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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显灵(五)
歌舞尽时,宴席终散。
那些富商都三三两两的准备离开了,有的人带着蛊虫尽兴而归,有的人看够了稀奇也分外满足,而还有一部分则苦恼与没能买下想买的蛊虫。
谢辞显然就是打算假装不尽兴,于是开始买醉。
真喝醉是不可能的,他将桌上的酒不动声色的倒进了旁边的花坛之中,然后喝了一口呛的面色发红。
江怀雪刚才正忙着注意那个买到乾坤蛊的商人,一回头却发现谢辞咳嗽得厉害,但她还没来得及担心,谢辞抬头时,她便看到那一脸微微泛红的醉意。
江怀雪看得有些发愣,她分明记得就在片刻之前谢辞还一口酒都没喝。
“扶我一把。”谢辞小声道,声音清醒没有一丝醉意。
江怀雪这才回过神,谢辞装醉才显得正常些,若这里有西疆之人暗中盯梢的话,他们才能更不引人注目。
想来应是中了蛊毒的缘故,谢辞咳嗽起来就更为难受,所以呛了几口,脸色就才如醉酒一般。
江怀雪扶着谢辞往外走,没走几步就被跟他们一样正准备离开的一个富商拉住了。
“这位……兄台。”那富商试图跟谢辞搭话,但谢辞醉醺醺的靠在江怀雪肩头,连路都走不稳了,看向那富商的眼神更是迷离又涣散。
那富商放弃了跟谢辞交流,转而看向了江怀雪。
“这位姑娘,我是旭阳城最大的药庄杏林坊的林彦钦,我有两句话想提醒姑娘。”他说罢看向谢辞,“这位公子的身子怕是需要好生调养一番了,不然恐怕大祸将至啊!”
谢辞心下一惊,但装醉的他却不敢表现出分毫。
而江怀雪已经用怀疑的眼光看向量林彦钦,他不过是路过时多看了谢辞两眼,怎么会看出谢辞的异样来?
但林彦钦并不知晓江怀雪的猜忌,他只以为江怀雪是不愿相信他的话。
“姑娘,我这话虽然不好听,但千真万确,不然我就是砸了我杏林坊的招牌!”林彦钦说着,又缓缓摇头,“我看两位也是有福之人,但这有福还需有命享啊,我们旭阳的药材也是极好的,两位考虑一下?”
无商不奸,这林彦钦自然是看出谢辞和江怀雪穿着绝不一般,这一笔若是赚到手,定然开张吃三年!
江怀雪想了想,道:“我们确实有想要的药材。”
“姑娘尽管开口,整个旭阳最好的药材都在我们杏林坊,若是连我们这里都没有的,那其他店里定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的了。”林彦钦说得信心满满。
旭阳的药材基本都要经杏林坊的手,他这话自然是不假的。
江怀雪道:“不知林老板这里,可有金虫参?”
他们来旭阳除了要查清西疆势力,还有一点便是要找到金虫参,不然谢辞可不知道还能撑得过几次毒发。
林彦钦听罢一愣,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面露遗憾。
这金虫参固然昂贵,但他经营杏林坊以来甚至从未见过这味药材!
他知道自己是赚不到这笔钱了,遗憾的摇摇头准备走开。
“等等。”江怀雪问道,“林老板知道何处有这味药材么,无论多少银钱,我们都可以出。”
林彦钦遗憾道:“我只知道在城东南方向数百里外,有一个地方叫做灵山,传闻灵山守山人世代传下的宝地中就有金虫参。”
“守山人?”江怀雪眼含希望。
可林彦钦却只是摇了摇头:“这一代守山人不知为何从未有人见过,或许灵山守山人……都已经不在了。”
从闻歌宴上离开,江怀雪一直想着林彦钦的话,以至于她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扶着谢辞。
谢辞一身的醉酒之态,连路都是走不稳的,江怀雪扶着他的力道稍微送了些,他便一个踉跄,江怀雪又回神稍微扶紧一些,他便靠在江怀雪肩头。
的确是有些装醉的本事。
天空中洋洋洒洒的落下雪花,美得不可方物。
没一会儿,江怀雪很快就想着灵山的问题走了神儿,甚至忘了扶谢辞。
谢辞可是在装醉啊,如果这时候有暗探发现他没有人搀扶也走得好好的,那岂不是就露馅了?
