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附仙路

　　第七十五章铁骑追沙暴阻古碑现
　　踏雪麟驹的四蹄踏在流沙上，竟未陷半分。青灰鳞片泛着玉光，独角劈散煞气，如水流分两侧退开，将身后五人护在片清明里。
　　王攀附低头，柳如烟的手指正死死抠着他腰侧，纱裙香气混着煞气的铁锈味，甜腻得诡异。这味道让他想起炼器山庄 —— 沈柔用龙血砂混耐火泥时，也是两种极端气息碰撞，却都藏着不容小觑的力道。
　　“松开。” 他声音在风里发飘，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地心玉。那是沈柔临走前硬塞的，此刻正发烫，像在预警。
　　柳如烟非但没松，反而往他怀里蹭得更紧，蔻丹指甲划过玉佩，红得刺眼：“公子的腰比合欢派练功桩还稳呢。” 吐息吹在颈侧，痒得发麻，“要是被怨灵骑兵戳中，可就稳不了了哦。”
　　王攀附猛地转头，雾中已现无数黑影。怨灵骑兵骑着骨马，鞍鞯腐烂，长枪泛着幽绿，枪尖滴下的不是血，是粘稠黑雾。马蹄擂沙，震得耳膜发疼，连麟驹的独角都泛起警惕青光。最前的将领戴着破头盔，甲胄血渍发黑，枪杆刻着 “镇北军”—— 三百年前镇守秘境的军队，全军覆没的惨案至今是修真界谜案。
　　“抓紧！” 他低喝，灵力全注入麟驹。这灵兽是苏清鸢三天前送的，信里只说 “煞气重，麟驹护你”，此刻看来，竟是辆刀山火海里的战车。麟驹仰头长嘶，四蹄腾起金火，速度暴涨数倍，沙浪掀翻前排骑兵，骨马散成碎骨，又在黑雾里重聚，看得人头皮发麻。
　　“好快！” 苏清月的惊呼声从后传来，她抱着慧能胳膊，九宫阵盘飞速旋转，银光大盛，“他们枪尖有噬魂咒！被戳中灵智尽失！我师父笔记里写过，这咒用活人精血喂的，镇北军就是被叛徒下咒，才成不死怨灵！”
　　慧能的佛珠结成金光墙，挡在右侧，每颗珠子都泛佛光：“阿弥陀佛，这些是屠后降兵，煞气裹着恨意，寻常法器镇不住。” 话音刚落，长□□穿光墙，离苏清月脸颊仅寸许，被他反手一掌拍断，断口冒黑烟，焦糊味刺鼻，“需至阳之物化解，龙施主的帝龙火正好。”
　　龙啸天的赤霄枪在左侧横扫，帝龙火将骨马烧成灰，火星溅沙，点燃枯野草：“妈的！这些鬼东西比影阁毒箭还难缠！射不死烧不尽！” 左臂被骨马獠牙划开，血珠刚渗就被火烤干，留道焦疤，“王攀附！想办法！再跑下去，本少的火都要烧完了！”
　　王攀附目光锁向前方沙丘 —— 起伏弧度竟像城郭轮廓，断墙残垣在雾中隐现。“往那边走！” 他拽动缰绳，“城郭遗址里，骑兵展不开！就像上次铁剑门密道，把追兵引进窄巷逐个杀！”
　　麟驹应声转向，四蹄划沙成弧，避开迎面长枪。柳如烟的粉色长鞭突然飞出，缠住个骑兵脖颈，轻轻一勒，骑兵化黑雾，鞭上缠枝莲纹路亮了几分，像吸饱养分的藤蔓：“你看，煞气能让我鞭子更强呢。” 她抛个媚眼，“出去了教你采煞诀好不好？就是得两个人练……”
　　“没空。” 王攀附的破界剑出鞘，黑剑风劈向侧面长枪，噬魂咒在龙影中瓦解，绿光被吞得干净，“苏姑娘，能布颠倒阵吗？让他们辨不清方向！就像山庄对付影阁的迷阵！”
　　“能！但要时间！阵盘灵力只够撑一炷香！得找有石脉的地方！” 苏清月手指翻飞，符文如活物跳动。
　　“够了！” 王攀附勒住麟驹，百米外断墙基石裸露，泛青黑色，“慧能大师，用金刚掌在巷口砸土墙！龙大哥拦左翼骑兵！柳姑娘…… 别添乱就行。”
