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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猎之时:五殿下坠崖了
谷口暗处,秦止立于阴影中,指尖轻抚腰间佩剑,目光沉沉地望着打斗的那道身影。
秦墨正与狼王缠斗,箭矢破空,刀光剑影,混乱一片。
“殿下,大皇子的人已被玄明卫拿下。”身旁的陈朝戈低声道,“但世子那边……似乎出了岔子。”
秦止的语气略带讥诮:“秦景之那个蠢货,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他与秦景之合作,打算借楚言歆引开楚昱珩,正巧秦景之那人又对楚昱珩有那种想法,结果没想到秦景之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秦止冷笑一声,抬手一挥,身后数名侍卫散开。
“既然秦景之靠不住,那就由我来收场。”
他看向秦墨的身影,眼中寒芒乍现,“传令,让西崖的弓手准备。”
陈朝戈皱眉:“殿下,若此时出手,恐怕会暴露我们的人……”
秦止轻笑:“怕什么?就算秦墨死了,也只会算在秦书头上。毕竟我那好大哥可给他送了一份大礼。”
“至于秦景之……”他眯了眯眼,“他若聪明,就该知道,今夜过后,这盘棋由我说了算。”
鬼哭涧的风声呜咽,狼王的哀嚎撕破长空,箭矢的破空声与刀剑的铮鸣交织成网。
秦墨与狼王交锋时,竟还有余力注意两侧,他闪至狼王左侧,剑锋直取咽喉。
狼王狂吼着挥爪格挡,却见秦墨突然变招,剑尖斜挑,在它前肢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吼——”狼王吃痛暴怒,眼中血光更盛。
它不顾伤势再次扑来,獠牙直取秦墨咽喉。
电光火石间,又是数支冷箭直冲而来。
秦墨不得不收剑回防,剑锋在身前舞出一片银光,将箭矢尽数击落。
他喘息着抬眸,扫视四周,心中了然。
他那大哥与三哥都妄想当渔翁,如今他在前锋猎狼,这二人便都选择冷眼旁观,再顺带时不时放冷箭。
“主子当心!”重擎暴喝一声,手中长刀划过,将射向秦墨的三支冷箭凌空劈断。
他下午的伤口再次崩开,鲜血顺着刀柄滴落,却半步不退地挡在秦墨身前。
“应该是三殿下的人!” 重擎咬牙:“西崖还有埋伏!”
一分神,狼王利爪已至胸前。
千钧一发之际,奔宵人立而起,铁蹄重重踹在狼王腰腹。
这一击势大力沉,狼王被奔宵这记重踹逼退数步,粗壮的兽爪在泥地上犁出深深沟壑。
它甩了甩硕大的头颅,琥珀色的兽瞳中血色更浓,涎水混着呼吸从獠牙中淅淅沥沥的,好不吓人。
重擎趁机抢步上前,染血的长刀横挡在秦墨身前。
他背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半分没退,奔宵喷着粗重的鼻息,铁蹄不安地刨着地面,随时准备再次冲锋。
冷箭再次射来,重擎旋身挥刀,刀刃与箭镞相撞迸出刺目火花。
狼王再次暴起,庞大的身躯凌空扑来。
“砰!”
重擎纵身扑上,竟用后背硬生生扛下这一爪。
利爪撕开铠甲,在他背上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却仍挡在秦墨身前。
狼王疯狂撕咬,利爪在他胸甲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主子……走……”他嘴角溢出血沫,手中长刀却握得更紧。
秦墨眼底闪过一丝不忍,转瞬即逝。
奔宵长嘶一声,扬起前蹄就要助阵。
“退下!”秦墨突然厉喝,他剑锋一转,听竺剑化作一道银虹直刺狼王右眼。
狼王吃痛偏头,重擎趁机一个翻滚脱困,却在起身时突然脚下一空。
“咔嚓!”
隐蔽的绊马索骤然弹起,重擎整个人栽倒在地。
他惊愕抬头,正对上奔宵被秦墨拍过来的庞大身躯。
“主子,你……”
“轰!”