无奈之下谢辞叹了口气,迷迷糊糊的走着,每一步都走得东摇西晃。
走着走着谢辞突然发觉自己装醉竟还有些天赋,或者应该说他这个人无论干什么都是有些天赋的,习武也是如此,压制百殇蠖也是如此,现在就连装醉都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就在他搭着江怀雪肩头佯装醉态分之际,想问题想得走了神儿的江怀雪一没注意就带偏了路。
他们从街道中间走向了道路一侧,而且两人竟无一人察觉。
于是……
碰——
谢辞的额头猛地撞在了一根粗壮的柱子上。
江怀雪这才被谢辞额头撞上柱子的声音吓得惊醒过来,猛地将谢辞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把。
被撞得头昏目眩的谢辞被江怀雪这么一拉,就毫无防备的跌了过来。
他俯身本是想顺势倒在江怀雪怀中,然而江怀雪却万分小心的迎上前想要抱住差点儿重心不稳的他。
毫无防备的,谢辞薄唇印在江怀雪的额头,轻轻的落下一个转瞬即逝的吻。
谢辞愣住了,江怀雪也愣住了。
四目相对,风雪仿佛都为他们顿停。
江怀雪最先反应过来,她一把将谢辞拉到自己身侧,摁住他肩膀让他靠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佯装醉酒必然没有多少力气,谢辞的头歪向一侧,抬眸只能看见地面的才堆积起来的薄雪。
这个角度,谢辞没办法看见江怀雪的神色。
而谢辞直到此时都还有些微微愣神,他本就有些微微泛红的脸色似乎更为红润了,就连耳垂都滴血一般的凝聚起不一般的红。
好在江怀雪的角度,同样无法看清他的神色。
这一路走了好久,回到客栈的时候江怀雪甚至已经扶着他隔壁都有些酸软了,在客栈中见过佑娘后就一直等着他们回来的秋子萧看到谢辞的一瞬便惊得不行。
“他……他喝酒了!”秋子萧大声惊呼道。
要知道谢辞自从中了百殇蠖之后,可是一次都不敢喝得太放肆。
谢辞从前是喜欢喝酒的,不说千杯不醉但喝一两小坛也都没有问题,现在他喝醉了,还醉成这样,岂不是说明他至少喝了三五坛!
可他现在喝不了这么多啊,不然百殇蠖暴躁起来根本压制不住。
“他到底喝了多少!”秋子萧一边说着一边将人扶道自己肩头靠着,“沈渡舟说过谢辞虽然可以喝酒但不能喝太多,你们……你们怎么回事?”
江怀雪一直想着灵山的事,回过神对上谢辞的视线,猛然想起刚才那意外的一吻,只觉得面颊一烫,就再不敢对上谢辞的目光。
江怀雪赶忙放开谢辞把他塞到秋子萧手里,然后胡乱对秋子萧道:“我有些累了,剩下的就交给你,我先上去休息了。”
随后,江怀雪没给秋子萧回答的机会,就匆匆上楼去。
秋子萧见状,也不敢将醉酒的谢辞扶去跟江怀雪一间房,哪怕是两张床这也不合适啊,万一谢辞酒后……咳!
反正,他只好先将谢辞扶到了自己房间之中,可他这间房只有一张床,看来今晚得打地铺了。
不过这都还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谢辞喝了这么多酒真的没事么?
秋子萧将谢辞扶到床边坐下,然后道:“我去下面找伙计给你煮一点醒酒汤,你在这里休息千万不要乱来,也不知道你之前都乱来了些什么,小怀雪刚才的反应这么奇怪……”
秋子萧说着下了楼去,而谢辞看着秋子萧离开的背影,想开口却又几次都没能组织好措辞。
难不成直接告诉秋子萧刚才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那以秋子萧的性子一定会对此刨根问底,他今晚就别想休息了,而且之后的好多天里他也将不得安宁。
甚至他过一会儿要是解释说自己是装醉,只怕都会面临一番追问。
谢辞叹了口气,仔细思索一番后觉得就这么装醉下去好像也还不错。
没一会儿,秋子萧端着一碗滚烫的醒酒汤上了楼,他进屋将汤放在床头:“汤冷了记得喝。”
然而谢辞端起汤就准备喝下去,那迷离的眼神一看就是还不大清醒。
可是那碗汤还冒着腾腾热气,一看就烫得不行!
“诶!”秋子萧被吓得不轻,他赶紧一把拉住谢辞的衣袖,“还没冷,你赶紧放下,一会儿再喝!”
谢辞这才把碗放下来,但似乎又好半天回不过神,盯着那一碗醒酒汤醉眼朦胧的看了好一会儿。
“你哪儿是我兄弟啊,你就是我祖宗!也不知道喝这么多酒会不会有影响,今晚我就在旁边打地铺守着吧,可别半夜蛊毒发作又醉酒了不知道吃药,甚至都不会调转内力……”秋子萧越想越忧心忡忡,赶紧下楼准备找伙计再拿床被褥。
而谢辞看着秋子萧下楼,才终于是缓缓舒了口气。
还好自己装得足够像,不然今天这老脸可往哪儿搁……
不对,等等。
如果明天秋子萧去问怀雪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怀雪会不会就把他没有喝酒只是装醉的事情告诉秋子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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