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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坑村
尚柏回去以后谢固和齐明已经躺床上了,可能是因为背上没涂风油精,被咬了两个包。
“谢固,帮个忙,快。”尚柏摸着后背突起的疙瘩。
“怎么了?”
“帮我涂点儿这个,被咬了,妈的痒死了。”尚柏撩起半袖露出后背。
“靠,你他妈是被什么咬的,这么大的包!”谢固忙拧开盖子使劲往上涂。
“不知道,可能是那种花肚皮的蚊子吧,嘶!真他妈痒。”尚柏想上手。
“别挠,越挠越好不了。”谢固扒拉开那只手,“你大晚上跑外面干嘛去了。”
“家里打电话来着,一点私事儿。”尚柏放下衣摆。
“这里是挺不方便的,等下周就好了,到时候我让前台给你开个阳面儿大床房,随便你住。”
“哥们儿够意思。”尚柏笑着说。
“中路,上路的人下去了,搞得定吗?”齐明对着手机说了一句,“那行,等我过去帮你。”
尚柏跟谢固对视一眼,去洗漱了。
等再出来的时候是十点多,尚柏刚躺床上,齐明突然开口:“学长,你俩玩游戏吗?要不要一起玩?”
“来一把。”谢固看了看时间,笑着说。
“行吧。”尚柏也坐起身。
“我邀请你们,你们一般玩什么?”
“我玩肉。”谢固说。
“我打野,但我挺长时间没玩了。”尚柏说。
“那我玩辅助。”齐明笑着说。
尚柏有些手生,上一次打游戏还是硕士毕业聚会上,他打了半局以后才逐渐上手,不过齐明好像经常玩的样子,总是给大家辅助的很及时,最后险胜。
“小齐你这水平很高啊。”谢固说。
“就还行吧,以前室友是直播打游戏的,很厉害,我跟他学的。”齐明笑着说。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厉害,果然还是年轻好啊,尚柏,咱这就业渠道算是这辈子被封死了。”
“是啊,一条路走到黑。”尚柏笑笑。
谢固之前说过,他是因为楠楠读了博士,所以他也得读一个,但谢固其实并不需要拘泥在这个专业里面,而且以后估计也不会一直从事这个专业,毕竟要到处出差,谢固其实不怎么喜欢这一点,尚柏自己倒不排斥,多好啊,一辈子就走这条路。
“小齐,你以后读博吗?”谢固问。
“不读,家里安排了工作。”齐明说。
“这么好。”尚柏笑着说。
“给父母打工,没什么好的。”齐明笑笑。
“是啊,给父母打工真没什么好的。”谢固附和。
“草,你俩闭嘴吧。”尚柏一股脑钻被窝里。
两人都笑了。
月亮从窗户的左侧移动到右侧,再到看不见,尚柏平躺在床上,愣是一点困意也没有,他转头,谢固给他个后脑勺,再转头,门那边像被黑暗吞噬了一样,连把手都看不到,尚柏皱了皱眉,摸了摸左手边,侧身蜷缩着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村主任收到市里文保的许可结果后,带着一行人走访遗留的两栋有明清壁画的建筑,先进行了整体调查,记录壁画具体位置,题材,大小,对于年久失修导致笔触模糊的壁画进行类比对照,记录并编档,等这项工作做完以后已经是晚上了。
宋彦顶着黑眼圈上了一天班,下班后直接去了工作室,这一期晚上除了宋彦以外,还有一个姑娘也跟着做模型,是做导游的,说想学一下古建筑的模型,为了做讲解的时候能讲的更好,让游客有更深的理解。
“文梵,你长的真高啊!”小游笔划了一下,这姑娘大概够一米七五。
“嘿嘿,随我爸。”文梵笑着说 。
“小文,这些材料给你,你用这张桌子。”张昉指着宋彦旁边的空桌。
“哦,好。”
张昉接了个电话离开了工作室。
“这位帅哥叫宋彦,上个月体验课也在这。”小游介绍。
“你好。”宋彦打招呼。
“你好,我叫文梵。”姑娘把手里的材料和工具箱放在桌子上,
“这是吴师傅,我们这里资历最老的师傅,有不懂的你直接问他就好。”小游说。
“吴师傅,我叫文梵,您叫我小文就行。”文梵笑着喊了一声。
“哦,又来了个小姑娘啊,小文是吧,哈哈哈挺好挺好,人多热闹啊。”吴师傅摘掉口罩,“这期是做泽山寺弥陀殿的模型,小宋啊,你去把那个图纸拿过来,在张老板的桌子上。”
“哦。”
