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公里

　　半月后青醒接受了第二次手术，老教授的大徒弟亲自操刀。术后病理发现还是有癌细胞残留只能继续化疗。不幸的是半年后青醒开始莫名其妙浑身疼，做了骨扫描显示已经全身转移。

　　伍原飞盯着报告单，内心有不好的预感。他播通了古莫的电话。

　　古莫看到来电，故意让电话响了一会，在挂断前接起：“呦，真没想到徒弟你还能主动联系我。”

　　伍原飞今天刚下门诊开车下了环线停到路边，他还没想好怎么跟青让说。全身转移基本都是晚期，青醒的生命可能已经要走到尽头。但他想再搏一次。“你上次说的1期实验组，我要进组。”

　　古莫哼笑两声，“她的基因只有一个靶点，不符合我们的进组条件。”

　　又是一年十一，今年的天气格外反常，已经立秋但还是热得厉害。伍原飞解开一颗衬衣扣子。"你的条件是什么？"

　　古莫直接发了一个定位过来，“我在这边还会呆一段时间。”伍原飞没有说话，他等古莫下文。古莫继续道：“我这会有个会，你过来接下我。”

　　“好！”

　　伍原飞照着定位来到一家酒店，等了近一个小时古莫才出来。

　　古莫朝着车走过来，“等久了吧！”说着就自动拉门上了副驾。手不经意在车座缝隙里摸了一下没发现戒指。“吃饭了吗？”

　　其实伍原飞今天下班还没吃，本来想着回去吃。“吃过了！”

　　“那陪哥去吃点夜宵？”

　　伍原飞本能地要拒绝，但转念一想有求于人还是算了。“好！”

　　伍原飞跟着古莫的导航来到三元桥附近的希尔顿酒店。“走，陪哥去吃点大闸蟹，出去这两年一次都没吃。”

　　伍原飞跟着古莫来到餐厅，伍原飞开口说药的事被古莫挡回来，“先吃饭，吃饱了咱们再说，刚才光顾着谈事了，没吃几口。”

　　“小飞爱吃蟹吗？”古莫开始拉家常，称呼也从徒弟变成小飞。现在正是吃大闸蟹的季节，蟹膏肥美让人欲罢不能。

　　“我北方人，不常吃！”伍原飞象征性吃了一点蟹肉，耐心地等着古莫吃完。伍原飞起身去结账被古莫挡下，“不用，餐费里带的。走吧，上去坐会。”

　　古莫没给伍原飞反对的机会径直走向电梯。古莫站在电梯里，伍原飞站在电梯外，俩人面对面，古莫也不说话，就这么脸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望着似乎在等对方妥协。

　　就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古莫撂下一句话：“下周我就要回上海总部了。”

　　正在这时伍原飞手机响了，是青让来电。“飞哥，我刚从公司出来，你下班没，我过来找你咱俩一块回？”

　　“好！”

　　上去坐会？上面就是住宿的地方!伍原飞转身走出酒店，他看见古莫的脸就恶心。

　　“飞哥！你怎么了？”青让看见伍原飞脸色不怎么好。

　　红灯停下，伍原飞扭头，顺便帮青让捋了捋头发，“怎么还化妆了？”

　　“今天去棚里补拍了几个镜头，走的急没来得及卸。”青让敏锐地捕捉到伍原飞心情不好在转移话题。

　　自从上次拒绝谈兆云直播带货的建议后，他开辟新赛道开始在网上教大家一些基础的设计或绘图类软件操作技术，比如CAD，TSSD，PKPM等，根据大家的需求随机变动。但是谈兆云要求必须要露脸，所以得稍微画点淡妆。效果还不错，现在两个号同时拍，一个主打家居风一个教育类。这不愧是个看脸的时代，青让的粉丝人数哐哐一路往上涨，天天收到100+私信。谈兆云趁热打铁甚至把一些视频放到了Onlyfans上开通付费项目，愣是在一堆卖肉卖、片的博主里杀出一条血路。每日都有进账。进账个人跟公司四六分，公司拿多的部分。

　　青让现在有了收入，除了青醒的医药费外，他专门用伍原飞的名字开了一个账户，定期往里面打钱，毕竟当初买房还有妹妹治病伍原飞都添了很多钱。

　　青让现在为了拍视频又蓄起了发，也没有很长，就是刚能扎住那种。他撸一把头发胡乱在脑后绾个丸子。他现在医院公司两头跑，安顿好妹妹就赶紧去公司，完了再马不停蹄赶回家做饭。他一般做两份，一份给妹妹一份给伍原飞。