　　“切，小看人。” 柳如烟吹出枚粉香囊，炸开成雾，怨灵骑兵穿过时动作骤缓，像被黏住，“这是缠情丝，能困煞气形体，够你们布阵了吧？”
　　“还算有点用。” 龙啸天的赤霄枪舞成火轮，逼退骑兵半尺，帝龙火噼啪声混着怨灵嘶吼，“本少的火正没处使！”
　　慧能如铁塔撞向断墙，轰隆一声，半面墙塌成屏障，堵死巷口。苏清月趁机将阵盘按在地上，银符文顺着石板路蔓延，沙丘影子扭曲，直道看着像弯路，空气都泛涟漪。
　　“成了！他们进来就绕圈！” 苏清月擦汗，发丝黏在脸颊，“这是改良的九龙锁阵，困怨灵足够了！”
　　怨灵骑兵果然中计，冲进巷子就乱了阵脚。有的撞断墙，有的被自己人长□□穿，幽绿火在雾中乱晃，像迷路萤火虫。有骑兵想掉头，却被同伴推搡着往前冲，枪尖互撞，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里，透着荒诞的滑稽。
　　王攀附勒住麟驹，看着骑兵在阵里打转，松了口气。翻身下马，手心已被缰绳勒出红痕。麟驹用独角蹭他胳膊，青灰鳞片泛柔光，喉咙里呼噜作响 —— 这畜生倒比柳如烟靠谱多了。
　　柳如烟也下马，故意往他身上靠，却被麟驹尾巴扫中，差点摔了：“这畜生！” 她瞪了眼麟驹，眼底藏着诧异，“你给它喂了什么？踏雪麟驹上古灵兽，向来高傲，竟对你这么亲？”
　　“龙元珠粉末。” 王攀附摸出小瓷瓶，倒出金粉喂给麟驹，“沈柔说能安抚灵兽躁动，果然管用。” 他没说，这粉末是沈柔硬塞的，还叮嘱 “遇到苏清鸢的人，把剩下的给她，算谢礼”—— 当时他纳闷沈柔怎么知苏清鸢会送灵兽，现在想来，这两个女人早串通好了。
　　龙啸天一屁股坐在沙地上，撕衣角包扎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妈的，这些骑兵枪尖比铁剑门玄铁枪还硬！要不是本少的火能烧煞气，胳膊早废了。” 他看向赵烈，那家伙缩在断墙后，偷偷往嘴里塞疗伤丹，甜腻药香飘过来，“喂！你就只会躲？刚才不是挺能装的吗？被小兵怨灵追得屁滚尿流，还好意思吃丹药？”
　　赵烈脸涨得通红，却梗着脖子：“我…… 我这是保存实力！你们懂什么！找到定魂莲，还得靠我烈火谷焚天诀采摘！” 说这话时，眼神瞟向苏清月，想逞能，却没注意衣袍下摆沾着脏沙，狼狈得很。
　　“保存实力？” 柳如烟捂嘴笑，声音娇腻，“刚才是谁被怨灵追得喊救命，还得靠我们救？赵公子，你的焚天诀怎么没烧死那怨灵呀？是忘咒语了，还是根本没练到家？”
　　赵烈被噎得说不出话，狠狠瞪柳如烟，却不敢发作 —— 他看得清楚，这女人鞭子能吸煞气，实力比自己强。而且王攀附那伙人个个不好惹，和尚能碎玄铁，蓝衫姑娘阵法神，更别提那柄能劈空间的黑剑，真打起来，自己不够看。
　　慧能正检查断墙石碑，字迹模糊，只剩 “镇北” 两字，笔画嵌着暗红痕迹，像干涸血迹：“阿弥陀佛，这里是军镇遗址，石碑风化至少万年了。” 他指墙角枯骨，排列整齐，“这些尸骨是被集体屠杀的，你看这具指骨，明显被反绑过，绝非战死。”
　　苏清月蹲下身，拂去骨上沙尘，突然惊呼：“这是锁灵钉！钉在百会穴，能让魂魄不得超生，变怨灵！” 她脸色发白，指尖颤抖，“太残忍了，这不是战争，是屠杀！我师父说，三百年前镇北军平叛有功，却被朝廷以通敌罪名满门抄斩，原来是真的……”
　　王攀附的破界剑突然震动，龙影对着镇子中心嘶吼，金瞳满是警惕。他抬头，雾中隐约有座高碑，碑顶纹路在阳光下闪微光，竟与沈柔熔炉房的耐火砖纹路相似 —— 都是 “镇” 字为基，“锁” 字为纹，透着镇压邪祟的威严。
