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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活动
都说六月天气变幻莫测,十一月的天也是如此,恍如小孩多变的脸,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天边已是黑压压一片,瞬间就大雨倾盆。
陆渊坐在马车上捧着一杯热茶,小嘬一口,才打断一旁青松的长篇大论,慢悠悠道:“你是说宋娘子与人打赌,一月内帮十几位孩童每人找到一份适宜的工作,且限期一月。”
青松见陆渊低垂眼帘,看不见神色,语气平静如常,又加大语气:“对,输了的人不仅要绕云海县一圈,还要双手奉上一千两银钱,爷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那可是一千两耶,万一宋娘子……”输了,当然最后两个字他也没能说出来,因为陆渊已经看向他了。
“为什么要急,我相信她,若她没有十足的把握是断然不会应下这等赌约的。”
想起宋甜甜看向银子时那财迷可爱的样子,他不觉得她会往别人口袋里送钱。
青松不解,只觉陆渊对宋甜甜盲目自信,虽说宋娘子吃食做的好,但解决十几位稚童工作实非不易。
他硬挤出一抹假笑,随意附和道:“是是,爷你都这样说了,奴还有何可担心的呢。”
陆渊那能看不出青松的满脸不相信,只道:“就算她真的输了,一千两银子爷还是拿得出来的,只要她开心就好。”虽然他不觉她会输,但就算输了——还有他兜底,他愿意一直在底下托着她,直到她展翅高飞、翱翔天际。
雨滴声低落在马车车顶,也掩盖了车内人的交谈声。
马车骤停,车轮在泥泞的道路上重重划下几道车辙。
陆渊把已经没了热气的茶盏放在小案桌上,久久看向手里的茉莉花簪。
“大公子,老爷叫您速速回府去,府上出事了。”
“何事?”
陆渊掀开车帘看向马车外吞吞吐吐、面带犹疑的仆从,人是父亲身旁的亲信,知晓也问不出什么,放下帘子。
“好,我知道了,我会回去。”
那青衣仆从见帘子放下,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次大公子回来,周身气质越发冷凝,那双眼眸望向人时总给人莫大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
他不过瞥了眼,就匆匆低下头,再不敢抬头对视。
不过没戴面具的大公子倒是越发清俊。
“爷……”青松担忧着看向陆渊,不知老爷这次唤公子回府所谓何事,不过总没好事,有好事也不会想到公子了。
“没事,回府吧,至于……宋娘子那边便改日再去吧。”陆渊把发簪用巾帕包裹好,放在胸前,那双本清澈的眼眸暗潮汹涌,面上却丝毫未表露出来。
。
“阿姐,我刚才在街市上看见陆家阿兄的马车了,看样子本是朝着食铺方向,不知为何中途停了下来又掉转了个方向朝别处去了。”如意牵着雪儿蹦跳着走过来,捧着一束不知在何处寻到的腊梅递给宋甜甜。
腊梅香还未凑近就扑鼻而来,红艳的颜色艳丽非凡,一朵朵娇艳欲滴。
“这腊梅好香啊,谢谢如意雪儿,阿姐很喜欢。”宋甜甜深深嗅了口,直觉一股清香窜入心肺,连冬日里的寒风都变得亲热可人起来。
她找出一方花瓶参了些水进去,便把几支腊梅插了进去,转头眼眸一弯,笑道:“你陆家阿兄定事有其他事拌倒了,没事今日不来,改日也会来的。”
宋甜甜此时的心情很好,并未被陆渊的消息所影响,因为今日她终于等到了柏逸他们的好消息。
当夜,接待完最后一批食客,松瑶吹灭了屋檐下的最后一盏灯,黑暗瞬间吞灭那方天地。
