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他怀了偏执人鱼的崽

　　苏乔虽跟着孙志韶去了孙家，心中却到底有芥蒂。

　　况且不是他自恋，实在是孙志韶以前对他的那些龌龊心思，可以说是劣迹斑斑。

　　谁知道这次是不是又是故意找了借口，想借机亲近他，两人独处。

　　所以他心中一直暗中提防着，打定主意只要孙志韶有出格之处，他扭头就走。大不了不做这桩生意。

　　但一路上孙志韶眼神虽颇有些露骨，可所言所论，也都是宴席之事。倒也没有说旁的东西。

　　因为涉及到生意，苏乔便也渐渐放下了心防。好好和他说讨起来。

　　原来孙老太太今年过得不是大生日，但毕竟辈分甚高，又是贵妃权臣的亲母，所以依然是孙家的大事，自然马虎不得。

　　往年孙家都是备上三日宴席，叫上合族子弟，亲朋好友，请上知名的戏班子，为老太太庆祝热闹一番。

　　只是今年是三殿下的心意，肯定不能同往年一样。

　　春风公子所想的倒也没什么差错，不过是在戏班子上再叫几班杂耍伶人，设宴从正厅搬到花园中。

　　但听说孙老太太并不满意，觉得没甚趣味。甚至还说年年不过如此，要不就别费事，不办了。

　　就是因为这一句话，孙志韶才急了，问了春风公子苏乔在哪。匆匆忙忙备了马车，去临安寺找他。

　　这样一听，倒也合情合理，不像是故意找茬。所以苏乔也勉强放下戒心，好好筹划起来。

　　不过生日宴毕竟是给孙老太太办，若是不见着她本人，也不知道她喜好如何。所以苏乔便让孙志韶回了孙府后带他去见一见孙老太太。

　　原想着这起子事不会复杂，毕竟孙志韶是她亲外孙，想见祖母也就是通传一声的事儿。可没想到，孙志韶听了后却是不大痛快，竟然还嗤了一声，小声嘀咕道：

　　“这么麻烦！”

　　苏乔：“……”

　　到了孙府，苏乔才明白孙志韶那句这么麻烦不是什么托词。想见孙老太太一面，或者说孙志韶想见孙老太太一面可太难了。

　　孙家的小一辈们每天都要晨昏定省，但老太太亲自开了尊口，说孙志韶长在西北，可以免了这些繁琐规矩。

　　所以他一般都很难见着老太太。每次要去见，都得通传。

　　苏乔跟着孙志韶去了孙老太太住的存菊堂，在门口就被人拦住。孙志韶也没说什么，只让人去通传一声，那边厢老久才出来个老嬷嬷回话。

　　虽脸上挂着笑，话也算软和，可听着就是生疏怪异的很：

　　“公子，老太太今日身子不大爽快，这会子恐怕没工夫见公子，让公子明儿个再带客人来。

　　苏乔没想到亲祖母对亲外孙也能是这态度，一时间颇有些错愕。

　　倒是孙志韶一副早就习惯的模样，冷笑了一声。哪怕是对着自己祖母用惯的老嬷嬷，一张嘴也依旧是戾气十足：

　　“方嬷嬷少和我来这套，我知道祖母烦心见我。你就进去告诉祖母，不是我这个不肖子孙巴巴想来烦她。是三表哥把她寿宴的事交予我，她又这不满意，那不痛快，弄得我不知道如何操办。所以今儿个，才巴巴找了春风楼的孙老板一同来问问她老人家的意思。”

　　这话可以说是毫不客气，那位方嬷嬷的脸色果然就变了。

　　倒是孙志韶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说完以后还催促着方嬷嬷赶紧进去通报。

　　方嬷嬷只能脸色难看的进去了，没过多久便又出来，脸色灰白，低垂着眉眼，不愿意看他们：

　　“公子，老太太有请。”

　　“多谢方嬷嬷了。”孙志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偏偏还要多说这一句，着实讨人厌的很。

