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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宴后,心意追问
萧念晚满月这天,侯府的热闹从早上一直闹到傍晚。红绸挂满了整个侯府,门口停满了马车,来贺喜的宾客挤了一院子,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苏晚穿了件正红蜀锦衣裳,领口的东珠闪着光,山河绣纹在人群里格外扎眼——这是萧彻特意让她穿的,抱着裹在锦被里的萧念晚,跟在他身边,接受着所有人的恭维。
“侯爷好福气啊,嫡子满月,少奶奶又这么端庄!”
“小少爷瞧着就精神,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
萧彻笑得合不拢嘴,一手揽着苏晚的腰,一手时不时摸一下孩子的小被子,眼底的占有欲藏都藏不住。苏晚只是配合着笑,脸上没什么真实的情绪,手紧紧护着怀里的孩子,听着那些奉承的话,像隔着一层雾——这热闹是他的,是侯府的,不是她的。
宴散了,萧彻抱着孩子,带着苏晚回揽月院。张奶娘和翠儿早就候在门口,见他们回来,赶紧上前:“侯爷,苏姑娘,小少爷累了吧?奴婢来抱。”
“不用,我自己抱。”萧彻没松手,径直走进内屋,把孩子放在摇篮里。暖炉里的银丝炭烧得旺,屋里暖烘烘的,灯光映在摇篮的浅金色流苏上,晃得人眼晕。
苏晚站在旁边,伸手解着红衣裳的扣子,领口的东珠硌得她脖子疼——穿了一天,勒得慌,也累得慌。萧彻靠在门框上,玄色常服上还沾着点酒气,没走,就那么盯着她,眼神比平时沉,没了宴会上的得意。
张奶娘识趣,赶紧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屋里就剩他们俩,还有摇篮里睡着的萧念晚。
苏晚解完扣子,刚想把红衣裳脱了,萧彻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别动,让我看看。”
苏晚的动作顿住,没回头,只是小声说:“衣裳勒得慌,想换件宽松的。”
“慌什么,等会儿再换。”萧彻走过来,站在她身后,手指碰了碰她肩上的凤凰绣纹,又很快收回,“今天……他们都说你端庄,像个合格的侯府少奶奶。”
苏晚没接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以前在乌镇摘薄荷、绣帕子,现在只会抱着孩子,穿着他选的衣裳,做他让做的事。
萧彻沉默了会儿,见她不说话,终于忍不住,绕到她面前,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不算重,却攥得很紧:“苏晚,这么多年,从江南把你带来,到你怀孕,到念晚出生,我待你不好吗?”
苏晚抬头看他,他眼底有酒气,还有点她看不懂的期待,她轻轻摇头:“侯爷待我和念晚很好,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没人敢欺负我们。”
“那你呢?”萧彻的喉结滚了滚,声音压得更低,“你就没对我动过一点心?哪怕……哪怕一点点?”
这句话问出来,屋里瞬间静了,只有摇篮里孩子偶尔的小哼唧。苏晚的手被他攥着,指尖有点凉,她看着萧彻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霸道的眼睛里,此刻竟有点慌。
她慢慢抽回手,转身走到摇篮边,捏着小衣裳的领口,轻轻给孩子掖了掖被角——动作很慢,像是在斟酌怎么说。萧念晚睡得香,小脸红彤彤的,蹬了蹬小脚丫。
“侯爷,”苏晚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波澜,“我很感激你。”
就这五个字,像一盆冷水,从萧彻的头顶浇到底。他知道“感激”是什么意思——感激他给的安稳,感激他护着她们娘俩,却没有半分爱意,连一点点喜欢都没有。
萧彻的手攥紧了,指节泛白,玄色的袖口被他攥得发皱。他盯着苏晚的背影,她正低头看着孩子,侧脸很柔和,却偏偏对他,永远隔着一层墙。
“感激……”他重复了一遍,声音有点自嘲,“我要的不是感激。”
苏晚没回头,只是小声说:“我知道侯爷要什么,可我……给不了。从江南来的那天起,我就只想好好活着,后来有了念晚,就只想他好好活着。侯爷给的,我都接着,可心这东西,我做不了主。”
她不是没感觉到他的好——他会半夜起来看她有没有踢被子,会因为她被烫到而罚丫鬟,会把最好的都留给她和孩子。可这份好,是带着强制的,是捆着她的,她感激,却爱不起来,也不敢爱。
萧彻没再说话,沉默了良久,久到苏晚以为他要发火,他却只是走到摇篮边,伸手摸了摸萧念晚的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孩子动了动,攥住了他的手指,他的嘴角扯了扯,却没笑出来。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他的声音很轻,没了平时的霸道,甚至有点沙哑。
苏晚转头看他,他没看她,径直往门口走,玄色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点僵硬,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终究还是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苏晚才轻轻叹了口气,靠在摇篮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暖炉里的炭“噼啪”响了一声,屋里很暖,她却觉得有点凉——她赢了吗?守住了自己的心,却永远逃不掉;萧彻输了吗?赢了她的人,赢了侯府的体面,却没赢过她的心。
而萧彻走在廊下,夜风吹着他的衣摆,酒气散了些,只剩下落寞。他攥紧的手慢慢松开,指尖泛白——他以为,把她牢牢拴在身边,给她最好的,她总会动心;以为有了念晚,他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可到头来,她还是隔着一层墙,他赢了所有,却偏偏输了她的心。
他抬头看着揽月院的灯,亮得很,却照不进苏晚的心里。萧彻笑了笑,有点无奈,又有点不甘心——没关系,就算她不动心,他也不会放她走。她是他的人,念晚是他的儿子,这辈子,下辈子,都得待在他身边。
赢不了心,那他就赢一辈子的陪伴。只要她在,念晚在,就够了。
屋里,苏晚看着摇篮里的孩子,轻轻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子——是以前在乌镇,清月教她的。她小声说:“念晚,别怪娘……也别怪你爹。我们就这样,好好的,就够了。”
窗外的风,吹着廊下的宫灯,晃啊晃,像萧彻那颗被吊着的心,也像苏晚这被捆着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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