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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有愧
向曦一直没打通乔新月的电话,中午刚下课,叫了车就马不停蹄地往宁城市中心医院赶。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
她按照上次的路线来到乔东珩的病房,从电梯出来,只见到安静到令人难受的走廊。
推开病房门,有一阵风吹过来,夹杂着泥土被雨水打湿带来的土腥气。
病房的窗户没关紧,灌进来的风不停吹动窗帘,带出一阵哗哗哗的杂音,乔东珩戴着无创呼吸机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还在沉睡。
病房里没有看到乔新月,向曦愣了一下,才走过去把窗户关紧,隔绝了裹着雨丝吹进来的风。
等风声平息后,她又拿出手机给乔新月打了个电话,但响铃好久依旧显示对方关机。
走出走廊,在来往的零星行人中也并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
向曦叹了口气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一道吱呀声从她身后响起,乔东珩隔壁病房一个护士打开门端着器皿走了出来,面容熟悉。
“你好,请问你有看到这个病人的家属吗,就是挺高挺帅那个男生?”向曦记得这个护士昨天也负责乔东珩,便走过去指了指乔东珩的病房问道。
那护士闻言思索了一下就回答了:“哦,你说他啊,不久前我来换吊瓶的时候还在呢,不过他看起来很累,估计回去休息了吧。”
休息?
向曦疑惑,乔新月昨天晚上六点钟的时候让她来帮忙看了两小时才舍得离开去吃饭洗了个澡,现在没找到其他人来看护乔东珩,按理说他应该是不会离开的。
她垂了垂眸子,礼貌地对护士说:“好,谢谢。”
那护士摆摆手,笑着说了句不用就离开了。
乔东珩的病房在八楼,楼层比较高,几乎没有人走楼梯,所以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门一般是掩住的。
提了提自己背着的挎包,向曦吸了吸鼻子偏过头,视线有一瞬间扫过那扇紧紧掩住的门。
她眉头一蹙,好像有一股魔力驱策她去看一看,于是她就走了过去。
推开那扇门,楼道里十分安静,只能听见雨珠打在窗框上的微弱声响。在声响传出的地方,是一道遮住了窗口半片天光的高挑身影。
向曦目光一凝,乔新月就靠在楼道窗边的墙上,眼底带着乌青,面色是前所未有的憔悴。
他手里紧紧拿着自己的手机,眼睛盯着地面,好像要将地板看穿,连她的到来都没注意到。
见乔新月这副样子,向曦反手又掩上了门,眉心一拧走了过去:“你怎么了?”
听到声音,乔新月微微抬了一下脑袋看了向曦一眼,好像在加载这句话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和江沚分手了。”
向曦眼底闪过一抹惊异,又往前迈了半步:“为什么?你们昨天不还在一起吗?”
乔新月低垂着眸子,深吸了好几口气,像是要靠这样才能勉强缓和一点胸膛的跳动。
“他跑来看我,但我才知道……”乔新月声音很低:“他是瞒着他父母逃了课来的,而且他没有告诉我,他之前在开学考中成绩落后了很多。”
“他应该是太担心你了。”向曦又走近了一点,更清楚地看到了乔新月长时间没休息的眼睛里显出的血丝:“成绩的话是意外吧,刚从南江回到海市,没有那么快适应很正常。”
“不是的,他不会不适应的。”乔新月却摇了摇头。
向曦不知道怎么应声,而乔新月停顿了好半晌才再次开口,声音越发低哑:“而且他父母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了,他们因为这个吵了起来。”
“他们不允许?”向曦下意识地问。
“你在说什么废话。”乔新月好似往常般反唇,但他泛红的眼尾却暴露了他此时的崩溃:“会允许就怪了吧。”
“不就不同意吗,你怕什么啊?”向曦说:“大不了就这样呗,总会等到同意的那天吧。”
“我怕什么?”乔新月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自嘲似地勾了勾嘴角,原本就堆积到快要溢出来的情绪像是在一瞬间崩溃。
“我他妈当初连表白都不敢,我凭什么敢去影响他的学习、耽误他的前途呢!”乔新月几乎是嘶吼出声,低头间,可能是窗口的雨丝又飘了进来,地面上洇开了几滴水印。
向曦看着他,眸光在颤动,双唇也嚅动着,却没有再说出话来。
乔新月好像突然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双手捂住脸,后背抵着医院洁白的墙壁慢慢滑落。
“如果……如果说,因为我或者我们这段感情,影响到了他的家庭亦或他的前途,让他对谭深充满愧疚,那我会觉得我就是个累赘……”他的声音渐低,最后几乎化为了气音:“……我不想当任何人的累赘。”
乔新月不是猜不到江沚的父母可能会阻拦,但是他们现在要面对的其实不只是江沚的父母,这只是其中一关而已。
他也尝试过去劝自己面对,但他可能就是胆小,他当初不敢去想,现在真的发生了也不敢抵抗。
而且他知道谭深对江沚来说有多重要,虽然现在那件事情好像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是给江沚带来的创伤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愈合呢。
乔新月想,如果他和江沚之间的爱情需要用那么多的东西去填补的话,那这段感情将会毫无意义,至少他觉得对江沚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他决定放手,即使这个结局十分狼狈,但至少在未来,江沚将不会被这段短暂的感情挟持人生,承受着那份对谭深的愧疚。
“那你有想过,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开,你给他造成的伤害也会很大吗?”向曦开口。
我知道。乔新月很快就回答了。
“但是我……”他的声音依旧在抖:“我对他来说,不能比他父母和前途重要,更不能比他自己重要。”
那他对你来说呢,你真的能接受他的离开吗?
