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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试试
通知书收到了。
一年时间,兜兜转转,竟还是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两次选择的心境却天差地别。
如果有人问郑策,矫情退学,又回到原点,后悔了吧?郑策会说,幸好她退学,之后的路才不会一个人硬挺着,显得那么艰难。
不知道为什么,郑策想把通知书藏起来。
但犹豫就会败北,一瞬间,手里的纸张就被人从身后抽走。
“这么快?”
骆远方打开封页,清了清嗓子,“亲爱的郑策同学,恭喜你……”
“再念杀了你。”
郑策踮脚去够通知书,想宰了这人的心都有了。
“恭喜你,免费获得男朋友一个奖励吻,这段日子辛苦了。”
骆远方两手圈住她,把人勒近,亲了下去。分开后,额头抵着她的,低声道:
“特此奖励,不许骄傲。”
说完,又追上去,流连难分。
郑策被吻得呼吸不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却在这吻里感受到了难过和不舍。
“啊!你们毕业了也不至于这么嚣张吧!”
骆乘光刚进门,就撑着沙发靠背来了个托马斯回旋,背对两人控诉。
“我还是个未成年啊哥!”
“那你注意别早恋。”
骆远方牵着郑策往外走,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对郑策说:
“看看你开学缺什么,我们去逛逛。”
沙发上坐得笔直的透明人骆乘光:……
衣服裤子、被套、盆子、水瓶、牙膏牙刷……这些通通没有买。
一路扛过去,人准得废。
最后两人瞎逛,买了两个冰淇淋一路吃回去,临到家才把棍子丢了。
防止江蔚云嘴馋。
屋里的电视开着没人看,放着少儿频道的公益广告。
穿马甲的小孩儿端满满一盆水,晃荡水珠溅得他眯了眼,他稳稳当当走到妈妈身边,声音清脆,说妈妈洗脚。
江蔚云正在屋里用石头砸叶子玩,听见有人回来,蹲在原地狐疑地朝两人一瞥,灵敏地审视一番,又继续吭哧吭哧捣绿浆。
这个暑假,骆远方投了很多简历,屡屡碰壁。
高中学历,想要找份体力活之外的工作,除了天才,等于天方夜谭。
最后一封简历发出去那天,郑策买好了车票。
这回还是得一个人走。
她把江蔚云拜托给骆淇,偷偷办了张卡留下来当生活费。当面讲骆淇肯定是不会收的。
但刚回去,郑策就在茶几上看见一张同样车次同样时间的车票。
她心里一酸,就听见骆远方在身后问:
“我的身份证号你记得住吗?问都不问我,真要一个人走??”
“你……”
郑策把抒情的话给咽回去。
“我这不是怕你最后找不到工作怨我嘛!”
说完两个人相视而笑。
这天晚饭后,骆淇又把郑策拉到一边去,给了她一个印制有自己照片的白底杯子。
正面是骆淇在楼下照相馆去拍的照片,背景是天安门广场。
她说:“我也没啥可以给你的,今天被一群老太太拉着去拍照,照了一张,给你要不要?想我了嘛,你就可以看看。”
想念了明明可以打视频,可以翻手机相册,甚至可以买张车票。对于现在来说,距离早就不是问题。
但骆淇还是以最原本的方式,留给了郑策一个水杯。
那个想念只能书信传递,约定好准确时间才能见面的年代。
一切思念在等待中发酵,竟会这么浓烈。
感动的情绪还没酝酿够,骆淇又从背后掏出三包蓝色的包装袋。
“你听我说。”
骆淇怕把人给吓着,一把先抓住郑策胳膊。
“这次只有你们两个出去,年轻人……我知道……你们又……”
她说得欲言又止,神秘隐晦。
郑策一脸迷惑:Ber,你知道啥?!
骆淇握住郑策的手,郑重中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将手里的东西拍在郑策手心。
骆淇交代:“女孩子得保护好自己,万一……那啥了,措施……不要忘了,虽然吧……骆远方不会干出……但是……”
郑策后知后觉,脸瞬间烧了起来。
她噌地想站起来,刚站直又被骆淇一把拉下去坐在床垫上,还弹了弹。
弹走鱼尾纹。
郑策死活不想接,五指绷直,跟嵌进去五根钢筋似的,宁折不弯。
“奶奶,这,不是,你别……”她口不择言。
关键现在收下,之后更说不清了!
