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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时,见叶不见花(三十四)
彗星回来两天后,赵容真就搬回家住了,说也奇怪,彗星回到这里后,晚上到点就会睡着,根本不用怕熬到凌晨才睡着,像是变得踏实了似的,他也忽然间明白了症结所在,他也暗暗地问过自己——难道那个症结就是赵容真么?
章玮从赵容真那里得知彗星回来了,是因为他的任务没完成,宋叔就放弃了他,他没有地方可以去,才又回到了赵容真那里,虽然章玮很不开心彗星的归来,但从理智的方面想,他还是提醒赵容真还是小心点好,宋叔会那么容易地放弃他培养了20年的人?就算会放弃,会这样无条件地放弃么?
其实赵容真在彗星归来的开心过后,也冷静地想到了章玮提出的问题,但他假装看不到这些问题,他只想彗星能在他身边就好,他需要这个“身边的人”,他也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3月份赵容真的那场独奏会反响不错,所以团长决定再给赵容真办四场独奏会,不止在国内,他想在中国、日本也办三场,赵容真提出因为在德国和法国他也有一定的知名度,所以在德国和法国也可以再各办2场,这样不仅能提高国立乐团的知名度,也可以在各国家间作为一种文化交流。
团长觉得赵容真的主意不错,便答应下来,先在国内办3场,然后中国2场,日本1场,德国和法国各2场,最后回国内做最后1场,作为巡演的终场,如果从5月末开始的话,从开始筹备,加上各个国家批文的办理,再回到国内,可能就要到年底了,这是一场对赵容真体力和耐力的考验,赵容真倒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狮堂的事情又要交给章玮了。
赵容真其实很多时候都在想,回到国内之后,好像对生意上的事就没那么上心了,不知道是因为有章玮这个坚强的后盾,甚至允许彗星不明原因地再次回到自己身,还是因为进了乐团,算是有份体面的工作,又或者……是因为有彗星这个人在,他才花更多的心思在钢琴上。往往在这时候,赵容真是想不明白的,他也懒得再去想,反正进虎帮做生意也是当初父亲让他做的事情,也或许从根本上,他还是更爱钢琴的,而答应团长做这次世界巡演,也有带着彗星到处走走的想法掺在里面。
章玮知道赵容真要做巡演的事情后,先是沉默了一阵子,虽然赵容真对他很抱歉,但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个,“哥,我帮你做事没有问题,这也是我当初不顾父亲反对,进入狮堂的原因,但你要想明白,你到底要的是什么,钢琴,还是狮堂?钢琴师,还是虎帮唯一的少爷,以后虎帮的唯一继承人?两条路你只能选一条,不然你什么都会做不好。”
章玮的话让赵容真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为什么对生意的事情没那么关注的原因了。
彗星回来没几天,就知道了赵容真要举行巡演的事情,虽然这次宋叔没有给他规定完成任务的时间,但他知道时间不宜太长,宋叔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而且他的身边还有Tony这个隐形“炸弹”,他必须尽快完成任务,他也知道这次回到赵容真身边的理由太过牵强,赵容真只要仔细想想就会有破绽,所以他又必须在短时间内取得赵容真更多的信任,才能让他放心把一些事情让自己处理,这也是让彗星觉得矛盾的地方。
“我现在还没有助手,如果出去巡演,我必须有个助手跟着的。”晚饭时,赵容真一边吃一边跟彗星念叨着巡演的事情。
“我不在的这一个多月,你都没有请助手么?”彗星有点惊讶。
“我放了半个月的假,实际在乐团工作没多长时间,也没什么重要的工作,只是一些常规的排练,也不需要助手。”
“离月底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来得及请助手么?”彗星其实也是想帮赵容真做事,经常在他身边的话,也是让赵容真多增加对自己信任的筹码,赵容真抬头看了看彗星。
“我没想过要请别人,我会到团长那里说,让你回来,上次你‘临阵脱逃’,团长挺生气的,幸亏当时没有向观众宣布会有‘特别演出’,团长也就没追究,然后我说你回学校学习去了,团长就没说什么,如果我坚持提出让你回来的话,团长可能也不会太高兴,但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你回来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听赵容真这么说,彗星倒觉得有点愧疚,“Eric,谢谢你。”接收到彗星感激的目光,赵容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这是我应该做的,谁叫你是我‘身边的人’呢。”赵容真把碗里最后一点米饭吃完,把碗放在桌子上,“不过,作为‘回报’,你是不是也应该做点什么?”赵容真另有深意地看着彗星,彗星眨眨眼睛,好像明白赵容真在说什么。
“我……洗碗好了。”彗星低头快速地把自己的饭吃完,脸却微微红了,不过,即使彗星刷了碗,也没有逃脱晚上真正“回报”赵容真的厄运。
云雨过后,虽然疲惫,彗星没有睡觉,而先洗了澡,赵容真也没有睡,而是靠在床头抽烟,彗星换了睡衣从浴室出来后,赵容真床头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了3个烟头,嘴上还叼着看起来是刚刚点燃的香烟,不大的卧室里也飘着淡淡的烟味,彗星回到床上,也没有立即躺下,伸手跨过赵容真,拿过另一边床头上的烟缸和烟盒放到自己这边,顺手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和打火机。
“平时都不太抽烟的人怎么突然变成烟枪了。”彗星点燃了香烟,也只是叼在嘴上,赵容真的目光被彗星脖子上的项链所以吸引,看起来有点眼熟,他好奇地伸手摆弄了一下那个方形的项链吊坠,才想起之前在I城抓到彗星时,他脖子上有条相同的项链,因为当时在医院要做全身检查,赵容真就把那项链拿下来一直放在床头,后来也忘了还给彗星。
“你这么喜欢这项链么?”