地面塌陷,重擎连人带马栽入深坑,坑底竟然铺着厚厚一层浸过药的干草,少许铁蒺藜散落着,浓烈的药草味充斥着他们的鼻端。
西边爆发了冲天的火光,火舌裹挟着松脂与硫磺的刺鼻气味,疯狂吞噬着枯草,浓烟滚滚,直冲夜空。
号角声骤然响起,原本朝鬼哭涧疾驰的骑兵队伍被迫转向,直奔西崖救火。
原本应该在离鬼哭涧最远的楚昱珩反而出现在了谷口,他带着赤璋和几个亲兵,眼底寒意深重。
他是要去救人的,但他半路接到了蓝桉送来的信件,上面寥寥数字却让他瞳孔骤缩:楚言歆安,勿念。
落款处一枚霜花暗纹——那是苏云浅的印记。
昨夜他还在苏云浅的药笺上见过。
秦墨竟然全都布置好了。
他把信笺粉碎,打马回程时,便见西崖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浓烟翻滚,刺鼻的硫磺味随风卷来。
赤炎军的战马不安地嘶鸣,骑兵队伍被迫转向,朝着火场疾驰而去。
陆怀安正厉声指挥着人马分头行动,额角渗着细汗,甲胄上沾满烟灰。
他刚下令一队精锐绕道封锁火势蔓延的路径,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承锦?!”
他猛地回头,只见楚昱珩一身银甲染着夜露寒光,战马长嘶一声停在他面前。
那双平日里素来沉静的眼睛,此刻满是寒意。
“将军!”陆怀安抱拳急报,“西崖火势已控,火油大半被我们提前替换,但东侧草甸混入的松脂与硫磺却未被完全清除,还有秦止的人趁机在谷口设了埋伏,我们的人正在清剿——”
“你全权负责!”楚昱珩厉声打断,调转马头,“我要进谷!”
“可火场那边——”
留给陆怀安的是一道疾驰的背影。
一切混乱之时,秦墨与狼王的博弈接近尾声。
他靠近于崖边,夜风掀起他染血的衣袍。
远处的浓烟冲天而起,火焰升腾,号角声与人声交织着混乱。
眼前的狼王低吼着逼近,兽瞳中血色翻涌。
秦墨抬眸映着那火光,看向这头被药物控制导致异常凶险的猛兽,轻声道:“就差一步了……”
狼王的利爪撕裂空气,直取秦墨咽喉。
秦墨不闪不避,只在最后一刻微微侧身。
“噗!”
狼爪狠狠拍在他胸口,骨骼碎裂的闷响清晰可闻。
秦墨唇呕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被巨力掀飞,朝着悬崖外坠去。
“主子!”重擎被坑底铁蒺藜瞬间刺穿小腿,见证了一切,嘶吼着想要出去,却因着现今的情况无可奈何,奔宵也不安的嘶鸣。
悬崖边缘的碎石在靴底崩裂。
在坠落的瞬间,他袖中突然寒光一闪。
一支袖箭钉入西崖某处灌木丛。
惨叫声响起,黑衣弓手捂着咽喉从崖壁栽落,手中淬毒的弩箭“铛”地砸在岩石上。
秦墨唇角微勾着,狼王咆哮着与他一同坠入浓雾,而那支钉死弓手的袖箭尾羽仍在崖壁上嗡嗡震颤,仿佛在为这场坠崖添上一笔证明。
秦书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满脸不可置信,秦止脸上的玩味笑意也瞬间僵住,下意识地松开了把玩的铁胆,任其滚落在地。
崖边的碎石还在零星滚落,风吹不散弥漫的血腥和硝烟。
楚昱珩看见那一片混乱,爪痕、剑痕遍布岩石,夹杂着喷溅状的黑血与鲜红;重擎正陷入坑中艰难尝试,满身是血;奔宵同样在坑底焦躁地刨着地面,马鬃上沾满狼血;悬崖边缘那道崩裂的豁口刺目,碎石滚滚,没有秦墨的身影。
他浑身血液凝固。
猎场内一片混乱之时,远处的宫妃帐内一片安宁,淡淡的药草香将血腥与硝烟隔绝在外。
楚言歆裹着雪白的狐裘,坐在软榻上,指尖捧着一盏热茶,茶汤氤氲的热气熏得她眼眶微红。
“还疼吗?”萧语岚坐在她身侧,指尖轻轻拂过她腕上被绳索勒出的红痕。
楚言歆摇摇头:“娘娘别担心,我没事。”
可能今夜的三次惊心动魄有点好笑,她回来也没有惧怕。