　　苏乔也不好管孙家这些破事，更不想去探听这些秘辛。只是想着接了生意，就得做好，便勉强敛下脸上的情绪，跟着孙志韶进了内堂。

　　屋子里点了上等的沉水香，孙老太太正在点茶。此时正用茶筅击拂，茶汤渐渐鲜白，已然是出了色。

　　孙志韶最不耐烦这些，当即要开口。却被苏乔拦住。

　　白如玉石的指尖不轻不重搭在他的胳膊上，明明还隔着厚厚的一层衣料。孙志韶却依旧莫名能感受到指尖的那丝凉意，一如眼前的这个人。

　　美艳中带着凛然的傲气，却让他浑身不受控制的发颤。想触碰、握紧，又想毁灭。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到时候。

　　他眼眸中的光芒深沉了下去，宽大袖摆下的手指自虐似的攥紧。但这一切，苏乔都毫无所觉。

　　苏乔一进这屋子就不动声色打量起来，见瞧着素朴，却处处雅致。琴、棋、书、画，无一不少，且搭配的相得益彰，想是下了大功夫精力的。

　　再看孙老太太本人，已然五十有六，梳的光整的发髻却乌黑油亮，不见白发，想来是细心妥帖保养过的。

　　这一切的种种，都说明孙老太太是个极为追求雅致生活之人。所以也难怪不喜欢热热闹闹的生日宴席了。

　　苏乔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明白，见孙老太太点完茶。想是点的不错，心情也好了不少，脸上渐渐带出点笑的模样，整个人都显得慈和了不少。

　　她抬起头，看向孙志韶，难得有几分祖孙融洽的意思：

　　“志韶来了，快坐。”

　　“祖母安好。”孙志韶请完安后，就指着苏乔道：

　　“这便是三表哥指定的春风楼老板，苏乔。”

　　“恩。”老太太只看了一眼苏乔，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便又转向孙志韶，道：

　　“三殿下的孝心我很是明白。只是我上次也同你们说过了，这次左右不过是个小生日，何须那么劳师动众。就像往日那样，随便过过就成。也不用找什么春风楼、夏风楼。”

　　这便是要拒绝的意思。其实依照苏乔的想法，倒不如就这样顺坡下驴辞了去，毕竟他是真不想和孙家人打交道。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孙志韶知道他心里这些小九九，还不等他说话，便抢到他前头说道：

　　“祖母这话倒是让我不解了。祖母总说您今年过得是小生日，不用大办。可却又早早给我们透了风，不像是不让大办的样子。”

　　“……”

　　“何况三表哥一片孝心，上次在临水斫鲙宴上见苏老板操办的好。想着祖母这些年对生日宴总是不大满意，才巴巴找来苏老板。想要为祖母办上一场，让祖母好好高兴高兴。祖母不领情便算了，还说不办了。这不是拂了三表哥一片孝心吗？”

　　孙志韶不愧是孙志韶，对着自己亲祖母，也敢这样胡说八道。苏乔实在佩服。

　　果然老太太被他这一番话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又不好发作。只能指着苏乔，冷声道：

　　“那就让苏老板来说说，想如何办吧。我话先说在前头，若是像那位春风公子那样，依旧是戏班子大宴席，便不用说了。这种花头，哪里都可以办。也不用巴巴找春风楼来，交予鸿鼎楼，既是往年用惯的，又能办得妥帖。不更便宜么。”

　　苏乔听了这番话，就知道孙老太太估计是看最近春风楼风头太盛，盖过鸿鼎楼的缘故，在不痛快。

　　这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孙老太太不痛快就由她不痛快去。麻烦便麻烦在这一次三皇子让他操办寿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这桩事儿。

　　若是他自己不办，还好说得过去。

　　若是因为办不成，或是办得没法让主人家满意，才不办。只怕春风楼的招牌容易砸了。

　　所以，这次宴席不仅要办，还得办的让孙老太太满意。

　　只是听孙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对春风楼似乎很是不满。怕就怕她故意找茬，稍有不顺就说不满意，那就麻烦了。

　　苏乔心里念头转的飞快，面上却是一副带笑的模样。

　　他原就生得甚好，哪怕孙老太太对他不喜，也很难对这样一副绝佳的皮相生出什么恶意来。所以面对他时，神色也缓和了些，苏乔便趁着这个空档，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知曲水流觞宴，老太太觉得可好？”

