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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变
今天除夕夜,宫宴后宣德帝留宿怀珠殿,但李念始终觉得宣德帝合该跟皇后娘娘一起过这个年。
之前太子被孟昭容刺伤手臂,落下病根,再不能拉弓。但他心高气傲,不想教外人知晓,故而一直隐瞒着。可在之后的秋狩上,他因旧伤难以猎物,让宣德帝尤为失望。秋狩第二日,太子强行拉弓射鹿,不慎摔下马来,腿骨教马蹄子踩成骨折。
太医为他接上腿骨,说太子日后恢复自如没甚么问题,但是要好好休养半载。
皇后心疼也心恨,将所有的罪责怪在宣德帝头上,几番怨怼,终是与宣德帝相看两厌,皇后自请去太子府照料自己的亲儿子。
宣德帝对太子始终有愧,与皇后阴阳怪气消磨着情意也令他烦恼不已,索性应了皇后的请求,让她住去了太子府。
这夜除夕,李念明言大义,跪请宣德帝亲自去接皇后和太子回宫。
一来皇后母仪天下,六宫事宜尚需她来主持,一直出宫在外不合规矩;二来太子养伤多日,皇上疏于问候,难免让天下人觉得皇上薄情寡义。不如就让太子于东宫养伤,皇后娘娘爱子心切,也方便照料。
宣德帝一阵唏嘘短叹,自觉有负于他们母子俩,便携着李念亲自去太子府,准备接皇后太子一同入宫。
皇上微服出宫,又是夜至,来得突然。李念也本意想跟太子和皇后一个惊喜,未惊动其他人。
李念随宣德帝一直到太子府,路上李念还频频提起太子的好,又说他受了腿伤后如何如何可怜。宣德帝知道自己对他疏于慰问,难免令他寒心,心中愈发愧疚。
等到了太子卧房,宣德帝一心想看看太子的伤势,兴冲冲地就走进去,守门的下人拦也拦不住。
谁知推门而入,正见太子与一女人颠鸾倒凤,正是兴浓之时,缠绵云雨声放浪回荡。见突然闯进来两个人,太子本是呵斥着人出去,可当看清来者后,大叫一声从床上滚下来。
他赤膊跪在宣德帝面前,整个人都吓惨白了脸。
太子殿前失仪,宣德帝一时勃然大怒,正欲训斥他荒淫无度,可当他看清床上女人的容貌,心中已以难用怒气来形容。
那女人正是他端庄有仪、大方有度的皇后。他的皇后,正和他的儿子行□□丑事!
宣德帝半晌都没说出话来,身子颤得厉害,目眦欲裂,忽地怒喝一声“逆子”,当即拔出随身佩剑,砍向太子!
李念吓得大惊,连忙去拦,可哪里还能拦得了?
眼见一刀,鲜血横溅!
皇后嘶声尖叫着从床上下来,抱起太子的头颅,整个人全吓疯了。宣德帝犹不觉解恨,抓起皇后的头发,厉声骂着“贱妇”,就要拖着一丝/不挂的皇后出去游街示众。
李念早已被满屋的鲜血淋漓惊得泪水涟涟,神魂离分,却仍强撑着上前,抱住宣德帝怒张的手臂,请他一定要保全皇室颜面,万不能将此事闹大。
宣德帝不可遏的怒火,在李念的哭声中渐渐压抑下来。皇后失去支撑得跪倒在地上,自知眼下境地,已是难逃一死。她疯癫崩溃地大哭大笑,抱着太子的遗骸凄厉哭诉一番恶毒的话,连声诅咒宣德帝和李念不得好死。
宣德帝正要怒火发威,可皇后早已抱了必死之心,凄嚎一声,一头撞死在桌角上。
主事太监哆嗦地跪在地上:“皇后娘娘一头撞死了,太子府几个奴才当场被砍了头,其余的下人都被打烂了命,吊着口气,怕也是活不长了……”
李檀听得额上青筋直跳,强沉了一口气,问:“皇上和姐姐现在如何了?”
“……皇上、皇上回宫之后咯血不止,太医说……太医说怕是、不妙了……娘娘现在哭成了泪人儿,全慌了神,让奴才来找侯爷,请您给娘娘拿个主意。”说着说着他就急哭起来,可见宫中已经乱成甚么样了。
李念皱眉,思酌片刻,镇定着声说:“告诉姐姐,我现在不宜进宫。她要保全皇家颜面是对的,让她切要先压住宫中流言风声,一切等圣上醒来后再做决断。”
主事太监听后连连点头,一刻不敢怠慢,又回宫中回话去了。
宫人在皇上寝殿内进进出出,外殿跪坐着后宫嫔妃。
李念怀抱着宣德帝,擦拭过他嘴角血沫,又给他喂了粒红色的丹丸进嘴,顷刻见宣德帝急促不定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李念看着龙床下跪成一团的太医们,冷着声音说:“跪在这里做甚么?还不快合诊个方子!”
几个太医上前再去诊勘宣德帝的病情,李念惊了一身虚汗,起身洗了洗手上的残血。
主事太监在殿外求见,李念撑着威仪走出去,见外殿的嫔妃各个垂头丧气,哭哭啼啼的,仿佛宣德帝已然殡天。李檀横起娥眉,威声斥道:“怎么?哭谁呢?皇上无恙,再教本宫听见谁哭一声,本宫就割了谁的舌头!”