苏云浅指尖蘸着沁凉的药膏,为楚言歆涂抹腕上勒痕。
“松韵和青霜……”楚言歆放心不下婢女,悄悄的拉了拉苏云浅的袖子,“她们没事吧。”
“松韵没事,还在昏迷,一会儿醒了就让她过来,青霜受了些伤,这几日需要养养。”萧语岚接了话头。
秦云梦蹲在一旁,手里捏着一块沾了药膏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颈侧被迷药灼伤的皮肤,嘴里却忍不住抱怨:“就去个净房的功夫,你也真行……”
秦砚抱着佩剑站在外面避讳着她们上药,听到秦云梦的声音,接了话:“人是在你跟前被绑的。”
秦云梦一听他讲话就莫名有点怵,缩了缩脑袋,服了软,“对不起……”
苏云浅不便多留,给她留了些药便告辞离开,叶栖迟早在起火之时便早早领命离去。
秦砚看了一眼屋内的几人,准备离开之时,听到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报——!”
秦砚神色一紧,立刻掀帘而出,“怎么了?”
“五殿下……五殿下坠崖了!”
“啪!”
楚言歆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热茶溅湿了裙角。
秦云梦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萧语岚面色骤冷,指尖攥紧了帕子。
唯有秦砚,因被哥哥提前告知过,所以异常镇定,“说清楚,在哪里坠崖?可有人亲眼所见?”
侍卫单膝跪地,磕磕巴巴道:“回六殿下,是在鬼哭涧主崖!重擎大人亲眼所见,五殿下与狼王一同坠崖,如今……如今生死不明!”
“重擎人呢?”
“重伤昏迷,已被赤炎军救回,太医正在救治。”
秦砚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一片冷静:“平南候何在?”
“侯爷已带赤炎军下崖搜寻!”
帐内,楚言歆死死咬住下唇,指尖掐进掌心,下意识看向萧语岚。
萧语岚静静地听完侍卫的禀报,指尖抚过茶盏边缘,已然平静下来。
秦云梦的声音发颤:“六哥……”
秦砚抬手止住她的话,转身对侍卫道,“你下去吧,有情况立刻通知我。”
“是!”
他转身回到帐内,原本准备好的安慰之词在舌尖转了一圈,却在看到萧语岚的神情时悉数咽了回去。
萧语岚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指尖抚平衣料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察觉到秦砚的目光,她抬眸浅浅一笑:“怎么?你母妃我还需要你的安慰?”
“儿臣……”秦砚一时语塞。
“小墨八岁那年,”萧语岚端起新换的茶盏,轻轻吹散热气,“为了只受伤的兔子,自己从三丈高的假山上跳下去。”她抿了口茶,“结果兔子没事,他摔断了腿。”
楚言歆和秦云梦一齐瞪大了眼睛。
秦砚倒是想起了什么,抿唇不说话了。
“我赶到时,”萧语岚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那小混账正拖着断腿,在给兔子包扎。”她放下茶盏,瓷器与檀木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太医说骨头都戳出来了,他还笑着安慰我说不疼。”
楚言歆红着眼眶低下头,秦云梦的拳头松了又紧。
“所以,”萧语岚理了理鬓角,轻轻笑了,“我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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