骆淇一个六旬老太太不知道力气哪儿那么大,许是和岁月抗衡久了,练出一股蛮力。
她和郑策掌心贴掌心,紧紧夹住那三包小东西,然后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把郑策的手给掰了回去。
远远看着两人,掌心相对,跟传功似的。
“收好。”
五指掰好合拢,骆淇凝重地看着郑策,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听奶奶的话。”
像是在交接什么世间罕见的传家宝。
郑策:来个雷劈死她吧……
在骆淇鹰隼般的眼光中,郑策终究还是把那玩意儿在层层掩护下,带进了行李箱。
“就一个箱子,东西够吗?”骆远方提着一包衣服,看着周围的新生在父母陪同下都是大包小包。
“够够够。”
郑策想起里面还有个定时炸弹,便铁了心不会打开。
“你那儿不是还有那么大一包么,再买些日用品就差不多了。”
这个大学里面有很多猫,放养着逮老鼠用。
大学生爱心正是无处播撒,格外泛滥之际,个个猫咪都喂得膘肥体壮,身上准全是五花肉。
在学校里横着走。
他们前面也有一对情侣,男生拖着两个箱子跟在女生身后。女生忽然看见草丛中一只猫,转身又倒回去几十步。
这几十步,对一个身兼摩多摩多重量的人来说,犹如登天。关键学校的路也坑坑洼洼,对行李箱并不友好。
但男生只是笑着,一手拖着一个箱子又折身去找女生。
“我感觉他要被累死了。”
郑策小声逼逼。
“天还这么热。”
“你在我面前一直可以这样任性。”
骆远方捏了下她的脸。
“但你太乖,我都没机会表现。”
“我心疼你不行么?”
郑策不理会他,“再说一个行李箱,又不是拖不动,你不来送我,这两包东西我照样抗去宿舍。”
俗话说得好,千万不要立flag,一立就倒。
两人去超市买被套什么的,在烈日下跑了两趟后,着实为大学的面积所折服。
第二趟都有些力不从心。
他们停在路边树荫休息,旁边开来一辆电三轮。大爷晒得一身棕褐色,操着不知道哪儿的口音问:
“去哪栋宿舍?五十一趟。”
花了五十大洋,累出一身大汗,才将将收拾妥帖。
但报道的时候,才知道院里安排了志愿者接送服务,免费拉行李……
办手续的学姐是个颜控,老远看见郑策和骆远方出现在路口,目光就一直紧随。直到两人停在自己面前,才收住口水。
“身份证看一下,这个表也要填~”
她捏着嗓子给两人递了两份表格。
“我不是,就她。”骆远方拘束地摆了摆手。
“哦好的好的。”
学姐眼神在两人脸上巡视一遍,问骆远方。
“是学弟吗?哪个学院的啊?我看你背着DV是传媒院的吗?最近我们正好有个国创项目,刚好差一个传媒方向的,不知道有没有空啊?”
学姐嘴里仿佛吃了连珠炮,一吐一串九色神龙,问得骆远方更加不知从何回答。
“棚子下面太热了,给我买瓶水吧。”
郑策仰头替他解围,“就在校超等我,那儿有空调。”
“学妹你男朋友吗?好帅啊,就是有点高冷。”
学姐接过郑策填好的资料,又给了郑策几份开学注意事项。
“开学快乐。”
“谢谢学姐……”
郑策拿上东西就去找骆远方。
人正乖乖坐在校超里,桌上摆了两杯奶茶。
他没玩手机,隔着玻璃窗望着窗外绿荫下来往的新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同学,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郑策站在他身后问。
骆远方被吓得一愣,转过身,发现是郑策才放松下来。
“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么?”
郑策捏了捏骆远方的肩膀。
“今天辛苦了,我们要不回酒店先休息一下吧,明天不能让你这幅样子回去,骆淇以为我把她孙子榨干了。”
最后这句说出来有点怪。
但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两人都默契略过。
“我发现你们学校帅哥挺多的,以后在路上走,别到处乱瞟。”
骆远方伸手覆上郑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都在高中被压抑坏了,我看这大学里随便看一下,就能看对眼。”
“有那么夸张?上回过来不是让我抬起头走嘛?”
