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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三日之内调查清楚案件,宋荷钧没有压力是假的,只是同时一股莫名的兴奋感席卷了宋荷钧。
时不可待,宋荷钧出宫第一件事并没有先去现场,而是找到了已经被收入天牢的郑封勤。
皇上总归还是对郑封勤不错的,没有将他放到地牢中去,好歹天牢中还有日光。
宋荷钧到郑封勤牢房前,往日风光无两的郑大人如今蹲坐在草席之上,从天窗中漏进来的唯一一缕阳光正好打在了他的身上。
宋荷钧走进的动静惊醒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郑封勤,他快步超宋荷钧走过来,手上的枷锁与门上的铁链撞击出清脆的声音。
“皇上怎么说。”郑封勤眼圈通红,嘶哑着声音问道,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焦急。
宋荷钧一时没有回答,而是盯着郑封勤的脸,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他是不是凶手的结论。
眼见郑封勤就要着急,宋荷钧这才问道:“皇上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来调查郑大人的案件。”
郑封勤失望地垂下双手:“陛下,真的什么都没说吗?”
宋荷钧盯着郑封勤的双臂:“陛下确实什么都没说,不过御史台上下已经在向必须请示要将郑大人即刻斩首。”
郑封勤冷哼一声:“御史台那些人巴不得我早点死!”
郑封勤心中早已绝望,自己与御史台是多年的政敌,在朝中,没有谁比自己能了解御史台的能力,尤其是张誉那个老狐狸。
碰上这么一个好机会,不论是为了贺茂报仇,还是为了铲除自己这个政敌,御史台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郑封勤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还真的能活着回去吗?
“您是朝中最了解御史台的人,他们说的话,陛下都要多想两次,何况是如今呢?”
“不过。”宋荷钧说道,“皇上把他们劝回去了。”
见郑封勤看向自己,宋荷钧才继续说道:“陛下觉得证据不足,所以让我来调查了。”
“陛下最终还是怜惜我的。”郑封勤终于得到了一丝宽慰。
可宋荷钧转瞬又变了脸色:“我不敢揣度圣心,但是陛下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若是郑大人不配合我,没有人能保证陛下能耐心到什么时候。”
郑封勤看着宋荷钧,这位“罪臣”依旧保持着天子重臣的骄傲:“之前公主背刺案和刘景兴的案子,都是你办的?”
“正是。”
郑封勤语气中的不满不加掩饰:“那相当于也是你把我送进来的。”
宋荷钧却不像他想象中的忐忑:“晚辈从来没有要害您的意思。”
郑封勤也知道,自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终究是自己的愚蠢害了自己,自己始终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聪明人,所以一直活的谨小慎微,这也才得到圣上的赏识,只是,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中,仅仅是小心谨慎终究是不够的。
“算了。”郑封勤比宋荷钧想象中冷静得多,“既然皇上信任你,那我也暂且相信你吧,我说我没有杀贺茂你信吗?”
“断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能做的就是尽量还原真相。若是前辈愿意相信我,不如就跟我说说,贺茂死的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郑封勤抬起的手有些僵硬,说话的语气也十分不自然:“我确实当天去找过贺茂,只是走的时候他也的确还活着,我郑封勤确实不是机灵的人,我心中清楚的很,但我也不至于蠢到在杀了人之后,还堂而皇之地从人家家里走出来,还被人看到吧。”
宋荷钧点头表示同意:“那您当时和贺茂说了什么?”
郑封勤眼神躲闪,不肯直视宋荷钧:“我们说了什么,是我们的事情,这个与案件无关。”
这就是,没干什么好事了。
“皇上保不了您多久的。”宋荷钧将三日期限的命令告诉郑封勤,“三日一到,这案子就要盖棺定论了,对我来说,破不了案,无非就是挨上几句陛下的斥责,顶多再被御史台再骂几句。”
见郑封勤面色有些变化,宋荷钧才继续说道:“可对前辈而言,若是三日内没有破了这案子,陛下对御史台可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点您不会想不通。”
宋荷钧继续说道:“御史台不会轻易放弃给贺茂报仇。”
“陛下真说的三日为期?”郑封勤看向唯一透出光的天窗,如今正是日头好的时候,秋日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按往日里看,正是晒被子、晒太阳的好时候。
如今一同沐浴在阳光中的郑封勤,定然没有什么晒太阳的好兴致,眼见就要将他说动,宋荷钧顺着他的话说道:“前辈莫非认为我敢假传陛下的旨意?我来之前才见过陛下和御史台众人,陛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定然也不可能收回成命。”
郑封勤还在权衡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大门处传来,伴随着隐约的哭泣。
没过多久,一老一少两名女子就出现在了宋荷钧面前。
那名年轻些的女子冲上前来,隔着狱栅握住郑封勤的手:“爹!”
