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醉添沉水香》又名《不羁的风》

作者:宁子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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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之所向


      只听见外头窸窸窣窣地有人交接的声音,李逸贤心内一紧,侧头望了望李逸訢,李逸訢也是目光如炬,一动不动地瞧着门口。再过一时,首先便见一袭白纱飘飘的裙角,再是一直穿了白色高跟鞋子的小脚轻轻跨入,这一下,却叫李逸訢心中一轻,当即舒了一口气,却仍皱着眉道,“你们来了做什么?”
      先前进来的那人还不待发话,站在后头的一人便已不服,柳眉一竖,踏步上前,叉了腰身,冷嘲热讽地道,“唷,李家小公子好大的威风,是预备逐客了吗?”
      李逸訢怎见得她这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一时心中恼怒更甚,忽的一下从凳几上站了起来,伸手指着她,咬牙切齿地道,“白孔娴!”却是一字一顿地自口中吐出的,仿佛他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其中每一个字都纠缠着他满身的不满与愤恨。
      那来人正是白家姐妹。这时白孔娴无端端见得李逸訢这样一张发了狂的脸,心内恐惧。这样子,唯有在他对住他的下属办事不利的时候方才见过,那时她还站在他身侧瞧着好戏的一般好玩,哪里想到,此时此刻,李逸訢竟会全盘搬了来待她。她心中既是委屈,又是害怕,却也不甘示弱,硬着声线昂首上前一步,“我便在此,你待怎样?”
      李逸訢定定地瞧了瞧她,那目光中,似能喷出火来。他二人皆沉默着,好像对峙的一般。李逸訢空了一会子,忽而双手前伸,紧紧地扣上了白孔娴的手腕,白孔娴吃痛,轻呼了一声,奋力挣脱,却是徒劳。这可急了旁边两位看客,一个只劝道,“逸訢,有话好说。”另一个则道,“李逸訢,切莫伤了我妹妹!”
      李逸訢怎听得进去?当下既捉住了她,另一只手稍一使力,便将她向前一带,却松了其中一只手,将她手腕作擒拿状一扣,在空中翻了几转,登时便让白孔娴一只手反手被缚,这样一来,她整条胳膊都被李逸訢掌握住,这样突如其来的一下,不禁又让白孔娴吃痛,轻呼了一声,奈何她一只手被拿在他手里,若稍一动弹,这胳膊便痛得厉害。
      李逸訢这一下,使上了自小父亲所教的擒拿手,这一招,于敌而言很是实用,经他熟练这许多年,更是无一虚发,既被他这一下扣住,想要挣脱逃跑,却是不能的了。
      一旁的白绮娴眼见此变故,心内一痛,迈步而上,扣住他手臂,唤道,“放了我妹妹!”李逸訢只侧头瞧了她一眼,冷然一笑,道,“你这妹妹有什么好?能好过我妹妹?”
      白绮娴一急之中怎能细想?只道他是夸口他李家最小的妹妹李逸茜,当即便脱口道,“难道你李家的妹妹便是妹妹,我白家的妹妹便不是了?”说时,见他仍无一点放松的迹象,更是急道,“你快放了她!”
      李逸訢点头一笑,道,“叫我放了她,倒也不难,只消让她赔了我云妹妹来。”
      白绮娴骤闻此言,甚是不解,手上行动不由一缓,问道,“什么?怎么又扯上林家小姐?”
      一旁的李逸贤见三人在这里纠缠,生怕此刻自己最小的弟弟一时意气用事,将责任如数推到白家姐妹身上,不由上前几步,劝和道,“这会子是怎的啦?我们一行人不是从小到大的最佳玩伴?这时为了眼下一事也实在犯不着这样动手较真啊。”说时,又朝李逸訢道,“逸訢,你怎能仗势欺辱了白家小姐?这一会儿就失了胸襟气度,枉我方才还那样赞你。”又道,“快放手罢。我们几个坐下来好好谈谈。”
      李逸訢冷哼一声,虽不情愿,终究还是依着二哥李逸贤所求,松手放了白家三小姐。白孔娴得了空,当即将手缩了回来,只觉腕骨一阵剧痛,怕是腕骨脱臼了。她这时再难忍住,满眶的眼泪均自眼眶中涌出,颤声朝李逸訢道,“李逸訢,你个混蛋,我恨你,我恨你!”说时,另一只尚且完好的手抓起凳几上的一处靠垫,径直朝他扔了过去。李逸訢倒是也不避不躲,呆怔怔地立在原地,凭空地受了她这一击。白孔娴见他躲也不躲,只恨声道,“你就只晓得你的云妹妹!何曾将别人看在眼中一丝一毫?你去了一趟上海,就这样为她神魂颠倒,以为我瞧不出来么!”
      李逸訢闻言,拾起脚边靠垫,径自走到她跟前去,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她。她被他的这副冷然可怖吓了一跳,一时噤声不说,只听耳畔李逸訢淡淡地道,“虽同为大家小姐,然而性情相差甚是悬殊。你同云妹妹,无可比。”语气中,却含了于她的轻视之意。
      她心中一哽,更是悲愤难当,几乎带些呜咽说,“我既这样不好,这些年来,你又做什么要每日送了新鲜花束来给我?你既不喜我,又做什么要来招惹我?”
      李逸訢闻言,扬唇一笑,道,“这世上怎有那么多为什么?一个人高兴,他可以给任何人送花束,可以邀任何人就餐跳舞,这是他的自由。”
      白孔娴呜咽道,“可是这于你是自由,于我是枷锁。”她顿了一会子,又道,“这不公平。”
      李逸訢道,“这很公平,你早就该知道我与云妹妹身负婚约的事情。”说时,又道,“若你因此而觉得沉重,那么,是你自己的思想欺骗了你,让你认为这事尚且存有转圜余地。”
      白孔娴上前一步,定定地抬头瞧着他。他的那幽深的眸子,像是蕴有无穷无尽的宇宙,埋藏着深深的,无法为人所知的情愫。那是他,那才是真的他,只有拨开这深不可测的冷漠之后的云雾,才能知晓那实际内心温热如火的少年。她慢慢贴近他,贴近他,然后在他猝不及防之时,一把环住了他,将自己的脸牢牢地贴在他的胸膛上。
      李逸訢怔住了,他没料到她会这样大的胆子。她伸手紧紧环住了他,尽管她的还有一只手的腕骨是疼痛的。她晓得,这样的痛于她尚且算不了什么,而被自己拥在怀中的这个少年倘若就此失去,才会是最深最痛的伤疤,是将追随自己一路的梦魇。
      她闭上眼睛,轻轻地道,“逸訢,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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