　　话一落，孙老太太的眼睛珠子便亮了起来。虽没松口说满意，但瞧她那神情，明显已然是有几分动心。

　　苏乔看在眼里，趁热打铁：

　　“方才老太太也说了，今年只是小生日，不宜大肆操办。但儿孙孝顺，不办又未免显得不体贴儿孙。既不想太热闹，不如就办一场曲水流觞宴，我方才路过花园，看见贵府园子的那条小溪甚是有趣，花红柳绿，林荫处处，想着要是在那里办曲水流觞宴，真是又好看又舒服。到时候也不必去请什么戏班子，只叫家里的乐伶舞姬捡上几曲拿手的曲子，在湖中心的亭子里隔水演奏。又雅致又妥帖，老太太觉得如何？”

　　不过三言两语，就勾勒出卷卷美景。

　　孙老太太听到这里，已然是十分动心。但她并不愿意这么快就表露自己的心迹，所以依旧是板着脸，冷声道：

　　“听上去倒也还行，就是不知道做起来会如何。”

　　苏乔听她这样说，知道他已然是同意了这个方案，便也不在意她这点子冷言冷语。只是笑道：

　　“那春风楼就好好准备，必定竭尽全力，不负三殿下、老太太所托。”

　　最后总算是搞定了难缠的老太太，出了孙府。原本以为孙志韶会找借口缠着他不放，谁知孙志韶倒是没强留着他。

　　只是问他接下来当如何准备，毕竟祖母生辰临近，左右不过五六日的空闲。

　　若不在这五六日之内操持好，只怕到时候失了礼数，让人看笑话。

　　这话倒也是在理，苏乔知道时间紧、任务重，也不说虚话。只道自己会全力以赴，这几日都会待在孙府。

　　孙志韶有了这话，便也不再为难他。痛痛快快放他离去了。

　　苏乔出了孙府，没有直接回谢府。而是先去了趟春风楼，春风公子见了他也颇不好意思，只觉得自己这事办得不甚漂亮，还累及他来给自己收拾烂摊子。

　　苏乔宽慰了他几句，也和他交了底：

　　“这事不怪你，生意原是我接下来的，只当是个能给春风楼打响招牌的好买卖。却忘了，孙府原是鸿鼎楼的幕后老板，本就和我们存在竞争关系。也难怪孙老太太会为难你。”

　　春风公子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些弯弯绕绕，一时间颇有些惊讶。苏乔便继续道：

　　“不过虽然孙府这桩生意是个烫手山芋，但既然接了，只要办好，春风楼的名声肯定会更上一层楼。所以咱们绝不能泄气，得好好操办。”

　　“你说得对。方才听你说，孙老太太虽未表态，却是认可了你说的要曲水流觞宴。到时候咱们把这曲水流觞宴办漂亮了，想必这事就成了。”

　　苏乔却没他这么乐观天真：

　　“曲水流觞宴自然要办好，但若想办得出彩、名声大噪。只靠曲水流觞宴怕是远远不够。”

　　春风公子一愣，倒是不明白了：

　　“那还要靠什么？”

　　苏乔沉吟不语，半晌才突然想起什么，笑了：

　　“你可知道城里哪家烟花铺子最好？”

　　春风公子一听他这话便明白了过来：

　　“你要放烟花？”

　　“不错。还要放得好看、漂亮。所以一定要是家大的烟花铺子，能满足我们的需要。”

　　“知道倒是知道，外城的林家烟花铺子，烟花最是漂亮热闹。听说宫里的烟花都经常在那采买。只是……”春风公子迟疑道：

　　“你不是说孙老太太不喜热闹，更好些雅致的东西。烟花，那么闹哄哄的，她能喜欢吗？”

　　“普通的烟花，肯定不能入老太太的眼。但换个花样，就未必了。何况，她虽喜好雅致。但这毕竟是生辰，若一整日都太过素淡，未免不吉利。她也未必喜欢。若是在最后热闹热闹，她也不见得不喜。”

　　苏乔说完以后，便让春风公子这几日抓紧时间去联系烟花商。

　　等联系好了，便来和他通气，他们在一起去挑究竟要买什么样的烟花。

　　经过孙府和春风公子这一耽误，再回谢府时，天已然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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