另一名形容憔悴的妇人更是泣不成声,只能以破碎的声音喊出一句:“老爷!”
想必这就是郑封勤的妻女了,这两名女子牵挂着郑封勤,甚至无视了站在一旁的宋荷钧。
宋荷钧,则站在一旁打量着这两名女子。
招阳曾经跟自己说过,无论郑封勤这人为官为人如何,但是对待妻女确实没话说,就连崇盛帝都曾经在众人面前说过,我朝官员,对待家人,要以郑封勤为榜样。
这一年的遭遇给郑家带来的摧残不用明说,从郑封勤妻女的状态就能看出来。
郑盼盼身材高大,许是比招阳还要高些,只是这一年来的摧残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好气色,面容枯槁憔悴,论谁都看不出来这是当朝丞相的儿媳妇,曾经的尚书女儿。
更不用提原本就不算身体好的郑夫人,如今已经瘦成纸片。
这一年内,郑封勤被陛下软禁,好不容易放了出来,眼见着生活就要回到正轨,郑封勤如今甚至脑袋都要不保。
见到妻女的一瞬间,原本还强撑着的郑封勤,眼泪夺眶而出。
“盼盼!夫人!”
“爹!怎么会这样?”
面对女儿的质问,郑封勤只是摇了摇头,只是问两人:“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天牢不同于普通的牢狱,往往是禁军看管,通使司监管,若不是一般的情况,正常人进不来。
这时,已经在一旁站了许久的宋荷钧终于开口说道:“我让他们进来的。”
宋荷钧从宫中一出来,就叫来阿明,交代着,若是郑家妻女要见郑封勤,务必要让他们进去。
见几人看向自己,宋荷钧这才向两人介绍道:“晚辈是大理寺少卿郑封勤,此次负责郑大人一案。”
郑盼盼这才对宋荷钧行礼道:“宋大人,早闻宋大人英名。”
说罢,郑盼盼又忍不住哭泣出声:“我父亲不是那样会杀人的人,还望宋大人还父亲一个清白!”
“郑小姐,我定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凶手,或者是污蔑朝廷命官的人。”
郑盼盼得了保证,这才收住眼泪:“爹,我们在家中等你回来。”
郑夫人受不了天牢中的寒气,早已咳嗽连连,只拉着郑封勤说道:“老爷,务必好生配合宋大人。”
说着,像是最后交代一般说了一句:“活着出来。”
郑封勤早已泣不成声,只是连连点头,好不容易止住哭泣,拉着女儿:“盼盼,带你娘出去,我和宋大人有话要说。”
眼见着郑夫人就要喘不上气,郑盼盼半抱半拖着郑夫人往外走,直到走出天牢的门,郑封勤才收住了眼泪,有些脱力地坐到地上。
宋荷钧陪他一起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郑封勤终于开口说道:“我若说实话,还有机会活着出去吗?”
“若贺茂不是前辈您杀的,自然怎么进来的,就怎么把您放出去。”
“好,好。”郑封勤从地上站起来,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走到今日,我也够了,当过天子宠臣,也下过牢房,我也不枉活了这一回。”
郑封勤看着窗外的阳光:“我不争了。”
郑封勤向宋荷钧作了一揖:“宋大人,朝廷就交给你们了,我不够聪明,又喜欢贪大,这次我真的想通了,我什么都说,只求若是能有机会走出这天牢的大门,我就向陛下请辞,与我的妻女度过余生。”
宋荷钧对郑封勤没什么好感,青州一案,郑封勤多多少少都要担起责任,此时的他,却又十分可怜,脱去臣子的外衣,说到底他只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宋荷钧做不出承诺:“我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好,我说。”郑封勤重新坐回草席之上:“我确实不知道贺茂是怎么死的,宋大人务必要相信我。”
宋荷钧示意他继续说:“那日我从他们家离开的时候,闹了些矛盾,没待一会就走了。”
郑封勤与贺茂之间的矛盾,也是御史台怀疑郑封勤的理由之一,而接下来,郑封勤说的话,更是让宋荷钧大跌眼镜,甚至要感叹一句,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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