宋彦走过去找了好一会儿,张昉的桌子实在太乱了,还放着不知是今天还是昨天的外卖。
“哎呦张老板又欠揍了,看看这油渍。”吴师傅抱怨,“主要是因为泽山寺的模型现在没有存货,所以只能看图纸,你们可得认真听着,我不怕你们返工,主要是返工的话时间上有点赶嘛。”
宋彦和文梵点点头。
泽山寺弥陀殿采用的是减柱移柱造,柱头斗拱和补间斗拱都是单杪单下昂五铺作,大殿形制是单檐歇山顶五开间,殿顶侧面采用镂空式山花,内部梁架有四组双层人字形插手结构,用于分解殿顶的重量,由于泽山寺内佛祖造像背光很大,直达殿顶,无法装饰藻井和平棋,所以顶部采用彻上露明造的做法,也使得殿顶梁架结构非常清楚的暴露在观者视野中。
宋彦边听吴师傅讲,边回忆着泽山寺的模样,可能本身是做建筑的,对这方面比较敏感,泽山寺大殿前端和殿顶构造现在还能回忆个十之七八,雕花窗棂不太好做,而且样式多,零件复杂,如果纯手工的话想要在一个月内完工是不可能的,所以有提前准备好的简易替代品,宋彦打算先这么做着,之后有机会再按本来的样式改回来。
“大体就是这样,今天的工作还是很简单,先把基座打磨好,再把后经柱做好,先做这两样。”
“好。”宋彦和文梵点点头。
这些工作都不算难,铺作在做南禅寺的时候已经有了经验,就算不一样也是有章可循,泽山寺的难点在于梁架,双层人字形插手,以前没做过,这应该是继唐五代以后工匠们逐渐把减柱法运用到极致的一种做法,为的是大殿前端宽敞,容纳更多信徒。
想做出来送给尚柏。
“请问,你叫宋彦对吧?”文梵小声问。
“是。”宋彦点点头。
“你,你二十几了?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哥?”
“我三十多了,应该比你大,不过你叫我名字就好。”宋彦笑着说。
“哦,看不出来,”文梵笑了笑,“我想问一下,这个打磨机器怎么用比较好,我感觉我越打磨越不平。”
“我觉得最主要的是得端稳了,不能抖动,其次劲儿不能使在一处,要均匀,而且打磨的时候要匀速向前,就像这样,不能时快时慢的划拉。”宋彦演示了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可能确实是没端稳,而且右边的力使大了,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谢谢。”
“没事,多用几次就熟练了,这个机器还是很好用的。”宋彦说,至少是比工地上那种打磨机容易操作多了。
“那我再试试吧。”文梵一点没觉得好用,而且这个打磨机对女生来讲会有点重,说着去了她自己的操作台。
又过了一会儿,她以为是自己这台打磨机是新的摩擦力太大所以才不好用,于是把宋彦的那台打磨机换走了,不过还是觉得不太容易操作,等宋彦做了一根柱子以后,文梵的基座才符合吴师傅的要求。
“小宋,这次的柱子做起来就顺手多了吧。”吴师傅笑着说。
“是,我得师傅真传了。”宋彦打趣。
“嘿,你小子,说话越来越没谱。”吴师傅确实很吃这套。
“师傅,要是做完这套模型能上色的话应该会更还原吧?为什么不上色?”
“嘶,不知道,我倒是没想过,不过做古建模型我们应该最主要的还是把精力放在古建结构上,上色嘛,哎呀!”吴师傅叹了口气,“其实不容易,也不是个有手就行的活儿。”他皱着眉摇摇头。
宋彦想了想,首先,好不容易做好一个模型,上色做好了挺还原,做不好那不就废了?相比废了确实原木风格更能接受,上色不确定性太大。其次,泽山寺还好说,彻上露明造,忽略壁画的话,最多就是墙体和屋顶上个纯色,那有的建筑里面有藻井,外面的斗拱上还雕梁画栋的,是挺难。
“确实不容易。”宋彦盯着手里的柱子眨眨眼,突然想起之前张昉说的要开发情侣项目。
对啊!尚柏懂壁画啊,之前见他的论文里还专门研究颜色来着,那相应的肯定对古建里出现的各种色彩也很熟悉,他来上色的话成功率会很大,之后问问尚柏,等这个模型做好以后,看他有没有兴趣上色。
“小文,这个柱子是有点侧脚,内外不一样高,数据在这儿,你做的时候也得考虑到。”吴师傅指导。
“哦,好的。”文梵说。
“嗯,你先做一个出来我看看,做对了再接着往下做。”
“好,谢谢吴师傅。”文梵笑着说。
“小宋,这柱子今天能完工吧?”
