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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徐家能跟皇室攀亲,已经在街头巷尾传遍了,更遑论今天谢昭亲自来接亲,门口更是围满了围观的百姓。原本以为能沾沾皇室喜气,却不曾想等来了大理寺的官兵。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退避!”
所有人被驱逐,两三成群凑在一块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成亲吗?怎么大理寺都来办案了?”
“我可听说大理寺专办大案要案,可比咱们京兆尹府的官儿大多了!”
“哎呦,那徐家是不是遭殃了?阿弥陀佛,这亲还结不结啊?”
“乱七八糟一片了!还结亲呢!这徐家前门后门都闹翻啦!”
“可不是么!后门一片乱,好些个人在那后头挨家挨户地找人,一个个跟黑脸的罗刹似的,阿弥陀佛,可真是吓死人了!我婆婆让我抱着孩子出来避避。”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真是罪过!”
镇北侯府的府兵在徐家后门的那片民居里挨家挨户地搜寻着徐和桢的身影,褚师煊一刻也不肯停歇,跟着四处奔走,游朗拉着他让他去休息:“你别跟着折腾了,你腿还要不要了?”
“那边找了吗?”褚师煊脸色发白,行走之间已经带了些跛,“东边三列都找过了,没有。”
游朗刚张开嘴,明嘉一把拍在他肩膀上,接过话头:“还在找,这么多人这样的铺张,不会让他们把人送走的。”
褚师煊不知听没听进去,潦草一点头,转身又走了。
“欸!”游朗看着褚师煊明显一高一低的行走姿势,叹了口气,“这要真把腿给拖坏了可怎么好。”
“你又拦不住他,还是赶紧找人吧。”明嘉拉过游朗的手,“我们多找一户,他就能少颠簸一户。”
游朗反手握紧了明嘉的手,看出他心中所念,低声说:“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也要。”
他们四目相对,相视一笑:“走吧。”
初冬凛冽的寒风扫过褚师煊汗湿的额头,他撑着门口粗糙的石墙喘了口气,抬手敲响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老头褶皱的脸从门缝里露出来:“你是谁?”
“老人家,”褚师煊稳着声音,重复着说过了无数次的话,“我的郎君找不到了。他比我矮半头,今日穿了身天青色的外衫,外面罩了件雪银披风,头上的冠是只青玉莲花样的。您见过他吗?”
站在门后的老妪听了这番形容,当即就想到了徐和桢。她亲手给徐和桢换的衣服,那换下来的衣衫她还好好地收起来了。
老头自然认识徐和桢,但是脸色不变,硬邦邦地来了句:“没见过。”说罢,就要关门。
“老人家!”褚师煊眼疾手快,一把撑住了门:“您再好好想想。”
“我真没见过。”老头十分不耐烦,手上使劲,“走开,我还有事!”
褚师煊耐心告罄,身后元宝接手一个使劲儿,给老头推了个踉跄,在老妪嘶哑的惊呼中带着几号人冲了进去。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老妪惊慌失措地去拉那些年轻力壮的男人们,“你们要干什么呀!”
“老人家,我们是来找人的。”元宝耐着性子解释,“您放心,不会给您弄乱屋里,只是找人。”
“你们给我滚出去!”老头冲过来,狠狠推了元宝一下,自己却倒退好几步,把老妻推进去,自己拦在屋前,“我不同意!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啦?!镇北侯府就能胡作非为吗?!”
“你这老——”
“元宝!”褚师煊喝住元宝,上前打量着那老头,“你怎么知道我们是镇北侯府的?”
老头冷哼一声:“侯爷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既然知道,那就放我们进去。”褚师煊死死盯着他,“只是寻人而已,老人家何必这么抗拒。”
“这是我家!”老头放声嚷嚷,“来人啊!快来人啊!街坊邻居都来看看啊!镇北侯府欺压百姓!擅闯民居!没有王法啦!!”
四下都是镇北侯府的人,自然是没人过来的。褚师煊找了这么多家,没有一户是像这个老头一样这般反应的。一股火气顺着脊骨一路往上,褚师煊几乎当下就出了一身汗,他大喝一声:“元宝!把他给我捆了!”
“是!”
