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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梦(2)
望惜撇撇嘴,单手托着下颌,“别恼嘛,不是便不是了。我就是有些好奇这琴的来历嘛。”
望归陌轻抚琴身,俊秀的眉微微蹙起,“阿止,你不该对龙吟无礼,六瓣相思乃象征着至死不渝的感情,这是我母亲相思女君赠于望氏族长的信物,待我出生后才将琴给了我。”
望惜闻言反驳道,“可女君死了族长还不是另娶他人?这世上哪来什么至死不渝。望甄,你别骗我。”
“你!”望归陌伸出两指欲戳他眉心,未到近前反被他伸手握住,四目相对间掌心中有冰凉柔软的触觉传来,望归陌快速抽回手正襟而坐,腰后的发带随着他的动作飘飘欲飞。
“归陌大人,其实我对这什么花什么琴也不是很感兴趣啦,今日其实我还另有要事要找你。”望惜斟酌着语句,轻咳一声,“就是想问你个事儿…”
望归陌耸然不动,面上波澜不惊,“何事?”
望惜偷偷观察着他的神色,半晌试探地问道,“近日天凉,兰芷君可缺个暖床的?你看我怎么样?”
望归陌脸色煞白,那是被吓的,耳根泛起一道红,那是被羞的,无措地将凑到他近前的望惜推开,掌心仙气一动将桌上飞音琴收入乾坤袋中,他则飞快站起身,指着望惜,“望止…你!”
可怜望归陌出身名门,自小教养甚好,即使羞怒至极,脑海中也寻不出辱骂人的词句,除了脱口而出的你,再不知要怎么斥责这个目无尊长的无礼小儿。
望惜满脸委屈地站起身,拍打着坐久了身上的褶皱,将双手举至头顶讨饶道,“我知道,我走,我走就是了。你可别再用什么缚身绳,禁言贴了。”
想他里子面子全放下跑来自荐枕席,就算不愿也别作出这副惊恐交加的样子来嘛,搞得他好像什么洪水猛兽要来强迫你这人畜无害的小兔子一样。
他不过就是想睡个好觉,长夜漫漫,这连日的噩梦做的他当真有些害怕了。
“等一下。”
正要推动门闩,身后的望归陌叫住了他,望惜兴冲冲地转过身,谁知他抛来一物正巧落到望惜怀里。只听望归陌不急不缓地说道,“沣源宴氏的族长几日后大寿,族长本令我将寿礼送至,既然你这么闲,不如帮我走这一趟。”
望惜苦兮兮地低头看去,见是个乾坤袋,也不知装了什么好东西。他在心底幽幽一叹,好么,看来望归陌这次是真怒了,为护自身清白,迫不及待要把他从眼皮子底下撵走了。
天可怜见的,他真的真的没有任何亵渎兰芷仙尊的想法,真的真的只是怕做噩梦想找个人一起睡啊,这种事当然不能去问女孩子啊,那他怕是真要臭名昭著了。他也不想找那几个唠唠叨叨满脸褶皱的老头子,所以思来想去,他只能来找望归陌啊,谁知这人着实小气。
哼!
澜尘居门外正对着象牙白玉造就的拱形桥。桥下是碧幽幽的清灵水塘,水下栽种了成片成片的相思花。豆蔻年华的小丫头两边各编了一包子头,用红色丝线扎起,发间插了根桃木簪,挽起淡蓝色的衣袖裤腿,脚踩在泥地里,正在栽花。
望惜站在桥上冲着她遥遥招手,“乐儿!”
小丫头听到声音抬起头,抬起手背将额上的汗擦去,谁知手背上也沾了泥,被她这么一擦,清秀的额头上两个黑色小点。小丫头行了礼,脆生生唤了声,“小师叔。”
望惜从桥上跳下跑到她面前,看着她额头上的泥印嫌弃道,“哎呀,好笨的丫头。”他虽是这么说,还是替她将脏的地方细细擦干净。
小丫头站在原地笑嘻嘻地由他擦拭,她心情愉悦时就喜欢甩尾巴,是以埋在水里的长尾轻轻一甩,立时一阵地动天摇,晃得望惜扑通一声没站稳,跌入水中沾了满脸满身的泥。
望惜两手提着湿淋淋的袖子,无奈地向小丫头身后看去,一条四五丈长的龙尾此时乖顺地一动不动,龙尾上缀满银色闪闪发亮的鳞片。
望惜在噘着嘴的烛乐儿额头上轻轻一敲,“笨丫头,连人形都还化不好。”
烛乐儿乃苍山烛龙一脉,与众多人间飞升得道的家族不同,烛龙氏属天地初开的古龙神分支,生来就是仙胎,而因烛龙生育困难,到了小丫头这一脉也就这一条小娇龙,是以在族中备受重视,自小送来扶山学艺。
望氏虽不是修炼世家,族内却多古籍法阵,最不缺的就是学富五车的老古董们,据说前代族长飞升之前乃是下界的国师。前前代是宰相,再前前代,对不起,时间太久谁也不记得了。反正龙族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将这小娇龙送来的。
望惜抹了把脸,糊了一手的泥,烛乐儿小声指了指他头顶,“小师叔,头上…”
望惜随手一摸,触手娇嫩柔软,他拿下一看,竟是一株红艳艳的相思花。淡黄的花蕊还沾着水珠,清香之气在鼻翼萦绕,望惜把玩着手中的的相思花,冲着小丫头道,“乐儿,给我施个净身术,你也知道你小师叔废。”
烛乐儿两指竖于唇前,口中念念有词,顿时巨大的水球于望惜头顶成型,等他发觉想说话时已来不及,水球兜头而下,他只觉咸味的水顺着喉咙直灌而下,直入肺腑。
秉着不能跟小丫头一般见识的想法,望惜无奈地抹了把脸,小丫头也自觉又做错了事,忙又捏了诀将他身上的水气蒸干。只是经过烛乐儿的手后,变得半幅袖子干,半幅袖子将干未干,而身子的下面完全是湿的。
“果然是笨丫头。我怎么会找你帮忙的。”望惜只得自己再捏了个诀将湿的地方烘干。拾起方才被水球冲落的相思花问道,“乐儿,你为何要种相思花啊?这都开了一池塘了还不够?”
