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她巧舌如簧

　　钟离流风和顾羡知来到平原处，二人打着灯找了半天都未见萤火虫，钟离流风不禁怨道：“哪有萤火虫？！你哪来的消息？”

　　顾羡知手中举着一盏灯，挠挠头这种情况他始料未及，道：“呃，这……我听雁塔雅说的。”

　　钟离流风问：“她怎么同你说的？”

　　顾羡知想到前日她问雁塔雅现在还有萤火虫，她没有先回答带着期待问他是否带上她。而顾羡知没同意：“我们几个男子同去去，你一个姑娘家跟着我们作甚？”

　　也是在这句话后，冷脸少顷，突然笑着说还有，入夜去草原处有。

　　没想到她是骗自己的。

　　顾羡知恍然道：“我被骗了！”

　　不远处三盏灯从三个方向缓缓朝二人靠近，脚步声越来越近。

　　提灯的人是江浔也、燕轻尘和叶安。

　　三人都摇了摇头。

　　五人败幸而归，江浔也走在四人后面他没在笑，但淡漠的眼睛变柔和，嘴角微翘，轻低头掩唇，将右手放下神色归于平淡。

　　第二天一早一个侍女来到驿站扣响了顾羡知的门，他开门一看是一个扎着两个异域小辫的女子，她说她叫卓玛，四公主有请。问要去哪，她没啥只道跟着到了便知。顾羡知本想拒绝但想到被赐婚的事还得找她论一论便答应了。下了楼跟着出去了。

　　楼上一间屋开着窗户，钟离流风侧身倚靠着窗边薄壁注视着这一切。身后斜方站着江浔也，他垂在两侧的手，右手磨砂着虎口略显局促不安，问道：“你要跟着他吗？”

　　钟离流风好笑道：“我跟着作甚？”

　　江浔也看着她的眼睛微蹙眉。

　　“你好像很在意我跟着他？”

　　江浔也被戳破心思心底一颤，背对她故作冷漠道：“我只是怕你跟着他耽误我们的计划。”

　　钟离流风正色道：“不用担心，今天我是去找雁三星的。”

　　江浔也：“你想从他身上下手？”

　　钟离流风食指在嘴巴噤声：“小心隔墙有耳。”

　　江浔也听她担心转回身示意她放宽心：“放心，陛下派了一部分人分给我，我来雁北那日就将他们安插在这驿站，整个二楼都是我们的人。”

　　钟离流风看向远处，一只手搭在窗边的一下一下敲打着，了然点头，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没错。今日他生辰我去给他贺生辰。”

　　“哦。”
　　江浔也故作不在乎，却还是从话里表露出那不易察觉的酸言酸语。

　　钟离流风没听出，问道：“你呢？近日可有计划？”

　　江浔也想起雁郭若被五马分尸那日，她问的那句话道——“只是这大世子雁严逃狱后一直未在出现过，雁北王悬赏找人也未找到。你说他是如何逃狱的？”

　　他当时猜测逃狱之处就是隐蔽，不会被人想到的一个地方。想到这个地方就作呕、不能忍受、不能靠近。

　　钟离流风听他提起，怪道：“可你根本没说。”

　　江浔也表情有点难看：“……我还是不说了。”

　　钟离流风没追问：“不是算了，反正我总归会知道的。”

　　二人并排走着下到一楼，钟离流风余光瞥见一楼驿站坐着许多人，有些许与人与江浔也点头对视。她不知晓的更是这势力渗透到宫里。

　　钟离流风凑近小声问：“莫非这一楼也有？”

　　江浔也小声回道：“对，我方探子为我们在市井、宫中探察情报。”

　　“陛下能分你这么多人？”

　　“不是，是我传信调遣的我派情报组织。”江浔也怕她在问，“我师父们你见过的。”

