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之间》

　　星霜酿成的桂花蜜

　　十月的南京城，空气里浮动的桂花香突然变得浓稠起来，仿佛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罐刚刚启封的蜂蜜里。假期最后一天的暮色，为这次相聚涂上了一层琥珀色的光晕。

　　1 老门东的糖画摊

　　傍晚的老门东石板路被夕阳镀成焦糖色。孙婷婷拉着李淼挤到一个糖画摊前，老师傅的铁勺在石板上飞舞，糖浆瞬间凝成天鹅座的形状。

　　“还记得高三那个冬天吗？”孙婷婷突然说，“我们逃晚自习来这里，楚阳非要老师傅画个黑洞。”

　　李淼接过糖画，甜香让她想起那个寒夜——楚阳举着不成形的糖画追着他们跑，江衍一边记录糖浆凝固时间一边喊“违反物理定律”。而东方凌岳悄悄买下她多看了两眼的芙蓉星糖画，糖在口袋里化成了黏稠的回忆。

　　现在楚阳正蹲在摊前认真请教老师傅手艺，工装袖口沾上了糖渍。江衍则打开手机测光仪，记录糖画在夕阳下的折射率。成长就是这样，把疯闹变成了专注，却让同样的甜味沉淀出了不同的形状。

　　2 秦淮河上的麦芽糖月光

　　夜游秦淮河的画舫推开粼粼波光，船头悬挂的灯笼在水面上洒下流动的蜜色。五个人挤在船尾，分享着刚出炉的梅花糕。

　　“北外的法语教授说，”孙婷婷吹着烫手的糕点，“秦淮河的水波像法语里的颤音。”她即兴唱起《香颂》，歌声惊起几只夜鹭。

　　江衍悄悄录着视频，镜头却总追着孙婷婷被河风吹乱的发梢。楚阳突然指着水面：“看！像不像我厂里新镀的金属板？”他描述深圳工厂的镀膜流水线时，手在空气中比划着机械动作。

　　东方凌岳轻轻碰了碰李淼的手，指向东南方天空：“木星今晚最近。”他的掌心躺着一块桂花糖，透明糖纸里包裹着真实的桂花瓣，像把整个秋天的甜味都凝固在了方寸之间。

　　3 先锋书店的冰糖书签

　　深夜的先锋书店还亮着暖黄的灯。五个人窝在社科区的沙发里，面前堆着不同专业的书籍——孙婷婷的《法语诗歌韵律》，江衍的《量子计算导论》，楚阳的《精密机械原理》，以及李淼和东方凌岳合看的一本《双星系统研究》。

　　楚阳突然从工具包掏出五个金属书签：“升级版。”这次的书签边缘镶了LED灯珠，按下开关会发出星云状的柔光。

　　“供电问题解决了，”他得意地展示电池槽，“能用三年。”

　　江衍推眼镜：“理论上光衰周期是……”

　　“停！”孙婷婷把冰糖葫芦塞进他嘴里，“假期禁止学术。”

　　李淼翻开东方凌岳的笔记本，发现最新一页画着五个不同轨迹的天体，注解写着：“即使公转周期不同，近日点终会重合。”

　　4 青旅天台的话梅星空

　　假期最后一夜，他们挤在青旅天台晾晒的床单间。楚阳用无人机在夜空中画出笑脸，孙婷婷带着大家唱跑调的校歌。晾衣绳上飘动的白床单被月光浸透，像一群偷溜到人间度假的云朵。

　　江衍突然安静下来：“明天这个时候，我在清华图书馆了。”

　　楚阳接口：“我在深圳流水线上。”

　　五个影子在月光下突然变得沉默。

　　李淼感觉手心里被塞进什么，摊开是五颗不同口味的话梅糖。东方凌岳轻声说：“酸过之后会更甜。”这是他母亲当年送别父亲出国时说的话。

　　当第一颗流星划过时，五双手同时指向天空。这个瞬间被晾衣绳上的床单悄悄记住，像一封永远不会寄出的情书。

　　5 南京站的玻璃糖纸

　　离别时刻，南京站的晨光像稀释的蜂蜜水。楚阳最先进站，工具箱里塞满了大家塞的南京特产。他挨个捶男生肩膀，揉女生头发，最后挥手的姿势还像高三那个毛头小子。

　　孙婷婷抱着李淼不肯松手，直到江衍轻声提醒车次。她转身时，陨石戒指在晨光中闪了一下。

　　最后剩下李淼和东方凌岳站在空荡的站台。他忽然从口袋掏出一把糖——桂花糖、话梅糖、冰糖葫芦碎，还有化过的糖画残片。

　　“这些够甜到寒假了。”他说。

　　列车启动时，李淼在车窗上呵出一片白雾，画了颗五角星。透过这个临时舷窗，她看见东方凌岳一直站到列车转弯，身影最后缩成一颗糖粒大小。

　　而她的掌心里，还攥着那张裹住星光的玻璃糖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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