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奏鸣曲

　　刘姿微笑着解释："没有，我们只是..."她的话突然顿住，不知该如何定义这段关系。
　　文靖自然地接过话："我们住在一起。"他的语气平静，却让刘姿心头一暖。
　　陈昊正要再说什么，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大银幕上跳出片名：《不完美的音符》，紧接着是小雨的名字。
　　"这是..."陈昊压低声音问。
　　"我们朋友的纪录片，"文靖说，"关于音乐与康复。"
　　影片开始播放，镜头里出现文靖颤抖的右手特写，然后是漫长的复健过程。当画面转到刘姿在布拉格失联那段日子时，刘姿感觉文靖的左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腕，指尖有些凉。
　　"天啊，这导演太会抓镜头了。"陈昊突然感叹，"那个特写转场，还有光线处理..."
　　刘姿这才注意到陈昊胸前挂着媒体嘉宾的牌子。中场休息时，他迫不及待地挤到前排："两位，能介绍一下导演吗？我是星娱网的栏目总监，正在找有潜力的新人。"
　　小雨被叫过来时，嘴里还叼着棒棒糖，金发扎成乱糟糟的丸子头。听说陈昊的身份，她眼睛一亮："真的？你们网站音乐版块缺人不？我下个月就研究生毕业了！"
　　陈昊被她直白的求职方式逗笑了："有兴趣可以来实习，正好我们在策划一档音乐人文节目..."
　　文靖和刘姿对视一眼，默契地退到一旁。银幕上的影片暂停在某个画面——文靖的右手第一次成功弹奏完整音阶的瞬间，背景里能听到刘姿压抑的抽泣声。
　　"命运真是奇妙，"文靖轻声说，"没想到陈昊会和小雨产生交集。"
　　刘姿看着不远处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小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陈昊则认真地在手机上记笔记。"是啊，"她微笑，"就像当年没人想到，孤僻的钢琴天才和较真的学霸会有今天。"
　　放映结束后，陈昊坚持要请大家吃饭。席间，他滔滔不绝地讲着节目构想，时不时向小雨确认技术细节。文靖安静地吃着牛排，左手熟练地帮刘姿挑出她讨厌的洋葱丝。
　　"对了，"陈昊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张老照片，"整理高中纪念册时找到的。"
　　照片上是十七岁的文靖和刘姿，在校园艺术节的后台。文靖低头调琴，刘姿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未来会有怎样的故事。
　　小雨一把抢过照片："哇！这素材太棒了！能不能借我用在下期...嗷！"她突然痛呼一声，低头发现文靖的轮椅精准地碾过了她的脚趾。
　　"抱歉，"文靖面不改色，"手滑。"
　　回家的路上，小雨发来一串感叹号："陈总监答应让我负责新栏目了！！！后面跟着三个鲸鱼表情。刘姿把手机拿给文靖看，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夜风吹拂，路边的樱花树已经长出嫩绿的新叶。文靖的右手轻轻搭在轮椅扶手上，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颤抖。刘姿推着他慢慢走着，影子在地上融为一体。
　　在这个普通的春夜，旧友重逢，新缘缔结，而他们的故事，也将在更多人的见证下，继续书写新的篇章。
　　半年后的深秋，刘姿被小雨以"补拍纪录片素材"为由，骗到了音乐学院的老礼堂。推开门的瞬间，她愣住了——整个礼堂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音乐盒，天花板上悬挂着无数冰岛克朗硬币，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这是..."
　　她的话被钢琴声打断。舞台中央，文靖坐在钢琴前，右手不再颤抖，流畅地弹奏着那首《归港》。在他身旁，小雨举着摄像机，而陈昊则指挥着一支小型弦乐团。
　　音符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文靖的目光穿过晃动的硬币光影，与刘姿相遇。
　　文靖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撑住轮椅扶手。刘姿下意识想要上前搀扶，却见他轻轻摇头，目光坚定。
　　全场屏息中，他一点一点站了起来。右腿还有些颤抖，但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棵经历风雪却依然屹立的松。小雨的镜头微微晃动，捕捉到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和那双始终凝视着刘姿的眼睛。
　　"第一次见到你，"他的声音有些哑，"是在高中琴房。你推门进来时，我正在弹错音的肖邦。"他慢慢向前迈了一步，康复训练的支架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你当时说——"
　　又是一步，更稳了些。"'错得很有创意'。"
　　观众席传来善意的轻笑。刘姿的指尖不自觉地揪住衣角，看着这个曾经连站立都需要三个人搀扶的男人，此刻正一步步走向她。
　　"在冰岛最黑暗的极夜里，我听着你发来的录音入睡。"第五步，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但嘴角带着笑，"在复健最疼的时候，我想着你骂我'傻子'的语气咬牙坚持。"
　　终于，他停在她面前一步之遥。极光投影在他们之间流转，映亮他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水光。
　　"医生说我能重新走路是奇迹。"他突然单膝跪地，膝盖磕在木质舞台上的声响让小雨倒抽一口气，"但我知道，奇迹的名字叫刘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泛黄的纸——是那些被刘姿珍藏的病中记录，每张背面都多了一行新写的小字：
　　「今天右手能抬三厘米了，想帮你拨开额前的头发」
　　「病房窗外有棵樱花树，和你毕业典礼那天一样」
　　「小雨说我梦里喊你名字了，这个叛徒」
　　最上面那张是昨天的日期：「明天要站着向你求婚，如果摔倒了，请笑小声一点」
　　"这些年，你收集了所有我不完美的瞬间。"文靖举起那枚鲸鱼戒指，金属在极光中泛着温柔的蓝，"现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收集我们余生的每一天？"
　　刘姿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看见他跪着的右腿在发抖，看见他捧着戒指的右手仍有细微的颤抖，看见他眼底那个十七岁少年从未改变的倔强。
　　"你知道..."她哽咽着伸出左手，"我从来拒绝不了你的即兴演奏。"
　　当戒指缓缓推入她的无名指时，整个礼堂响起《归港》的旋律。文靖试图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刘姿立刻俯身抱住他，两人的笑声和眼泪混在一起。
　　"别急，"她在他耳边轻声说，"余生很长，我们可以慢慢练习。"
　　在漫天旋转的冰岛克朗硬币下，在极光般流动的光影里，在所有见证者的掌声中，文靖终于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站立——不是作为钢琴家，而是作为深爱着刘姿的男人。而小雨的镜头，永远记录下了这一刻：他倚靠在她肩头，右手与她十指相扣，无名指上的鲸鱼戒指正对着镜头，仿佛在向世界宣告这段穿越风雨的归航。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