　　到门外后二人匆匆告别，钟离流风转身见江浔也往人流多的方向走去，她没在意直奔到雁宝驹居住的大帐篷。

　　宫门的守卫拦住她，她亮出上次在胡杨峡时遇见雁宝驹给的象征他身份的牌子。

　　原来她在镇上打探到雁宝驹从匠人那拿到制造的伞，往胡杨峡的地方去了。一开始只觉得那伞是普通的伞。瞧见镇上有人牵着一头牛出来问后是要出去放牛，忙抢过活牵着牛往雁宝驹的方向赶。

　　胡杨峡内，钟离流风将牛绳系在树上，它低头吃着草。

　　躲在树后偷窥着不远处一位一会撑开伞，一会抽出伞柄处藏匿的剑，在树干上、空中比划挥舞着的少年身影。

　　这人正是雁宝驹。

　　他挥舞在树的树干上竟划出了口子，低矮的树枝被削下倒在地上。

　　掏出一个弹弓，捡了一个石子，闭一只眼对准他握剑的手，手放石子极快射出正中。

　　在他的痛呼喊声下，手中的伞脱出甩飞到树上。钟离流风将绳子解下，一边注视着站在树下望着树上伞试图爬却摔下来的雁宝驹，一边捡一个石子躲在树后，对准它身后用弹弓又射出一个石子，牛受惊横冲直撞往雁宝驹站的地方冲去。

　　雁宝驹看见牛直冲自己，抱着树拼命往上爬，往下滑又向上爬，牛离的越来越近直接被牛撞飞到树上，伸手够到伞待在树上下不来，只能祈祷有人来救救自己：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钟离流风从树后走出，跑向不停撞树的牛，而这棵树就是雁宝驹待的树。

　　“畜生！”

　　这声呵斥让牛更加疯狂。

　　树不停摇晃，雁宝驹趴在树枝上抱紧，听见声音低头看见有人朝这边跑来，眼睛一亮急切喊树下的男子要其将自己救下。

　　“顾小偏隅救我！”

　　钟离流风站在它侧后方奋力翻身跳到它背上，冒着随时被甩飞的危险抱住牛，边轻抚摸边温声细语道：“别怕别怕。”

　　安抚好马的情绪后，跳下马背将马绳重新系在远离这课树的树干上。

　　钟离流风因为不会轻功，还是为了拉弓射箭苦练的臂力。

　　抬头对着树上的人道：“七世子，您跳下来吧。我能接住您。”

　　雁宝驹对他的身板存疑，道：“你要是接不住就给本世子当肉垫！”

　　钟离流风眼神闪过不耐，但还是表面耐着性子笑着喊道：“世子您放心跳，下面有我。”

　　雁宝驹怯怯地看了看下方，抱着伞就往下跳。

　　“啊！”

　　钟离流风一手拦住腰，一手弯在他小腿窝处接住了他。

　　真吵。

　　她用手掏了掏耳窝，稳稳抱着在后仰着脑袋大叫的雁宝驹这般想着。

　　用慵懒的语调开口，“可以睁眼了世子。”

　　雁宝驹睁开眼，二人大眼瞪小眼，雁宝驹意识到两个大男人过于暧昧了。
　　避开目光，别扭道：“把本世子放下。”

　　钟离流风依言把他放下，只见雁宝驹第一时间是检查手中的伞，把伞打开里看外看。

　　钟离流风注意到这把伞边沿处是锐利带有刀锋的，他转动伞时伞柄处变成一把剑。

　　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检查完毕的雁宝驹问其救了自己，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还警告自己别太贪。

　　钟离流风想他敢问就不怕自己要，大当然自己不会狮子大开口：“我要你身上的东西。”

　　雁宝驹皱起眉，迟疑一会答应了他的要求。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牌子丢给他，淡淡道：“接住，以后有事寻我拿着这个来，他们不敢拦。”

　　钟离流风接住，笑道：“那我就笑纳了。”