　　“那里有东西。” 他翻上麟驹背，龙影在剑上翻腾，似迫不及待要冲过去，“去看看，说不定是镇魂碑。”
　　柳如烟立刻跟上，仍抓着他的腰，这次麟驹没甩尾巴，只嫌弃地打了个响鼻：“公子去哪，我去哪。找到宝贝得分我一半，毕竟我刚才也帮忙了。”
　　龙啸天翻个白眼，也跟上去，赤霄枪拖沙出火星：“本少倒要看看，什么宝贝让你破剑这么激动。最好是能增强灵力的，不然这罪白受了。”
　　镇子中心广场上，果然立着丈高石碑。碑身刻满符文，顶端蹲只石兽，似狮似龙，嘴里衔着夜明珠，照得雾霭通明。符文在珠光下流转，地面形成光圈，弹开靠近的煞气，圈内空气清新得能闻见泥土香，与外面的铁锈味判若两界。
　　“是镇魂碑！” 苏清月踉跄着扶住碑壁，指尖抚过凸起的饕餮纹，冰凉触感下，符文突然泛幽蓝微光，“我师父找了一辈子的镇魂碑！” 她声音发颤，“碑文记着镇北军的功绩，还有…… 他们被冤杀的真相！”
　　王攀附蹲下身，碑底刻着昆仑古文 —— 他在剑冢石壁见过类似文字：“上面说，碑下镇压着当年的叛徒，用他的血滋养碑文，才能镇住十万怨灵。” 指尖敲了敲碑底，声音发空，“下面是空的，有机关。”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轰鸣，沙尘漫天而起，成道沙暴笼罩军镇。沙粒打在光圈上，噼里啪啦响，像有东西在撞屏障。怨灵骑兵的嘶吼更疯狂，枪尖戳光圈的频率加快，幽绿光开始侵蚀银圈，符文渐渐模糊。
　　“不好！” 苏清月的阵盘发出急促警报，“沙暴里有东西在增强煞气！我的颠倒阵快撑不住了！”
　　龙啸天的帝龙火突然暴涨，金红火墙裹住周身：“妈的！是沙蝎妖！这畜生能控沙暴，还能增煞气！上次在黑风谷，本少跟它打过，皮糙肉厚得很！”
　　慧能的佛珠光墙开始裂，金光越来越暗：“阿弥陀佛，沙暴在压缩空间，再不想办法，光圈会被攻破！”
　　王攀附目光锁向镇魂碑顶端的石兽 —— 兽眼是空的，像少了眼珠。他突然想起苏清鸢信里夹的两片龙鳞，当时觉得奇怪，现在才懂。从储物袋摸出龙鳞，小心翼翼嵌进兽眼。
　　“咔哒” 一声，镇魂碑震动，符文尽数亮起，夜明珠光芒暴涨，照透沙暴。兽嘴射出光柱，直冲沙暴中心，凄厉惨叫响起，沙暴溃散，露出只脸盆大的沙蝎，蝎尾毒针泛黑紫，剧毒无比。
　　“就是它！” 龙啸天的赤霄枪带火龙冲上去，“本少今天非要烤了这畜生！”
　　沙蝎怕镇魂碑光芒，转身想钻沙，却被破界剑拦住去路。龙影张开巨口，瞬间咬断毒针。沙蝎吃痛，狂挥螯钳，却被苏清月的九宫阵盘困住，符文成囚笼，越收越紧。
　　“快！用镇魂碑的光净化它！” 苏清月大喊，阵盘符文与碑身共鸣，白光耀眼。
　　慧能双手合十，佛光注入光圈，罩住沙蝎。白光下，沙蝎嘶鸣着化流沙，只留颗晶莹内丹，落在沙上发光。
　　沙暴散去，怨灵骑兵的煞气弱了许多，枪尖幽绿黯淡，在镇魂碑光芒下瑟瑟发抖。赵烈盯着内丹，眼睛都直了，刚伸手去捡，被麟驹一蹄子踩在旁边沙地上，吓得缩回手。
　　“这内丹归苏姑娘。” 王攀附收剑，龙影在剑上打滚，“她的阵盘消耗最大。”
　　苏清月脸颊微红，收起内丹：“谢谢王公子。有了这颗，我的阵盘能升成九曲锁魂阵，对付怨灵更管用了。”
　　柳如烟突然指镇魂碑后面 —— 沙地在翻动，似有东西要钻出来：“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望去，沙地里露出辆青铜战车，车辕刻着 “镇北军印”，车厢放着个黑箱子，贴泛黄封条，写着 “绝密”。