彗星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的项链,“嗯,挺喜欢的,上次丢了一条,回去后又买的。”不过在赵容真看来,这项链很普通,只是简单银链子,吊坠也只是简单的正方体,没什么特别的,他从自己这边的床头柜抽屉里拿出那条项链。
“是这个么?”赵容真把项链举到彗星面前,彗星惊讶地伸手接过去。
“原来在你这里。”彗星仔细地看了看吊坠,并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说明赵容真还不知道着项链的秘密。
“从I城回来以后,因为要给你做全身检查,身上是不能有金属的,所有就给你摘下来了,后来忘了给你。”
彗星见赵容真的烟灰太长了,就把烟缸拿过来,赵容真把烟灰掸下来,也把零星的火星也掐灭了,“我去洗个澡。”赵容真下了床走向浴室。
看着赵容真把浴室的门关上,彗星却在心中唏嘘不已,如果当初这项链还在自己身上,或许他早就逃走了,自己现在还会不会回到这里,也是未知的了吧?
赵容真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彗星已经睡着了,自从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后,彗星也不再去客厅睡了,但他似乎还习惯着靠着床边睡觉的习惯,背后留下一大片空着的床位,赵容真却觉得离彗星太远了,于是在躺下之后,他故意向彗星那边靠了靠,不过还是觉得远,就干脆侧过身,揽着彗星的腰沉沉睡去。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彗星醒来,发现一侧脸就能看见赵容真唇边的胡渣的时候,心中一阵悸动,嘴角也弯起淡淡的笑容,赵容真醒来后,用命令的口气让彗星不准再靠在床边睡觉,彗星也没有异议地答应了。
孟庆欢研究生考试后,又把诊所重新开张,剩下的一个月里,他只需要等笔试的结果,在这期间,他只需要准备一下笔试通过后的面试,虽然考试题有点难,但还不至于棘手,孟庆欢还是有些通过的信心的。
在考试的两天里,韩庆都“尽职尽责”地做好“后勤”工作,但没再提那天晚上跟孟庆欢说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他想给孟庆欢一些时间,孟庆欢也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点,两人就小心翼翼地与对方交往着。
孟庆欢在考试结束后,过了两天就联系上自己大学时一个学心理学的同学金,在再三跟韩庆确定不会有“后患”,韩庆也再三保证不会有事的情况下,才把同学介绍给韩庆。孟庆欢把自己的同学介绍给韩庆后,第三天,韩庆就把金带到了自己家。
“一会儿您只需要帮里面的人催眠就可以,后面的话我会自己问,就麻烦您了。”两个人站在仓房的门口,韩庆嘱咐着金,“他前段时间受了点伤,额头上有点肿,我们这里有药和纱布,先请您帮他包扎一下可以么?”金点了点头,两个人推门进了屋,看见屋里有一个人被绑在椅子上,旁边还有两个人拿着枪守在旁边,从来没见这阵仗的金有点怕了,韩庆皱着眉头瞪了两个手下一眼。
“告诉你们今天有客人来,还绑着他干什么?还拿着枪?快把他解开,再把枪拿出去。”
两个手下赶紧把吴斌身上的绳子解下来,因为长时间的捆绑,吴斌的手脚都没有力气,被解开绳子后,只能瘫软地躺在之前准备好的躺椅上,手下把枪拿到仓房外,又拿来药酒和纱布,然后和韩庆走出仓房,只留下仓房里的2个人。