　　雁宝驹噗嗤一笑，“你这人说话突然有趣我反而不适应了。你不应该是向我表达感谢吗？”

　　“哪里哪里。我与世子可是第二次见了，我对世子您是相缝恨晚，您这么有趣又聪明的人世间少有。”钟离流风笑道。

　　被牛撞还撞飞挂在树上下不来，可不就算有趣。

　　高官厚禄者、好名声的君子者、皇族贵胄者，站在高处被拉下如坠泥潭、狼狈模样，甚至受尽世人唾骂，她最爱看了。

　　她夸了夸他的伞瞧着不错，雁宝驹很得意还孜孜不倦地讲述起这把伞的厉害之处。钟离流风将他的伞借过仔细看起来。

　　此次回去后，她凭借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将这把伞的图纸画下，寻了另一个铁匠铺，钟离流风从顾羡知几人身上凑了些银子，自己也拿出一些，还将原来带来的几箱茶，换了茶名吹嘘将名声打出去在街上弄来一辆做生意的木推车，摆了两套桌子、椅子。

　　尽管顾羡知说自己是贪贩，但得了燕轻尘和叶安夸赞贩卖手法有做生意的头脑。拿给慕名来的人喝，买的人也多，翻倍卖出大赚了一笔。

　　拿着这些钱跑到另外一家姓赫的铁匠铺，付了定金叫铁匠铺的老板照着自己给的图纸做一把一模一样的。对于他说的有些许复杂需要几个月。钟离流风拜托他尽快做出来，钱会照例付。

　　至于第三次是在一家姓阿的铁匠铺。

　　她在此前几日叫顾羡知主动去找雁塔雅，让他和她好好相处相处，从中斡旋，借问她生辰套出雁宝驹的生辰是何时。

　　没曾想竟从顾羡知口中得知，她把他的剑还给了他。

　　好在雁塔雅是【1】辰月【2】晦日，生辰已经过了。不然顾羡知还得想办法给她准备礼物。

　　也因为此得知雁宝驹的生辰在【3】子月【4】既望，本是去这铁匠铺为锻造生辰礼物，偶然遇到他路过此打了个招呼。

　　回想这些不管是和雁宝驹的故意接触，还是从此地居民口中问得，有些蹊跷，像是故意让人接近般，还有那匹牛。

　　门帐之外被首位拦住去路，她大喊：“七世子！”

　　帐篷门口站了雁宝驹兄弟姐妹几人，还有王上及王后、嫔妃及他的好友。

　　招呼亲人好友进来的雁宝驹听后斥退了守位，将他喊了进来后道：“顾小隅你怎么来了？倒是没曾想你会为了几次偶遇相谈就来为我祝贺生辰。除了我大哥和四姐、五哥支持我，父王好像并没有因为我作出杀伤力更大的弓弩而高兴。二……二哥生前也理解我的热爱。”

　　钟离流风浅笑道：“七世子，您有这方面的天赋，前途无量，不用因为王上就自我怀疑。”

　　雁宝驹两点梨涡弯弯笑，感谢道：“谢谢。”
　　“我生辰可有礼物？”

　　“当然有。”钟离流风从衣襟内掏出掏出一把套着刀鞘的短匕首，刀柄是黑色末端雕琢造型细致还镶嵌了一颗红色弯着身子捧在双手的掌心上毕恭毕敬递出，“我听说您生辰将至，左想右想不知送什么合适但忆起您好似不太擅武，于是我找到匠人连日赶造出了这把匕首，我希望这把匕首能成为保护您的利刃。”

　　之前相遇时雁宝驹只是忌于两国重归于好的友谊，对他展露的是保持着表面的应付，因为突然的主动接触有猜忌、有警惕他是否目的不纯，但现在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依旧让他猜不透。

　　雁宝驹接过匕首，神色复杂：“……谢谢。”
　　他从刀鞘中拔出刀，钟离流风在一旁解释道：“这是把短刀，短小锋利。”

