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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局变动
周遭环境远人,孤峰之下,水流湍急冲击着潭底的黑石,激起层层涟漪。
水雾漫过岸,将岸上人也笼络其中。
上次冥界一别,再次见到李昭,他面上依然如旧。
“似乎每次见你,你在做的事情都叫人愈发好奇。”
江云织垂眸,斩念正好绕到身侧,拿过剑,她重新看向身前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无妨猜一猜?”
“我猜不到。你为何寻我?”
李昭不语,身形侧了侧让出身后的路。
她向他身后定睛一眼,认出了坐靠在身后不远石案边的女子。
江云织出声唤道:“婉桐?”
李婉桐蹙了蹙眉,似乎才从睡梦苏醒,迷迷糊糊听到江云织在喊她,费劲地睁眼循声:“阿云?”
见到江云织,李婉桐一个鲤鱼打挺便奔了过来。
略过李昭,双手钳住了江云织:“阿云!你吓死我了!我自己也要吓死了!”
江云织拍拍李婉桐的肩。
“怎么了?慢慢说。”
李婉桐环抱的双手撤开,转而拉起江云织的腕,比划道:“我原来牵着你,突然我感觉被人往后拽,拉扯之下我手滑就松了手,我还看到有藤蔓一样的东西正要往你身上爬,但我却眼前一黑,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便没意识了。”
“拉扯你?”江云织疑惑,不禁看向在旁立着的李昭,他么?
李婉桐转身回首,戒备地扫视李昭,“他是何人?”
李婉桐才注意到这人。
李昭挑眉,却不说话,毫不回避迎上江云织视线,仿佛在等她来介绍他,就想听听看她怎么说。
江云织道:“你不见以后我被拉入了一个阵法,寻你不到,这位李昭公子带我来,如今方才见到你。”
李婉桐眉心稍稍舒展,也乐于回身正儿八经行一礼:“多谢这位李公子。”
“真是奇怪,我以为天宫的人来了。”李婉桐谈起担忧,“可又是谁拉扯我呢?”
江云织默声须臾,“想不到便罢了,人没事就好。”
对李昭,江云织道:“李公子,是否能将事情原委告知。”
李昭道:“说来话长,眼下要紧之事还有一件,二位无妨听听看。”
江云织颔首。
“混沌古妖莅临此方世界,或会影响位面气运变动,对天界天族极为不利。”
听到“古妖”字眼,江云织脑海霎时回想起那三头魔妖,“此事传开了?”
李昭说:“是,灵山众多弟子不日前,已然在众宗门长老带领下,结伴出山追捕流窜到凡间的妖物了。”
原来她知晓算晚的。
李昭道:“消息传出,最先动作的便是被逐出冥界的几大冥王。七冥王其中四人联手发动宫变,一举攻破冥帝执掌殿预设防线。我早有预料,便借此带出了神器破天戟。”
李昭掌中托出一杆鎏金破天戟,戟杆嵌细碎萤石,似冥界缀漫天星子,戟刃雕花舒卷,握时轻便趁手,舞时流光婉转。
“破天戟。”江云织略垂的眼帘倏然抬起,眸光清亮了几分,嘴角微微顿住,似是没料到这般,“是以冥界重新易主了?”
李昭道:“暂未确认继任者。”
他双臂揣手,低垂着眼盯着江云织,姿态随意,不失风度:“道理无论是哪位冥王,冥界掌权落回他们手上也是理所应当。”
江云织思索片刻,“冥界掌权实际控制在于天宫,若七冥王争夺帝位,天宫阻碍是其一,二来,冥界掌权印不在几大冥王手中,又如何承袭冥帝位?”
李昭挑了挑眉毛,“你还记得,我曾告诉你冥帝执掌与天宫早有隔阂。”
“嗯。”
江云织记得李昭曾说现任冥帝不满足于上界控制,早有二心,但一时间还想不到这与之有何关联,即便冥帝暗中培养了部分势力,天宫却不是想象般容易撼动的。
李昭与她所想般道:“上仙界因位面气运变动不稳,自顾不暇。四大冥王想推翻天宫统治势力,与其争夺冥界土地,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历任冥帝执掌都是天宫亲自挑选,为的就是将整个冥界牢牢控制在上界之手,然而因着前段时间种种,冥帝执掌早已与天宫貌和神离,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尚不足以于上界一分高下,却足以保全他全身而退。”
“他还做了什么?”