吴斌防备地看着金,的确,金一开始就帮自己包扎了额头上的伤口,好像真的是来帮他包扎的,也似乎是因为医生的轻手轻脚,吴斌对医生稍微放下了点戒备心,在包扎的过程中,金也看出来吴斌对自己很戒备,为了让他一会儿催眠的效果更好,金一边包扎,一边聊着轻松的话题,这些话题也会给吴斌一些心理暗示,告诉他要放松下来,虽然吴斌一直没有回应自己,但从吴斌的目光里,金知道吴斌也一点点在放松,等吴斌的目光里已经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金也觉得差不多了,他拿出一块怀表,在吴斌眼前左右匀速地晃动着,也许是这段日子的劳累,没有一天睡过好觉,吴斌似乎很快就进入催眠状态,金也轻手轻脚地走出仓房。
“他已经进入状态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了,我会在这里等一下,等你们问完,我再把他叫醒。”金指指仓房的门,韩庆却摇摇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谢谢您今天帮我,一会儿您可以离开了,因为这位朋友有好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问完想问的问题后,我会让他好好地休息一下。”
“可是催眠的睡眠跟普通的睡眠不一样,需要有专业人士唤醒的,如果不及时唤醒的话,被催眠的人可能会永远沉睡下去的……”
“小辉,送客吧。”
韩庆侧了侧头,不容金再说一句话,吩咐身边的两个人,把金送出了家门,不能再进入韩庆家的金苦恼地站在韩庆家楼下,不知道该离开,还是一直等下去,不过,等了一会儿便无奈地离开了。
韩庆独自提着电脑进入仓房,开始询问吴斌关于原料生产商的资料,他这也才知道,元老生产商不止一个人,他们是有等级的,一共分为1-5级,1级最低,5级最高,级别越高也越难联系,吴斌是不能直接联系上最塔尖上的供应商的,最高也只能联系到第2级的供应商,而1级供应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联系上的,想联系上他,也需要更高级身份的毒品制造商。韩庆问出了吴斌所认识的最高级别的供应商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凭借宋叔比吴斌长久的毒品制造年份和专业,宋叔应该能联系上最高级别的原料供应商。
把一切都记好后,韩庆长长输了一口气,原来,得到这信息这么简单,一直没有想到的方法,却被孟庆欢的一本书解决了,而自己,也可以回家了。
韩庆看着仍旧在沉睡的吴斌,目光也沉下来,面前的人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他翻过吴斌的身体,让他背对着自己侧卧着,沿着脊椎的方向找到了C5脊椎骨,利落地下压,再用力提起,一块脊椎骨也从衣服中突出出来,吴斌皱了皱眉头,身体轻微地抖动了几下,猛吸了一口气后,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但也不再呼吸了。
而韩庆此刻突然间清醒过来,他是一个杀手,他没有资格要求孟庆欢这样挽救生命的人留在自己身边……
五天后,孟庆欢给金打了电话,想问问他是否已经去帮了韩庆的忙,电话响了几声,金才接了电话,“……去是去了,也帮他了,但他没让我叫醒被催眠的人,说……让他多‘休息’。”
“‘多休息’?什么意思?”孟庆欢一头雾水。
“你不如去直接问他好了。”金支支吾吾地回答孟庆欢,“不过……庆欢啊,我想多问一句……你那个朋友是做什么的?”