而铺子的前铺却热闹非凡,方桌前,宋甜甜一人站立,如意雪儿坐在左侧,吉祥云逸坐在右侧,松瑶正放好最后一块门板往这边走来。
“娘子,这是…”松瑶看向展开的画卷,上面弯弯绕绕,还标有小字,她凝神细看,抬眼眼眸发亮望向宋甜甜。
宋甜甜看向松瑶,点点头,笑道:“你猜到了,没错,这就是云海县的地图,你看我们在这里,这里是……”
这份地图把云海县的核心区、商业区,以及东西坊特别是西坊刻画得很是详尽,巷道如蛛网般纵横交错,平铺开来,每一条巷道名字以及住户在一旁也有批注。
“李云花,家住青石巷一百零一号,家中两人;杨翠怡,家住古榕巷三十七号,家中三人;吴大,家住杏花巷十七号,家中五人…”
宋甜甜望着桌上这幅图心绪起伏,恍惚间还能听见那少年清朗的声音。
“宋娘子,因不知你要付工钱让我们熟悉这路线有何用,但大家都不敢懈怠,唯恐会误了您的大事。”柏逸红着脸拿出卷轴,挠了挠头,把卷轴递过去:“这是我们齐心协力一起完成的,或许有些粗糙或者遗漏之处,但已是我们尽力做的最好的,希望宋娘子勿嫌弃。”
“不过您放心,这份地图是给您的,我们大家对这份地图已然熟记于心,大街小巷名字住户也都背下了。”
她至今还能回忆起接过这幅卷轴展开时的震惊,云海县虽说地理位置平整,但面积也不小,放在现代也算中心城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了解如此详尽她不敢想象那些孩子们每日要走多少路,吃多少苦,才能对这些路线熟记于心。
每日两文钱似乎还是她赚了?
“娘子,你如何得来的,这可是宝贝。”松瑶惊讶,她在之前的主家听说过,云海县唯一一份地图还在县衙内封存着的,无关人员不得窥看。
宋甜甜神秘一笑把卷轴卷起来:“秘密。”
。
鸿福客栈内,
最顶层的豪华客房里,寒风随着窗户缝隙钻进来,房内的珠帘叮咚作响,声音悦耳动听,那层层纱幔里正躺着一位妙人儿,脸如白玉、眉如柳叶,小嘴微张似在自言自语,双眼却紧闭还未苏醒。
房门口传来嘎吱声响,细碎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房内响起。
梳着双环髻的婢女端着木盆放在木架上,掀开珠帘上前,走近便听到异响,吓得她把双手赶紧放在女子额头一探,随后长长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孟元,你……混……蛋!”少女喊道,随即双眼睁开,望向淡紫色纱幔,心跳如擂鼓般跳动。
婢女惊慌望了望四周,房内并无他人,幸好。
杨柔儿稳定心神叹息般道:“是竹香啊。”
“郡主,您还好吧。”名叫竹香的婢女就要上前搀扶,被杨柔儿挥手拒绝。
洗漱穿衣后,坐在梳妆镜前,里面的女子嘴如樱桃,脸如皎月,熠熠生辉,杨柔儿望着里面一如往昔貌美的容颜,出了神。
寂静房内冷不丁响起哀怨的女子自白。
“我杨柔儿,父亲是镇国候,母亲易是名门闺秀,一品大员之女,而我作为镇国候唯一的嫡女,皇上亲封的郡主,自小千宠万宠,为何唯他避我如蛇蝎……竹香,我真有这么不好吗?”
竹香簪发的手顿了顿,看向自家郡主心疼道:“没有,郡主容貌出众、才情皆佳、能文能武,是顶好的女郎。”
只是太喜欢一个人了。
杨柔儿嘴角上扬,见镜中貌美女子同样如此,内心自嘲:“那为何他会这般对我,宁愿放弃荣华富贵也要逃离京都,我就这般不堪,不值得他回首吗?”
竹香簪好最后一支金簪,把披散的青丝理顺铺好,用巾帕拭去杨柔儿眼角快滴落的泪:“郡主,莫哭,妆可要花了,反正在竹香心里您很好很好。”因为没有哪家主子会关心奴婢的生死,不顺心发卖便是。
郡主心善,待我很好,此刻她竟有些埋怨那位。
如此大胆、不该。
“郡主,您看桌上是什么?”