郑策故意逗他,“哦你说的是刚那个学姐吗?”
“不要逗我。你现在太惹眼了。”
骆远方站起来,倾身侧在她耳边咬耳朵。
“小心我当众亲你,一刀断了你之后的桃花。”
这种威胁对脸皮薄的人相当有用,郑策抬手在嘴唇上拉一下拉链,示意闭嘴了。
开学季,学校旁边的酒店都水涨船高,仗着地理优势,将资本家的险恶嘴脸暴露得一干二净。
他们预定的酒店坐公交车到学校得有半小时,颠簸着回到房间,虽然还是疲惫,却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郑策扑到床上,长长舒出一口气:“热死了!累死了!”
“你这话被骆淇听见,又要呸你三斤唾沫。”
骆远方站在床边,“那个……标间没订到,只有这个大床房……”
听见这话,郑策一愣。
脸红先于脑子反应,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僵在床上。
“嗐……没事,这有啥。”
说完更加尴尬,干脆将脑袋埋在雪白的枕头里,衬得露出那一截耳朵尖尖更加红润。
过了会儿,鸵鸟微微扭过头,露出一只眼睛眨了眨,看着骆远方。
骆远方忍着没笑。
还站在旁边看她。
郑策张开一只手,趴着没动,“过来,我抱一下。”
身边床垫有轻微凹陷,骆远方一只腿跪在上面,俯身慢慢搂住郑策。
两个人都趴着,头闷在枕头里,好兄弟似的勾肩搭背。
“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得劲儿?”郑策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来。
“嗯。”
骆远方也没掩饰,同样闷在枕头里说,“感受到差距了,我有点害怕。”
他侧过身,声音变得清晰,贴近了,将郑策搂得更紧。
“我在想,怎么才能追得上你。”
“这会儿知道差距了啊?高考之前干嘛去了?”
郑策不想让话题变得太沉重,故意破罐子破摔。
“光顾着跟你谈恋爱了。”
郑策惊讶地瞪大眼睛,“空口白牙,你别诬陷我,难道是你一个人谈的么?我怎么就能考上呢?自己反思反思。”
骆远方把这不安分的头按回胸前,下巴枕在上面蹭了蹭。
“你会等着我吗?跟这些人做什么项目做多了,眼光变高了,就看不上高中学历的了。”
他故意把“项目”两个字咬的很重,明显是早上被那学姐居高临下的语气给恶心着了。
虽然人也不是故意的吧,但对刚从高三书堆里杀出来的呆子谈什么项目,很难说没有卖弄的嫌疑。
学术界的歧视链初见端倪……
“什么项目?我都听不懂。”
郑策又把头仰起来看他。
“我虽然跟着团队到处走过一圈,但根上是个小县城的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不懂这些大学生的科研竞赛,就连坐地铁这也是第二次坐。”
骆远方说到后面开始赌气,说话都快不带标点了。
“你以后会跟他们做项目,吃没吃过的东西,见没见过的东西,会发现自己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瞎了狗眼才看上的我。”
郑策笑得发抖,一只手指怼骆远方鼻尖,给他推成猪鼻子。
“二师兄你说你自己的,别骂我啊。”
骆远方低头去咬郑策的手指,郑策躲过,听见齿关相撞一声轻响。
还真咬?!
她瞪大眼睛看他。
头顶传来两声闷笑。
被这狗家伙气不过来,郑策抬头去够,一口咬在那颤颤巍巍的喉结上。
她听见小狗被握住命脉的低声呜咽。
咬住命脉不放,郑策习惯性去掏骆远方的衣兜,一般会有两颗糖。
但她捏到一个类似一次性手套的包装,可能是软糖?
郑策拿出来看。
当那东西暴露在光下的瞬间,郑策觉得自己嘴里的人尸体已经僵硬了。
什么叫做见光死,这叫做见光死。
熟悉的蓝色包装。
熟悉的超薄。
熟悉的三个起送。
……
“你听我说,这不是……”骆远方急忙解释。
“骆淇也给了我三个。”
!
骆远方震惊了。
他外婆是对自己孙子多不放心!
还沉浸在尴尬焦虑无所适从百口莫辩中的骆远方听见郑策轻轻开口。
“骆远方。”
郑策酝酿了下,叫他。咬字很轻,听起来像黏腻的软糖。
“我们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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