“臣妾知罪……”
这下都噤下声,不敢再哭了。
李檀合了合眼帘,强忍下心中不安和烦躁,静声说:“好了,这里无需你们伺候,都各自回宫去罢。”
妃嫔一个接一个退下,殿内可算清净下来。
李念徐步走出殿外,见过主事太监,仰起下巴,领他走到假山后。
“侯爷怎么说?”李念问。
太监将李檀的话一字不落地讲给李念听,李念了然地笑了声:“我这个弟弟终于长大了。”
“娘娘,您看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李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透着淡粉的指甲在月光下泽然生辉,端然好看。她说:“意桓说得对。皇上已经服下仙丹,很快就会醒过来,这件事由他自个儿处理。”
“奴才进来时,七皇子吵着嚷着要见皇上呢……”
“这孩子看他父皇看得重……最近宫里逢多事之秋,本宫实在无暇照顾他,你去准备准备,将他送到神威侯府去住几天。”
“哎,好,奴才这就去安排。”
隔日主事太监就领着七皇子谢清来到神威侯府。
岳渊是谢清的少傅,谢清没由来地怕他,进府之后就黏在舅舅李檀身边,生怕教岳渊捉了去背书。
虽是如此,李念对谢清的管教极为严格,每日定好了时辰要读书学习,到了侯爷府上,谢清也不敢懈怠。他霸了岳渊的书房,快将书架上的珍本都翻了个遍。他一人看不算甚么,还要李檀讲给他听。
李檀这个做舅舅的,一直没能好好疼过谢清,心中始终有愧,这几日在府中清闲,谢清让他陪着读书,他自是心甘情愿。
岳渊头一次觉到被抛弃的滋味,看着谢清,才知自己以前在李檀身边是何等的逍遥自在。从前,李檀可是最疼他的。现在又来了一个小王八蛋,还是李檀连着筋肉的亲侄子。
岳渊半缸子醋喝了个干净,一有机会,只在夜里连本带利地全讨回来。
宫中风声紧了两三日,最终对外宣布的是太子急病身亡,皇后自请出京到寺中为国祈福。皇后仪仗浩浩荡荡地出京,拥着得是个空轿子,或许在不久之后,就会传出皇后在途中亡故的消息。
宣德帝病久多日,一下好似老了许多岁,鬓角的白发愈现;枯木再折,他已经难复往日的神彩。
满朝文武百官都看得出,重新立储一事已经不容再拖,就怕宣德帝哪日撒手人寰,未留一句遗命,再令朝堂为新皇一事动荡不安。
这日上朝,李檀默然站在百官之前,眼观鼻、鼻观心听几位朝中重臣在宣德帝面前谏言储君一事。
党派在这般关头显露无疑,康峥海一派拥护吴王,顾守豫一派则拥护景王。宣德帝听得头痛欲裂,沉默良久,转而问一言不发的李檀,说:“李爱卿,你怎么看?”
李檀出列百官,笑着躬身回答:“皇上鸿福齐天,立储关乎国本,需细经考量各位皇子的品行才能,不可急于一时。”
出言附和李檀的声音更多,一个接一个站出来,请皇上慎重考虑。
议储早朝就因为李檀这一句散得不明不白。
下朝之后,皇上下旨与寝殿中单独召见李檀。李檀来时,殿中服侍的宫人已经退下,宣德帝半倚在软榻上,打开精致描金小盒,服了一粒红色的丹药。
李檀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宣德帝将参汤放下,盘腿坐起来,挥手令李檀坐在另一侧。李檀也不再拘礼,一同坐到榻上去,两人中间隔着一块玉棋盘,宣德帝理了理鬓边儿散落下来的白发,仿佛要拂去眉眼间的憔悴沧桑。
“来!爱卿,你来陪朕杀一盘。”
李檀执白,宣德帝执黑,可两人的心意都不在棋上。宣德帝认真下了一会儿,精神就有些支撑不住,喘了几口气,就将黑子儿放下,用袖子擦去额上一层虚汗。
“不行了……”宣德帝叹笑一声,“当真是老了,大限已至……”
“万岁,切莫说这样的话。”李檀说。
宣德帝看了李檀一阵儿,说:“朕就喜欢你和临川随驾,年轻人看着有生气儿,神采飞扬,朝气蓬勃。”宣德帝再叹一声:“朕看着你啊,就想起来你父亲李文骞……若他还在,如今朝堂可能不会是这副模样。你看看外面那群老臣,个个都盼着朕死呢……”
李檀说:“臣士也是担心国本未定,皇子互相倾轧,以致朝堂不安不定,为祸大祈。”
宣德帝沉默半晌,声音暮老沉沉:“意桓,假如你父亲还在,你说……他会属意哪一位皇子?是朕的泽霄,还是朕的随钧?”
李檀答:“我父一心在大祈百姓,不在朝堂,谁做这个皇上,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他不会跟皇上进言。”
“一心在大祈百姓?”宣德帝笑了笑,“朕倒觉得他是属意随钧,他是随钧的武先生,自该更看重自己的弟子。”
李檀将手中握着的棋子放回棋瓮中,哗啦啦的像是水响。他正正地看向宣德帝,说:“我父文骞,一生精忠,这么多年,圣上还不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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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 东风来了!
想改文名文案了,还在考虑。要是真改了,你们可不要抛弃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