　　雁宝驹将刀轻划在食指子上，当即划破低出几滴血。

　　一旁的几位侍从见此大惊，上来一位为其止血包扎好。

　　雁悳尔担忧道：“这匕首太锋利，你确实要收？”

　　雁宝驹摆摆手，“无事，一份心意收起来就行。”
　　“那里面进，我命人备了美酒和我们雁北特有的菜肴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还我的亲人们。”

　　他将礼物交给雁宝驹的随侍收好拿到专门堆放礼物的地方。

　　一旁的侍从将钟离流风带去，眼前是进由木桩顶固，围了三圈处理过的牛皮，再往前走是一个牛皮大帐篷。

　　帐篷斜两侧搭的屋子里是庖厨，烧着材火，锅里炒着抓饭。另外一口锅的庖厨烧制着菜。

　　帐篷外架着两小堆火，一个用来烤十几根铁针穿着炙骆驼峰，还有一个用来烤囊坑烤全羊。

　　由雁悳尔和雁严转烤着，雁严将烤好的着第一串炙骆驼峰分给雁宝驹。理由是过生辰第一个先吃。

　　雁宝驹笑着接过，“谢谢五哥。”

　　钟离流风进来后扫一圈就看见一眼转眼的夜凛。

　　面朝他辑一礼，“夜凛世子。”

　　夜凛回应点了点头，“顾家三表公子，先坐。你那两位表哥和那位江少侠呢？”

　　钟离流风坐在他旁边，“应当是有事没来。”

　　夜凛点头，没在多问。

　　钟离流风也没在说话。

　　众人说说笑笑，雁塔雅吹着筚篥，雁宝尔吹着羌笛。筚篥之声苍凉激越，飘荡在广袤的沙漠。羌笛之声清脆、悠扬，听之仿佛置身在草原大地、迎着风去拥抱。

　　“顾某不请自来，带上薄礼前来贺生辰，还望世子莫要怪罪。”

　　门外走进一个人拱边祝贺手从门外走到院内，向在内院的人打了个招呼，停在雁宝驹面前。

　　因为外面人的到来戛然而止看去。

　　钟离流风捧着一个木碗埋头喝，是雁悳尔递过来的石榴汁，瞧见来人起身将最后一口喝尽。扭过头看向帐篷内摆的桌子，甩出木碗，咻的一声飞转进帐篷，那碗在桌上滴溜打着转后转稳稳站住了碗底。

　　钟离流风满意的笑了，转回头：　“大表哥你也来了。”

　　坐在帐篷侧面的诸位只是静静看着他们相聚。

　　钟离流风起身走过去在他身旁拉住他的袖子，拉到他座位旁一起坐下。

　　“你都来了哪有我不去的道理。”

　　钟离流风靠近问：“顾羡知呢？”

　　燕轻尘小声道：“在外面不肯进来。”

　　钟离流风循着方向看向古代牛皮围着的柱子后，一抹红色衣袂在柱子后肆意翻飞。

　　她了然在燕轻尘向雁北王室人问好后，转身向诸位歉意笑道：“我二表哥他脸皮薄，羞赧，没进来。”

　　众人中与这外面躲起来的男子，凡是同他打过交道的都知他是个性子洒脱开朗活泼的男子。只当是他说的打趣话。

　　雁北王：“那诸位先入帐篷入座，囊坑烤全羊稍后会命下人带入帐篷，还有中原的客人尝尝我们雁北的三勒浆、抓饭、酸奶蜂蜜、石榴汁。”

　　抓饭他们在驿站就为了入乡随俗一人点了一份，但手抓着实在受不了手抓着吃，故要了筷子还被此地吃饭的雁北人瞧见说中原人就是矫情。

　　她跟着众人入了座，看着一队下人一份份将雁北王说的吃食酒水端上来。

　　吃到一半钟离流风为一旁的雁宝驹斟一杯酒，

　　直到桌上只剩残羹，吃完都没看见顾羡知来，只是中途有下人来报下得知他留下礼物走了。

　　是一个包装好的精美的木盒子，下人拿给雁塔驹后退下，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做工精细的白色鲤鱼跃起水面的瓷瓶。