“怎么了?”孟庆欢不知道金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那天去的时候,看见他的手下有枪……”
听到这里,孟庆欢也无话可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请求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好么?这个人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我不能失去他。”
金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我们都是朋友,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只是,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也别再找我了好么?我也不想惹出什么对我不好的事情……庆欢啊,请原谅我的比较直白……”
“我明白,我不怪你,你这么想是应该的。”
挂了电话,孟庆欢轻轻地叹了口气,考完试也有将近半个月了,考试前韩庆的话他一直在考虑,经过一番思考,他觉得韩庆那天向他描绘的未来的蓝图好像并不难实现,这20多年来,孟庆欢觉得自己活得太孤单了,除了教会的妈妈外,韩庆是唯一一个让他觉得温暖的人,他也怕如果放开手,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对他那么好了,所以,如果韩庆能退出那个圈子的话,两个人一起生活也不错,那个人只对自己好,自己也只会对那个人好,那么,那个人的性别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里,孟庆欢几乎可以给韩庆一个肯定的答案了,以后,有海有韩庆,还有一个不需要太大,但可以遮风挡雨的住处,孟庆欢几乎都已经看见了幸福的模样。
所以,在诊所下班后,孟庆欢按时关了诊所,他想马上去找韩庆,把自己的答案告诉他,但孟庆欢也突然间发现,韩庆住在哪里,“公司”在哪里,他一概不知道,只知道他的电话而已,每次好像也都是韩庆来找自己,于是,他拨通了韩庆的电话,但韩庆的号码已经停机了,孟庆欢一愣,他以为自己拨错了,就又拨了一次,但依旧是停机的提示音。
孟庆欢的心一下子悬起来,他有打电话给金,问了韩庆家的地址,他也才发现,原来韩庆的住处离自己的住处只隔了两条街。
问到地址后,孟庆欢就马上去了韩庆家,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门,看看时间,已经快8点了,孟庆欢想会不会是“公司”还有事情,电话没有钱也没有时间去交,所以孟庆欢就坐在韩庆家门口一直等着,想着等韩庆回来,他要怎么跟他说自己的决定,也想象着韩庆会出现的表情,想着想着,孟庆欢便靠着墙睡着了。
等孟庆欢觉得冷了才醒过来,已经过了半夜2点了,他起身揉揉已经坐麻的双腿,又敲了敲门,又打了一次电话,电话依旧停机,也依旧没有人应门,孟庆欢想可能今天韩庆不会回来了吧,于是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孟庆欢一直给韩庆打电话,一开始是停机的提示,后来干脆变成了空号,他天天下了班后都去韩庆家,但也一直是等了空门,在这期间,孟庆欢也接到了研究生复试的通知,虽然孟庆欢没什么心思准备,但想韩庆可能正在跟他的老板说退出的事情,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等他回来了,能带自己走了,那自己也必须通过硕士的复试,考上研究生,以后才能和韩庆一起开更好的诊所,所以孟庆欢也突击了几天复试的内容,复试的结果也是勉强通过的。
但,韩庆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孟庆欢以为他是不是因为要退出的事情惹得他老板不高兴,会不会被人下了重手,像自己第一次见他一样躲在哪个角落里出不来,于是孟庆欢暂时关了诊所,在还没开学前,几乎找遍了家附近和诊所附近的偏僻角落,但也都没什么结果,心也越来越冷,本来想找遍全城的那些角落,也觉得是件多余的事情。
如果韩庆去找他的老板,需要自己等待,他会不跟自己说么?如果需要自己等待,也要把电话号码注销了吗?
如果他要找的韩庆是他认知中的那个,让自己觉得温暖的韩庆。
他们之间只是露水情缘,只能在阳光出来之前存在,等阳光出来了,也会随之蒸发掉。
但,如果真的是露水情缘,韩庆又何必把承诺说得那么真,又把未来描述得那么美好?
孟庆欢想不明白,也不再去想。
于是,研究生的课程开学了,孟庆欢也放弃了再联系韩庆,也不再去韩庆家找他,重新开了诊所,过起学校,家和诊所三点一线的生活,好像韩庆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在诊所时,没事时,坐在前台里的孟庆欢一抬头,好像总是能看见正对面的沙发上,大大咧咧地坐着咧嘴笑的韩庆,所以他把沙发换成了茶几和折叠椅;去图书馆看书时,总会感觉韩庆也跟自己趴在桌前,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小王子》,所以宁愿选择把要看的书借出来,带到诊所去看;晚上回到家时,躺在床上,总会想起那个让自己落入一个叫做“韩庆”的陷阱的晚上,从额头上滴下的汗水滴入自己的眼睛,那份被蛰痛的感觉似乎还在延续着,所以干脆蜷在沙发上睡觉。
但这一切改变,都逃离不了韩庆曾经存在过的空间,去I城短短的旅行也成了孟庆欢随时会想起的记忆,那个人参与到自己的人生不太久,却太深刻了,孟庆欢每每从生活的各种场景把自己抽离出来的时候,总还会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着韩庆就站在离自己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微笑地看着自己,然后自己就可以环抱着那个人,告诉他自己的答案,让他实现曾经描绘过的场景。
韩庆来了,又消失了。
温暖来了,也消失了。
记忆来了,但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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