杨柔儿闻言转头看向刚刚被自己忽视的桌上。
“这是何物?”盒子静静放置在桌上。
竹香见杨柔儿注意力顺利转移,才笑道:“这是自热米饭,郡主且看奴为您示范一二,这东西玩着有趣,吃上口也不错。”
逐一撕开纸袋,倒入米粒、肉菜,再在底部参上水,盖上等候。
过会儿,杨柔儿听见盒子里咕噜咕噜冒泡的声响双眼睁圆,惊讶不已。
没火也能煮?
随着香味溢散漂浮在空气里,杨柔儿不由坐在桌前,手撑着下巴,内心深处蠢蠢欲动。
本来早上她一般不会吃这么油腻之物,但不知为何面对这般神奇之物她还真有些迫不及待。
竹香暗自瞥了眼杨柔儿,见她身心完全沉浸在自热米饭上,暗暗点头,对自然米饭喜爱上升了几分。
掀开盖子,里面酱褐色的肉粒光泽莹润,青豆翠绿,洁白的米粒也浸染了酱料,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食欲大开。
竹香递过勺子,杨柔儿尝了口,便停不下来大口朵颐起来,浓郁的酱香混合着肉香在口里炸开来,那汁水在唇齿间流荡,被美食俘获的她忽然觉得男人也就那么回事,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的,他也就俊了点,高大了些……
越想越食不知味。
察觉杨柔儿低落的心情,竹香眼珠一转,提议道:“郡主,今日不知为何外间很是热闹,您不妨出去走走散散心?”
。
今日是大齐朝建元十三年,十二月初二上午,冬至节,在本朝冬至有“冬至如大年”之说,与岁首并重,百姓在此日置办新衣,备办饮食,祭奠先祖,在这一日能提前体会到过年热闹,除了百姓就连陛下也会在今日到郊外举行祭天大典。
早间云海县尚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之间,看不见颜色,待到旭日初升坊间市间喧哗声便此起彼伏,熙熙攘攘。
“喜报!喜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今日宋氏食铺隆重推出自热米饭系列,宫保鸡丁、红烧肉、黄焖鸡、姜爆鸭肉、台式卤肉、鱼香肉丝多种口味,任君选择,快来看看!快来瞧瞧耶!”
杨婶子牵着孙子往人群堆里挤进去,她最喜欢凑热闹,加之这挑食的孙子对宋氏食铺出炉的菜那叫一个情有独钟,连着吃了几月,那瘦弱的身板都壮实了不少,对宋氏食铺那叫一个心服口服,幸而她有一手好绣活不时缝上些手帕、荷包那到铺子里卖去,也不担心银钱。
今晨出门时就听见左邻右坊说宋氏食铺又搞活动了,要知道她前些日子存到干锅子刚吃完,本着节约意识,这不等儿子上工,媳妇儿在家缝补衣服时,匆忙带着小孙子伙同大伙一齐来到了街市上。
好不容易挤到人群中层,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杨婶子瞧见左右都是年轻人,扶着腰:“哎呦,我的腰!”
话一出口周边立即空出一大圈,见老妇人叫嚷的厉害纷纷避让,不敢粘惹。
见状杨婶娘扶着腰的手不松,一只手牵着小孙子火速窜到前面去,才道:“哎呀,真是老了不中用了,比不过你们年轻人了,休息休息就可。”
真要老命!这食铺离自家还是太远了,跑不赢年轻人,非常时刻非常手段。
看着周围狐疑的目光,杨婶子面不改色,只管牢牢牵住小孙子。
熟悉的铺子,熟悉的人,宋氏食铺门前那两个人形高音喇叭还是上次那熟悉的两人,嗓门洪亮有特色,如鸭子嘎嘎叫。
好使!管用!
最前面那梳着朝天髻,穿着青色对襟夹袄的俏丽女郎就是如今谁人不知的宋氏食铺店家娘子——宋娘子,眉似新月、杏面桃腮,迎着朝阳盈盈一笑,真真迷人呦!
转头看看左右那不自觉红脸的小郎君们,杨婶娘猛的一拍大腿,这眉眼、这身段可真是个佳人哟,与我那秀才侄子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成为亲戚好呀,时时看见,叨扰一二也是极好呀。
好呀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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