“能,一会儿就完工了。”
“那做完以后就开始做墙面吧。”吴师傅看看时间,估计能做六分之一个墙面。
“得嘞!”宋彦笑笑,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想赶在尚柏生日之前把这个模型做完。
萌坑村考察结束那天晚上,农家乐老板知道他们要走,专门做了一桌子好菜。
“黄老师,我们村的修复壁画的那两位师傅年纪越来越大了,您说,以后我们村的这壁画会不会失传啊?”老板问。
“不会,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开始重视了,不然我们也不会专门来做考察。”老黄笑着说。
“哎呦那就好!我还担心我们这墙头壁画村的名号以后会没人知道呢。”老板说着喝了一杯酒。
“老师,目前只能断定两座清代建筑遗迹吗?人物壁画也只有两幅吗?”其中一个女生问。
“是,目前只有华玉堂和崇礼堂两座,人物壁画确实只有两幅,所以不能只关注人物壁画,像建筑结构和用途,徽商的崛起,程朱理学,传统的民间八宝,当地人常用的纹样题材是更应该关注的,对研究清代徽派壁画的启发性要更大些。”
“哦,明白了,谢谢老师。”
“你们明天就要走了吧,那,要不咱干一杯吧?为了我们村的壁画能受到更好的保护。”老板拿起酒杯。
“老板这几天受你不少照顾,谢谢。”黄老师和另一位导师举起酒杯。
“干杯!”大家不约而同。
几人聊了一会儿专业的知识,就开始闲聊,或许是因为之前都在赶着做考察和研究,此刻放松了下来,大家的话匣子才打开,两个一组三个一组天南海北的聊,谁都没有离开饭桌的意思。
谢固正在给几个女生讲他跟楠楠在外面旅游遇到的趣事,尚柏还没吃饱,担心一会儿老板娘把这一桌子菜彻走,便一个劲的往嘴里塞,突然感觉腿被碰了一下,余光瞥见齐明在玩手机,他把腿往回收了收,继续吃饭。
“学长,那个菜吃吗?我给你拿过来。”齐明说。
“不用,谢谢。”尚柏说,那菜太清淡,他并不喜欢吃。
“你吃没吃那菜团子,我觉得还挺好吃的,咱一般还真吃不到这口。”齐明笑笑。
“嗯,吃了,挺鲜的。”
“那我给你拿过来。”
“谢谢。”尚柏礼貌性的夹了一个,其实菜团子是最早上桌的,已经放凉了,不怎么好吃了。
“不客气。”齐明笑着说完,开了把游戏。
尚柏放下碗筷,见谢固还在跟几个女生聊和楠楠的奇妙旅行,他笑了一声,掏出手机看今天拍的照片,选了一些拍的好看的发给宋彦,没一会胳膊又被碰了一下,他收了收胳膊,饭桌不算大,碰个手脚也是正常情况,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尚柏总觉得齐明好像越坐越近了。
吃过饭以后又吃了点儿老板自家种的水果,两位老师就回了房间,剩下一帮人还没到休息时间,老板娘给他们沏了壶花茶,也回房间了,随他们几个在大厅里玩。
“学长,我刚才就想说,你跟你女朋友感情真好。”周晓琳笑着说。
“那是!要不是还在读书,我俩估计现在都结婚了!”谢固也毫不掩饰。
“哇!”几个女生齐声道。
尚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谢固踢了尚柏一脚。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俩要不结婚老天都不同意。”尚柏说。
几个女生也笑了。
“哎呦,聊我俩聊了一晚上了,咱聊点别的吧。”谢固转移话题。
“斗地主,玩吗?”齐明在大厅的柜子上发下了几副纸牌,估计是老板放在这的。
几个人都说要玩,于是齐明取了两副牌,又见旁边的方桌上放着一簸箕葵花籽,便提议赢葵花籽,两个地主四个平民,地主身份不公开,需要通过后续打牌的行为来判断队友,齐明依旧很会玩,不管是平民还是地主,都是赢的一方,几局下来,女生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他的牌上,希望能先判断出他的身份,做队友最好,谢固一直乐呵呵的,打牌就是娱乐,他也没太在意结果,尚柏纯粹是为了集体活动而‘坚守岗位’,压根激不起他任何胜负欲,都比不过熊猫爬树里张昉那张竹编凉席对他的刺激大,更别说背讲解词的时候宋彦背的比他快那件事。
一直到十一点多的时候大家才散去,女生的房间在二楼,男生的房间在三楼,楼梯很窄,一阶只能容纳一个人,尚柏走在最后,齐明边上台阶边转头问尚柏:“学长,你是不是不喜欢打牌啊?”
“还行吧。”尚柏面无表情。
“哦,谢学长你呢?”
“我也还行。”谢固笑着说。
“哦。”齐明顿了顿,像自言自语:“主要是这里没什么娱乐活动,要是在县城能玩的就很多了。”
“去呈坎以后有时间一起出去玩吧。”谢固说。
“好啊。”齐明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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