向曦没有说出口,她只低下头,迅速地抬起手抹了一下自己眼睛,不忍心看般地转头把目光转向窗外。
此时医院窗外的枝桠晃动间,细细的雨丝被风吹动,慢慢地断开来了。
天空依旧阴云笼罩,但刹那间,雨停了。
*
江湄请了一天假,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很久,忧心地看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
江沚一直没有出来,从昨晚到现在中午快三点,已经十几个小时了。
又等了一会儿,闹钟时针行至数字三那一个。
江湄再次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终于耐不住想直接找人来强制开锁了,但她刚站起身子,那扇紧闭的门却忽然开了。
江沚走了出来,却没有说话,直接走进了一旁的厕所关上了门。
江湄愣了一下,立马追着江沚走到厕所门口,敲了敲门:“江沚,你干嘛?”
江沚依旧没应话,但她站在门口,可以听见里头传来水龙头的水流声,水流声很大,却依旧可以听到隐约的干呕声。
江湄眉头一拧,又敲了敲:“江沚,你没事吧?”
江沚依旧没出声,水声不久后也停了,接着很重的刷牙声响起,显然里面的人用了很大的力道在刷牙。
江湄见状也不再敲门了,回到沙发上,深吸了两口气,又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
等了十几分钟,江沚应该是洗漱完,从厕所走了出来,江湄也看到了对方惨白的面容以及那泛红的眼尾。
“你……怎么了?”
“没事,饿了,肚子有点痛而已。”江沚语气十分平淡地说着,走到了餐桌,那里有今天早上韩雪卉煮的粥,一直放在锅里保温着。
江沚此时行动好像一个机器人一样,直直走进厨房拿出一个碗和勺子,又在锅里舀出一碗粥,坐到餐桌前就开始吃。他吃得很快,像是饿坏了又像是像借吃东西来压下什么情绪一样。
江湄看得眉头再次皱起:“你胃痛的话,先吃一些垫垫肚子缓一缓就好,别一次性吃那么多。”
江沚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却没放下速度,而江湄此时却突然想起之前和乔新月那通电话,心跳猛地有些加快。
犹豫了好久,久到江沚已经喝完了一碗粥,盛了第二碗的时候,江湄才小心地开口:“江沚,乔新月有没有联系你。”
江沚听到这话,拿着勺子的手顿顿,但只停顿了一刹那,他就轻描淡写般地开了口:“姐,我和乔新月分手了。” 说完,他继续舀起一勺粥送进了嘴里。
江湄蓦地抬起眼睛看向江沚,对方却没有什么反应,但刚送进嘴里那口粥却久久没有咽下去。
“是他主动的吗?”
江湄问这句话的时候,江沚才艰难地咽下那口卡在喉口的粥,却没再舀起第二勺。
“谁主动有什么意义吗?反正都这样了。”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不带任何情绪。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许久,江湄不知道该说什么,江沚却在停顿了几秒后又开口了。
“姐,你跟爸妈说吧,说我想好了,说我不叛逆了,说我……”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像是自嘲般地勾了勾嘴角:“说我对得起谭深,我从来都问心无愧。”
话落,他捏着白色陶瓷勺的指节收紧,翻动了一下碗中的白粥,那白粥表面映了点天花板上的冷白灯光,被他那么一翻,米粒掀起,打破了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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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第二十八章的时候有写过一段比较可以看得出乔新月价值观的内容——【“当然,我没有那么有情调。”乔新月呷着笑意:“我只是觉得,我的爱好、梦想抑或是他人对我的期望、感情不应该挟持我的生活、约束我的行为,如果是那样,它将会流失它原本的意义。”】
乔新月个人顾虑一直非常多,他认为两人的恋爱关系是江沚学习下滑的重要原因,从电话中听到江沚与其父母的争吵后他也认为自己会影响了他们的家庭关系并且加深对方对谭深的愧疚。
另一边乔东珩病情的双重叠加让他精神更加崩溃,又因为他知道江沚性子本身就带着执拗和固执、就是咬紧一件事情很难才肯松口,所以这个分手只能由他来主动提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