　　一路开到车库。伍原飞脑海中还回荡着古莫那句话‘下周我就回上海了’。他不想违背自己的心但也不想看青醒受罪。

　　“飞哥！”青让打断他的思路抓住伍原飞的手，他知道最近伍原飞压力很大，先是评职称，然后是课题，最主要为了青醒的病查文献看资料托关系，肉眼可见的憔悴了。青醒是他的亲妹妹，看着妹妹天天浑身疼得只能靠止疼针维持他除了遵医嘱和听伍原飞安排无计可施，只能拼命挣钱。

　　刚进家门，屋内一片漆黑，青让没有开灯，反手关上门一把将伍原飞搂住。俩人静静拥抱着，伍原飞先打破宁静，“周末我正好休息去一趟香港，我导师给我推荐的他同门的徒弟在波士顿丹娜法伯癌症医院（Dana-Farber Cancer Institute )算得上全球治疗乳腺癌最先进的地方，正好一个师兄周末在香港开学术研讨会，他们是同门，可以帮我引荐。有些药咱们国内暂时没有，就是签证可能会比较麻烦，不过没事，现在有专业的团队做这个。咱们应该早点去的。”伍原飞有点懊恼，只是没想到青醒的病会发展这么快。他继续道：“如果可以下周我就去请假，我还有个师妹在波士顿，咱们就是没有医保，可能会贵一点，不过没关系钱可以再挣。还有，”

　　伍原飞还没说完，满脑子都是青醒的病。“飞哥，好了。”青让将伍原飞紧紧搂在怀里，“你先休息一下好不好。”青让一个人的时候就在想，或许自己当年错了，他就不该招惹人家，俩人好了这两年多，伍原飞又是给他垫钱买房，又是托人给妹妹看病，看看现在伍原飞都被累成啥样了。如果没有自己，伍原飞一个黄金单身汉日子过得潇潇洒洒想干啥干啥，也不用天天求人，求人办事多难啊，委曲求全低声下气看人脸色，这本不该是伍原飞的事，他本来只用好好上他的班，带他的学生，专心做自己的课题，永远挺直脊背做自己就好！

　　小猫听到声音，从猫架上下来，喵呜喵呜地在俩人腿边打转。青让打开客厅的灯一把抱起伍原飞将他放到床上，“你睡会，我去熬点粥，好了叫你！”

　　等青让做好饭，伍原飞已经睡实了。青让帮伍原飞关上窗户盖好被子没有打扰。青让一把捞起小猫关了卧室灯，伍原飞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周六一早伍原飞就从大兴机场出发飞往香港国际机场。师兄得知伍原飞要来，专门派了学生来接。刚过完国庆，但香港机场依旧人山人海。伍原飞跟学生接头见到面时俩人都愣了。

　　“老师！不，伍医生！”学生指着自己，“我，梁柯晴，老师还记得我吗？”

　　“当然。”梁柯晴就是当年伍原飞援藏医院的规培生。伍原飞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

　　梁柯晴显然也没想到隔了一整个中国还有跟恩师再见面的一天。梁柯晴当年研究生毕业就工作了，当她真正到了工作岗位，就再也没碰到伍原飞这么温柔的导师，整天不是被科主任骂就是被病人骂，这对比太明显，最后给自己整抑郁了，干脆辞职读了博。俩人打车一直到下榻的丽晶酒店。

　　来到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梁柯晴引着伍原飞在最后一排坐下。伍原飞摆手示意梁柯晴不用管了去忙吧。过了中午12点，会议接近尾声。伍原飞给师兄发信息告诉他已经到了。

　　午餐时间，伍原飞在人群中找到被学生包围的师兄，师兄正在训学生，师兄姓王，个子比较矮，被一众学生围着只能零星看见一颗闪亮的光头。“带你们出来，就知道吃吃吃！拍照了吗，会议要点记录了吗？就吃饭积极哈！”梁柯晴就是被训之一。看到伍原飞过来，梁柯晴像是看到了救星。“老师来啦！”

　　众人同时抬头，又同时在内心发出“哇，好帅！”的感慨。

　　伍原飞冲师兄点点头，没敢打扰师兄训人。“走吧走吧！”学生们如获赦免呼啦一下往餐厅冲去，独留导一人在原地瞪眼。

　　伍原飞上前自报家门，师兄也是个实心肠，“走走走，我刚还看见老秋了。给你引荐一下。”

　　师兄嘴里的老秋，其实就是这次伍原飞要见的人。等到真正见到老秋，伍原飞傻了眼。

　　“伍医生，还记得我吗？”

　　“秋医生，是你！”这都是什么缘分啊！

　　“你们认识？”师兄懵了一下，“那正好，省得我再两头介绍了！”

　　男人主动上前握住伍原飞的手，自我介绍道：“秋淮年，当年在西藏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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