“不错。”李昭道,“冥帝执掌下位前早已与魔宫暗中达成了交易,其放任魔宫潜入冥界核心暗中发展扎根魔族势力,不为别的,只是要将天宫的完全统治分割剥削。后暗中与四冥王达成了共识,其自愿退位,未曾隐瞒与魔宫的交易。四大冥王便与魔宫交易,前者不管后者扩张的势力,前提要拿冥帝印做交换,两方今后便互惠互利,共同对弈天界,以及未来将面临的位面大洗牌,始终保持魔界与冥界的权威存在。”
李婉桐在旁听得蓦然色变,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何时发展到了这步。她不过在凡间数月,冥界便与魔界联合,对天宫形成了一大致命威胁。
从前魔宫向天宫索要的冥帝印,本是确定魔宫势力,无法在天宫统治下扎根冥界发展魔族势力,可却算漏了冥帝掌权人这一步。在如今竟以另一种方式成了刺向天宫的回旋镖。
无论如何,李婉桐自幼养在天宫,天宫是她的家,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李婉桐急得变了声调:“阿云,你随我现在就写一封信书传于上界,否则上仙界不保!”
上界即将要对的是位面的压迫,魔宫和几大冥王的虎视眈眈,妖族的坐山观虎斗。
一旦同时面临各大势力的觊觎,她不敢去想最坏的结局。
婉桐脸上写满焦灼,连说话都带着几分急促的颤音。
可眼前江云织,却是沉默对她。
李婉桐先是愣在原地,片刻后猛地后退,眼底翻涌着惊悸与错愕,脸上血色褪去大半。
“阿云?你这是何意?”
“难道——你不想要帮上仙界?为何?”
江云织翕动唇瓣,对上李婉桐恳切的视线,一时不知说什么。
婉桐忽然又伸手钳住了她:“魔族与冥界联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战事再起,生灵涂炭,你我焉能置之不理?”
李昭站在侧,平静地看着一切。
江云织阖唇,按下了李婉桐,她开口:“婉桐,事情未到那一步,妄下结论没有意义。”
李婉桐偏执道:“就是因为没到那一步,一切来得及挽回,你随我将魔族与冥界勾结消息送上天宫,群臣自有应对良策,于你我而言不算难事,你不肯吗?”
“是因为,千年前百仙对你的围剿,你还耿耿于怀吗?”
话落,李婉桐的话如一块巨石砸入湖面,虫鸣喧闹瞬间褪去,所有声响戛然而止,周遭静得能听见某人的心跳声。
李昭指腹划过戟柄的细碎声响,在空寂中被无限放大。
三个人脸上都凝着复杂之色。
风停云驻,将江云织与李婉桐裹挟其中,彼此对视间,只剩眼底的惊疑与凝重。
“不得不说,这位姑娘性子有些急躁了。”李昭适时开口,打破了这层看不见的冰。
李婉桐侧目,“这位公子,你不知其中利弊,请不要言加批判。”
“实话实说罢了。”李昭面不改色,“你的话不中听,没人想听,不如先冷静下来。”
李婉桐面色沉了沉,看得出来还是有些气恼的,但也平静不少。
她转而重新看向江云织,深吸一口气,最后问了句:“阿云,你便告诉我,若真的开战,你是站在上界同族这边,还是你真的可以默许一切发生。”
江云织垂眸,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很想回答李婉桐,她会全力阻止事情走向最坏的结果。
可她是否有这个能力。
她的修为的巅峰也曾傲世群雄一骑绝尘,却也挡不住天道所指,若非那不死秘法,她早已神魂俱灭。
如今形势更加严峻,江云织不知道自己要有何等的胸襟傲骨,敢再一次说出遍救群生的话。
她说不出,也做不到。
甚至不敢去假想。
江云织再次看向李婉桐,手中的斩念剑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沉重。
曾经的执着,无所畏无所惧,烧不尽的生命之火,被浇灭过埋入尘土,想那一步孑然一身,她是否真的能鼓起勇气,春风吹又生?
对于李婉桐来说,即便她不念在自己曾是天宫一份子,也要看在出生的故土情面。
李婉桐心中牵挂的,始终有上仙界的家。思及父亲母亲,姊妹兄弟,她自问做不到袖手旁观。
但江云织不同。
上清宫不再,上仙界之于她,似乎别无牵绊留恋。
李婉桐一直以来都清楚,只有江云织真正想要守护的,她才会去做,若心有犹疑,必然败北。
“阿云,你最是怜惜众生,站在天宫这边保护众生,我相信这是你的心之所向,你要告诉我你做不到吗?”
江云织眸光动了动,李婉桐深呼吸,下定了决心道:“阿云,你再好好考虑,总之,这封信我一定要——”
“不必了。”李昭蓦地出言打断,“有这时间,灵山的消息早在你之前上达天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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