　　破界剑再次震动，嗡鸣带着熟悉的气息 —— 竟与影阁空间裂隙波动相似，却更纯正古老。
　　“这里面……” 王攀附心跳加速，隐约觉得箱子里的东西，与影阁起源有关，“或许有我们要找的答案。”
　　龙啸天迫不及待想去撬箱子，被王攀附拦住：“小心机关。镇北军的东西，没那么容易开。” 他看向苏清月，“用阵盘看看，箱子上是不是有阵法。”
　　苏清月点头，阵盘在箱子上方转，银符文与箱上纹路碰撞，冒火花：“有！是子母连环阵！打开会触发另一个阵，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 她眼睛亮了，“也可能是打开另一处秘境的钥匙！”
　　王攀附指尖敲剑柄，心里算盘飞快。如果箱子与影阁有关，里面的东西绝不简单。影阁空间术透着邪气，镇魂碑镇的是三百年前冤魂，两者会不会有联系？那个叛徒，会不会是影阁先祖？
　　“打开看看。” 他做了决定，眼神利如剑，“小心点，有异动就撤退。”
　　龙啸天摩拳擦掌，枪尖对准锁扣：“放心，有本少在，什么机关都不怕！”
　　就在枪尖要碰锁扣的瞬间，远处传来马蹄声 —— 比怨灵骑兵的更清晰急促，似有支真铁骑逼近。踏雪麟驹突然竖独角，青灰鳞片绷紧，嘶鸣警惕。
　　王攀附抬头，雾中出现队银甲骑兵，为首将领持长枪，红缨飘动，面容竟与镇魂碑顶端石兽有七分像。
　　“是镇北军的英灵！” 苏清月惊呼，阵盘符文剧烈跳动，“他们不是怨灵，是守护镇魂碑的英灵！”
　　银甲将领勒马，对众人拱手，声音洪亮如钟：“多谢诸位解救十万弟兄，此恩镇北军永世不忘。” 他目光落青铜箱子上，“此乃我军平叛缴获的邪物，内藏空间裂隙秘密，三百年前未能销毁，还请诸位代为处理，莫让落入奸人之手。”
　　王攀附心里一动：“前辈知道影阁吗？”
　　将领脸色沉了：“那伙贼人是当年叛徒余孽，偷了我军空间术残卷，才练出邪门歪道。箱子里是完整的空间术秘录，还有克制之法。” 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请诸位务必保管好，莫让先烈心血被玷污！”
　　话音刚落，银甲骑兵和英灵渐渐透明，化金光融入镇魂碑，碑身符文更亮，夜明珠光照透云层，照亮古战场。怨灵骑兵在金光中消散，脸上露出解脱神情。
　　王攀附看着青铜箱子，突然懂了苏清鸢送麟驹的原因 —— 这灵兽不仅抵煞气，还能感应空间波动，她早知道这里有空间术秘密。这个女人，总在暗处帮他，却从不露面，像极了沈柔的风格 —— 悬空城的势力，比他想的还盘根错节。
　　“打开吧。” 他对龙啸天点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影阁的账，也该好好算了。”
　　龙啸天枪尖落下，锁扣应声而开。箱子里的光芒透出，照亮每个人的脸，也照亮古战场的黎明。王攀附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影阁的较量，将进入全新阶段。而这镇魂碑，这空间术秘录，将是他最锋利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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