　　他很喜欢关上盒子命人收好拿下去。

　　雁北王提议向过生辰的雁宝驹敬一杯，大家都很配合同意他的想法。

　　下人添上一壶酒，路过钟离流风时，她伸出一只脚下人被横在过道的脚绊住。

　　“哎呦”一身，钟离流风瞬间站起在要摔倒之际一手手心接住了撒出一大半酒水的银色酒壶，另一只手拽住这位穿着打板都很简朴发灰的女子。

　　女子只愣一瞬，反应过来赶忙下跪求原谅。她害怕被王上责罚追究。

　　钟离流风拿着酒弯下身去找盖子，另一只手从衣襟内掏出一个小纸包。

　　耳边是王上的声音：“生辰宴不宜见血，下不为例。”

　　其实后只见女子松一口气叩谢后，卑顺地低身抚膝退后几步退下了。

　　钟离流风座回座上起身将酒壶放回手边的桌上，也不等雁宝驹拒绝就为他斟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刚好两杯酒水几滴低着。

　　有些可惜道：“没酒了。”
　　“不过不打紧，七世子我敬你。”

　　她酒杯低于雁宝驹，二人碰杯，雁宝驹看着他举杯掩袖仰头饮下方才饮下酒。

　　众人杯中倒上酒，举杯相碰，推杯换盏。

　　这时一个下人不顾冲进来，喘着气禀报道：“各位世子、公主、王上、王后。最近……来的那位……中原，姓江的少侠，他……砸了几个摊铺。被这几位铺主一纸诉告，现已压入狱。”

　　众人皆流露出复杂的眼神，眼神流转，互而对视。

　　此举反常，刚来几天就惹事。

　　钟离流风和燕轻尘跟着去到了大狱，由着里面的狱头在前面领路，众人步履沉重、向前走得又急又匆又带风，个个都是一张冷肃的脸。被关入狱的大多数人手伸手牢门呼喊着那位浴头身后的雁北王。从眼怀希冀到目光淡漠，眼神追逐到关押江浔也的牢房前。

　　狱头走后，王上道：“江少侠，这里是雁北，不是你们中原——晋安。做好作为客人的本分，几日之事可以既往不咎，罚你待在狱中七日自省，出去之后别在惹事生非。不然只能将你赶出雁北！”

　　江浔也一身深青色劲装，盘腿坐在铺着席草的石床上，毫无进大牢抗拒而失态 ，穿配干净、整齐，发丝不凌乱与平时无异。从听见他们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在牢门前停下，这位雁北王开口警告自己时睁眼淡漠听着，并没有因为他说的话在眼底掀起波澜。

　　眼神从雁北王移向站在他右边的雁塔雅，想起那日自己为帮阿蛮躲过雁塔雅及其他人险要暴露女子身份，答应易容扮做她男装时的样子时看见他带着顾羡知闯进来，她看见自己站在浴桶内。

　　她痴住、直白且好色的目光看着自己湿透的白色中衣，衣衫不整裸露的上半身，他记忆犹新。

　　不悦地蹙眉，眼中闪过鄙夷。

　　看向最后排挨着其她公主的燕轻尘和阿蛮，最后落在她脸上，眼中的不悦和鄙夷消失了。

　　起身走到紧闭的牢门前，隔着门抱拳道：“多有冒犯，是江某的过错。出去后定亲自赔礼道歉。”

　　雁北王打量着他，敲打道：“最好说到做到，光说不做的人遭人憎恶。”

　　江浔也：“江某从不撒谎，自是说到做到的。要是各位无其他的事，江某可要休憩了。”