烛乐儿摇头道,“不够啊,明年凌波仙子成婚,跟咱们扶山要了九千多相思花用作定情。我这才种了一千朵呢。”
望惜“哦”了声,突然想到什么,又捏了个诀,怀里钻出两只竹叶编制的蟋蟀,迈着小短腿爬到望惜手上,在烛乐儿不敢置信的目光下接住了那朵相思花,从他身上爬下朝着澜尘居爬去。
烛乐儿疑惑问道,“小师叔,你要干嘛?”
望惜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跟着那两只蟋蟀向澜尘居走去。烛乐儿也想跟着去看个究竟,谁知前脚迈出池塘,身后的龙尾又轻轻一甩。霎时又是地动山摇。
才费力爬到桥上的蟋蟀们小身体被震飞,向着池里掉入,望惜眼疾手快弯腰将蟋蟀们接住,朝着身后的烛乐儿撇撇嘴,“笨丫头,快把尾巴收起来!”
烛乐儿叽里呱啦念了一通,半天才终于把龙尾收起,可龙尾没了,龙角却又长了出来。她摸摸龙角,神情无辜又无奈。“小师叔,我能出来了么?”
望惜朝她招手,“过来,笨丫头。”
两只蟋蟀捧着相思花,从透着半条缝的窗棂中钻入,将相思花插入窗前那空荡荡的瓶中。总算是给这一室的黯淡添了分生机。
烛乐儿不解,“小师叔,你给仙尊送相思花干嘛呀?”
望惜问道,“咱们这归陌大人多少岁了?”
烛乐儿想了会,道,“按着人族的算法,二十五了。”
望惜哼了声,阴恻恻道,“是吧,咱归陌大人百年铁树不开花,看我给他送朵小红花,破了他的心如止水!”
烛乐儿又道,“可这花是用来定情的,小师叔,你该不会对仙尊有什么坏心思吧?”
望惜被她说的差点跳起,拍着屁股准备走人。“呸呸呸。笨丫头别乱说。就说是底下小仙娥送的,知道没!”
烛乐儿望着他背影乖乖“哦”了声。谁知那已走远的人影突然又拐了弯回来,再次强调,“记住,是小仙娥送的!”
望归陌本就怕他,这会儿要知道是他送的花,一气之下会不会遣他外出劳作,常年不得归来?不好不好。
望惜来到练功房,昂首阔步,居高临下地在这批新来的弟子中,挑了四个看起来伶俐的,随他前往沣源宴氏送寿礼。
沣源宴氏与扶山望氏相距并不远,御剑飞行或者是驾云飞行不过半天时间。望惜自然没那么多仙力支持,又抛不开面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步行前往。把半天的行程硬生生拖成三日,好在寿辰要在五天后,还有时间。
底下的弟子有些不解,终有个胆大的问道,“小师叔,我们为何要步行前往?”
望惜朝着说话的小弟子看去,那人瘦瘦小小,一杆脊背挺的很直。
望惜问,“你叫什么?”
“墨汁!”剩余三个小弟子哄抢着替他回答。
望惜一愣,“啊?”
那小弟子微赧,却是一丝不苟地回道,“我叫望泫隐。”
望惜眯起眼,这小弟子肤色黑如炭,怪不得被人叫墨汁。他将双手覆于身后,缓步间腰间的月牙玉佩随之叮铃作响,少年面容轩朗秀致,学着芷兰君,尚带三分肃穆,“尔等入我望氏,可知望氏家训?”
被称为墨汁的少年答道,“小师叔我知道的,是克己复礼,以奉始终,所以我们日日焚香修沐,以琴音浇灌洗涤身心。又以清规戒律约束自身,认真跟随兰芷仙尊所授修习。”
自然这其中最不服管束的,当属望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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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失去记忆,人生再来一遍,该来的缘斩不断,该喜欢的人终究还是会喜欢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