这儿。想跟您打听一下,出山该往哪边走?”
“三水镇?”那老汉脸上疑惑更深,语气更加不善,“那不是长阳县的地界嘛,跑来咱们丰安县做甚?”
丰安县???
齐昱和齐四勇面面相觑,一时都愣住了。
他们前后不过走了半个多时辰,怎么就到丰安县了?
听老伯的语气,似乎对长阳县颇不待见。
齐昱再拱手,语气恳切,“老伯,我兄弟二人确实无意闯入贵县地界,只是眼下寻不得出路,还请您老行个方便,指点一二,我们也好尽快离开。”
老汉听罢,脸上摆出一幅不耐烦的神色,随手指了个方向,“快走快走!咱们丰安县招待不起你们长阳县的人!”
齐昱无奈,只好跟齐四勇离开,准备再问问旁人。
这村子不大,瞧着和栎阳村规模相当,田地却远不及那边开阔。
放眼望去,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块田,地里的庄稼也长得稀稀拉拉,想来日子并不好过。
只是这丰安县和长阳县之间,又有何过节?
此刻已近饭点,田里干农活的人陆陆续续往回走。
齐昱逢人便打听,只是这个村里的人一听说他们是三水镇的,脸色都不太好,催着他们赶快离开。
齐昱无奈,他何尝不想赶快离开?
只是这周遭除了山还是山,他们人生地不熟,万一走岔了道,误入深山老林,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最后问到一个年轻的妇人,她给指了一条相对靠谱的路。
齐昱本打算再问一句两县之间有何过节,那妇人却低着头快速走开了。
眼下急着出去,齐昱也就不做他想,顺着妇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大约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来到下一个村子。
这回齐昱学谨慎了,不再提长阳县,只说他们是从岚山县过来收山货的商贩,一时迷了道。
这些山脚下的村子时不时会有商贩过来,对此见怪不怪,很快就给他们指了路。
要去岚山必经长阳县,他们很快来到一个熟悉的村子——月桥村。
走了这么大一段路,原来都在绕着三水镇兜圈子。
到了月桥村,要回三水镇还得走上一段。
齐昱本想着来都来了,就去杨老汉那里看一眼,但又想着正值饭点,这时候上门跟蹭饭差不多,干脆打消念头,和齐四勇快步回了三水镇,驾上驴车回村去了。
眼下确定有路,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也就落了地。虽说需要绕上一大圈,但总好过开山劈路。
接下来就是去县衙,尽快把这块地拿到手。
回到栎阳村,齐昱也没闲着,他将脑海中那片空地的地形描在纸上,依据地形做了一份工厂布局规划图出来。
又根据做出来的图,大致算了一下所需的物料,列了一张单子拿给齐四勇,叫他去下面几个村子走一圈,先将这些材料定下来。
“这次用量多,叫他们再优惠些。我明日去县城谈地的事,顺便换银子,后日便能付定金。”
齐四勇拿着单子,抓耳挠腮,“这……我不识字啊!”
“……”差点忘了,他们这一帮人里面,除了林溪,剩下的全是文盲。
就他也是个半文盲。
看来还是要将读书识字这件事提上日程。
他跟齐四勇简单讲解了一下纸上的名目,又画了个草图配在字旁。
石料就画个圆形石头,木料就画个长条形木头,这么一看下来倒是好懂的多。
齐四勇仔细记下,将纸条折好收进怀里,随即搓着手,眼巴巴地望向齐昱,“那啥……马借我骑骑呗,省点脚力。”
齐昱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要骑也行,但不准跑快马。安全最要紧,千万记住了。”
齐四勇拍着胸脯保证,齐昱也就随他去了。
晚间吃饭的时候,想起丰安县,齐昱问:“阿爹,你知道咱们长阳县,和隔壁丰安县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过节?”齐阿爹停下筷子,仔细想了想,说:“早些年倒是有传言,两边闹出了人命官司。具体如何,我也不大清楚。”
齐昱点点头,看来还得去三水镇问问。
“明早我要去县城一趟,可有需要带的?”
“还真有,”齐阿爹说着,解开腰间荷包递过去,“马上清明节了,顺道买些香烛纸钱回来。”
“不用,”齐昱推拒道,“我这里有。”
齐阿爹却执意要他收下,声音温和却坚持,“你身上有没有,我能不清楚?”
过完年到现在,家里哪一笔开销不是齐昱出的?
光经他手就不下十两。如今鱼鳞冻的进项断了,他哪儿还有余钱?
“不多,就五两银子,还是旻哥儿给的。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不收,我可要生气了。”
“大哥收下吧,不够我这里还有!”旻哥儿十分豪气地说。
齐昱闻言笑了一声,心头涌过一股暖流,也不再推脱,“成,那我就收下了。”
一家三口相视一笑,愉快地用过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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