　　也不等他们的反应便转身往铺着草席的石床上走，坐下侧身躺，伸手扯过一旁的被褥盖上背对着牢门外的众人。

　　惹得那些个雁北人连连蹙眉，其中的雁塔雅怒道：“江浔也，你无礼！好，好得很！我现在就求父王将你纳入我府上，做我的男妾。”

　　江浔也惊得卧起转过身看向口出狂言的女子。

　　震惊喊道：“男妾？”
　　“那你的未婚夫君是顾羡知？”

　　雁塔雅挑衅道：“对。”

　　江浔也道：“四公主莫要开玩笑，真要如此日后岂不是日日切磋武艺。”

　　牢门外雁塔雅右手放在左肩头，“父王，女儿想求取江少侠，还望应允。”

　　雁北王：“一个还不够，胡闹！想都不要想！”

　　雁塔雅：“好的，父王。父王说不行那便是不行。”

　　她知道她的父王不会同意，也只是为了刺激一下江浔也。

　　江浔也低着头暗自松了口气，脚步声越来越弱，抬头看向落在最后扮做男子的女子。梳着高发马尾，披着一个不知什么动物毛皮做的披风。

　　肩头微微向前耸起，脚下每走一步，落在后面的脚下总会看见她的脚底。走起路来竟愈发得劲劲的、飒飒的。

　　白日牢房还是略显昏暗不太明亮，窗户不大不小照进来，窗户口结着织网，蜘蛛吐着丝向下垂挂着。光正好打在她身上。

　　她突然转头，飘逸的乌发高高甩起从后到前面发尾落在脖颈间。身上披的披风从身上滑落露出一身蓝色长袍，不深不浅、却格外鲜亮、不俗气。里三层外三层，白的、红的叠穿着。

　　在谢府时她便日日素脸，不涂胭脂、口脂。脸上干净的白里透红、唇是粉嫩的，整个人是有朝气的。恍惚之间相貌与现在扮做男子的模样在他脑海中相叠、反复横跳。

　　这一刻，原来意气风发也是可以形容女子的。

　　钟离流风捡起地上掉落的披风，抖了抖灰，这次重新披上才规规矩矩系好。走到牢门前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问：

　　“你把自己弄进大牢是不是猜到了雁严如何逃出的？”

　　江浔也：“猜测罢了，以身涉险方能可知晓。”

　　钟离流风：“你先待几天，我先走了？”

　　江浔也点头。

　　钟离流风顺着路往回走在门口撞见了姗姗来迟的顾羡知。

　　打了个照面，问：“你来看江少侠？”

　　顾羡知道：“对啊。”
　　“听闻江兄被抓起来了过了看看。”

　　钟离流风道：“行。”

　　钟离流风走后顾羡知塞了银子给狱头，狱头笑着接过放他进来了。

　　背着手闲庭若步走着，边眼神扫过两侧牢门内关押的犯人。

　　来到关江浔也的那间牢房停下。

　　“江兄因何入狱？”

　　江浔也：“明知故问。”

　　顾羡知：“顾某江兄是故意而为之。可是有难言之隐？”

　　江浔也坐在石床上撩了下衣摆，看向他沉默不语。走到牢门前一门之隔纠结少顷还是放低声音告诉他：

　　“不是。”
　　“你可曾记得雁严被雁郭若嫁祸入狱？”

　　“记得。”
　　顾羡知恍然，看了眼四周小声道：“所以你是因为想探出他如何出去的？而现在已经有眉目了？”

　　江浔也：“没错。”

　　顾羡知：“密道想必十分隐蔽，不然他们也不至于找到，拿此处当大牢。也很有可能是大牢先有，后来是挖密道的人逃了。”

　　江浔也：“只能这样解释。”

　　顾羡知想到自己方才问他不是猜到了雁严如何逃出的问题，于是问道：“你猜测的地方在哪？”

　　江浔也：“大牢里如厕都会有规定的时辰，届时我会找机会。人多，会费些时间。”

　　“如厕？”顾羡知恍然大悟，嘱咐他，“好。那你多加小心别被发现。”
　　　想到什么，眯了眯眼，看向他的眼神变成审视，咬唇道：“几位世子接连死去，这之间的种种你可知？”

　　“知道。”江浔也如实道。
　　“我此次前来本就是陛下派我协助她。”
　　他想到江浔也和钟离流风瞒着他们，

　　顾羡知冷笑，“果真。”垂在两侧的手收紧，隐忍着怒意，双唇发抖，声音发颤，“我、燕轻尘，只怕叶安也都是局外人。”

　　江浔也神色复杂看着他，察觉到他神色不对，是生气了，“诶……”还是向他解释说，“【⑤】事以密成，言以泄败……至于她？你自己问。”

　　“行，我这就去问问他。”

　　顾羡知甩袖离去，从驿站找到雁塔雅俯身，与雁塔雅拉扯许久才挣脱，在到集市，发现他在一个食铺前落脚。

　　钟离流风坐在四方小木桌上喝了口碗里剩一半的石榴汁，又将另一只手拿着啃了一半的胡饼放在嘴边吃边嘴里说道：“快哉快哉。”

　　“钟离流风！”

　　钟离流风被吓得一激灵，是顾羡知的声音。喊自己名字每个字都停顿，颇有一种话中感受到的咬牙切齿。

　　抬头就撞入他的眼睛，仿佛看见他眼中正升腾着熊熊烈火。

　　蹭地站起来在桌上丟了银子就起身，低着头转身要跑。看见摊主过来收银子，“帮我拦住他。”

　　大步流星、气冲冲冲朝这边从走变成跑。

　　见她瞧见自己拔腿就跑，更气了：“你心虚了？！”欲要追过去，被摊铺的老板拦住，挣脱后在去追他跑远了。

　　直直追了二里路将他逼在一个巷口，退无可退，四目相对，二人皆是气喘吁吁。

　　钟离流风看着眼前的顾羡知，双手合十求饶，可怜巴巴盯着他道：“顾兄我错了。”
　　“别追了，跑不动了。”

　　顾羡知心底一软，但想到他背后策划的一切还是很生气。
　　“错哪了？！”

　　钟离流风眼睛咕噜一直，脑子也在思考。
　　“我错在……错在不同你们商量，没把你们当自己人。”
　　“错在不该擅自行动，一旦暴露就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

　　顾羡知听他坦白消了点气，但还是生气。

　　“为何？是奉的暗旨。”

　　钟离流风面色沉重道：“是。”
　　“雁北与晋安只是表面的风平浪静，两国之间恩怨仇恨早就注定了。那场战争快两年了，而领兵与之交战中其中一位是戴着面具的将军，这个人就是你吧。”

　　“对。而且我与雁塔雅交过手，此战我们险胜。我很清楚为什么我们会赢，因为我们的武器更有杀伤力，在战场中发挥着很大的作用那。”顾羡知道。
　　他的情绪突然低落，“陛下，真要灭掉雁北吗？明明……明明我已经争取到了两国停止交战，达成一致和平。”

　　第三日江浔也宫内的一名暗探传来消息，雁宝驹口吐黑血，晕倒在地。

　　第一个发现的是他的随从，喊来雁悳尔。

　　随从将他背上榻躺好，不顾一旁记得晕头转向喋喋不休满是该怎么办，世子是不是中毒已深的话。

　　雁悳尔：“镇定！”“遇事就这般慌乱！”
　　吼了两句才喊停他，道：“不会。传下去七世子深重巨毒，命不久矣。”

　　而这个宫中的密探是雁北人，江浔也曾经过此地救下他，有过喂水之恩。正是雁宝驹的侍从。因答应不让他去伤害自己的国人才答应传递有关宫中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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