褚师煊几乎是跑着进了那小屋,四下大喊着:“阿桢!阿桢我来了!阿桢!阿——”
他的满腹欢欣在来到内间的时候被冻成一团,冰碴冻住喉咙,褚师煊当即愣在原地。
老妪正在处理徐和桢的衣服,就算是在略显昏暗的室内,那身华贵的衣服仍旧闪烁着迷人的光华。那老妪正蹲在地上把衣服往炕洞里塞,听见动静根本来不及躲藏,被褚师煊一把提着后脖颈拎起来,揪着衣领大吼:“你们把阿桢弄到哪里去了?!啊?!一群混账!说话!!阿桢呢!他到底在哪儿!”
暴怒之中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老妪布着褶皱的脸由红转紫,由紫转青,眼睛都往上翻了,但是褚师煊浑然不觉,只是一味质问。
突然,两只手伸过来,一左一右扣住了褚师煊的手腕,硬生生把他僵硬如钢筋的手给掰了下来。明嘉扶着那倒气咳嗽得恨不得把肺吐出来的老妪瘫坐在炕上,游朗死死按住褚师煊:“阿煊你冷静点!你快把人给掐死了!”
褚师煊双眼赤红,压抑了太久的焦急愤怒如猛兽反扑,他浑身发抖,抓着游朗的胳膊:“是他们,是他们把阿桢给送走了!”
“来人!”游朗按着褚师煊,“给我审!务必把下落给我问出来!”
“是!”
“好了好了阿煊你别急别急,肯定能问出来!”游朗看着褚师煊青白的脸色,吓得心惊肉跳,“阿煊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你可撑住了啊!”
褚师煊气急攻心,只觉头晕目眩,整个房子都在晃,踉跄着往后倒了两步,本就没痊愈的伤腿传来巨痛,这份疼硬让他缓了过来,他咬着牙努力撑着自己站直:“……我没事。”
徐和桢在路上缓过来了一些药劲,屡次伸手要翻下那伪装过的花轿,最后被人用软布缚住了手脚。他还是坐不直,倚着轿壁随着花轿往前颠簸。
“阿煊一定在找我,他一定会来救我的”——这样的信念支撑着徐和桢,把他心底的冰冷驱散了些。
保存体力,在被找到之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徐和桢这么在心里默念,感知着花轿的行进路线。
徐奕深跟谢昭狼狈为奸,谢昭今日大婚,还要单另立府,那应该是要去那府上了。
外面一直能传来隐约的人声,不知道兜兜转转走了多久,徐和桢觉得花轿被放下了。
“这要怎么办?”
“原来的计划就是在这里碰头,这、现在该怎么办?”
“把人放在这里算了!徐家都倒了,谁还能顾得上他?”
“不过你们别说,这宫里的贵人还真是会享受。徐家一双儿女都要了。啧啧啧,里头这个,长得是真不赖!”
徐和桢觉得恶心,他一直看着盖头下的缝隙,心想:若真是在此受辱,那就直接手刃了这群混账,也算是个干净。
他这么想着,突然觉得眼前一亮,盖头被狠狠扯了下去,亮光涌到眼前,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阿桢!”
徐和桢浑身一震,他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迎面就是褚师煊发白的脸。他张了张嘴,却只是盯着他看,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对不起阿桢,我来晚了。”褚师煊颤着一双手把徐和桢手上脚上的布条解下来,再一抬头,徐和桢已经泪盈于睫。
“不哭不哭,”褚师煊觉得自己心都快碎了,他冰凉潮湿的掌心蹭过徐和桢的眼睛,“对不起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对不起,不哭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不……”徐和桢含含糊糊说不出话,被褚师煊抱出了那小轿。他这才看清,自己身在一条狭窄逼仄的小巷之中,那四个轿夫已经被元宝带人按下。
“没事了。”褚师煊不知从哪儿拿过一条披风来,囫囵裹在徐和桢那身该死的喜服上,又抱着他上马,“我们回家。”
他们策马离开那阴暗逼仄的所在,冰冷的风拂过徐和桢的脸,让他觉得自由而安全。他一路被褚师煊抱着回了侯府,回到熟悉的屋室,徐和桢才真的安下心来。
褚师煊叫来大夫,把徐和桢从头到尾检查了个遍,除了中了些软筋散之外,倒是没什么外伤。只是褚师煊的情况比较严重,那条伤腿又有了些轻微的错位,又气急攻心,脉象有些乱。
徐和桢躺不住,喝了药之后,一定要在床边看着褚师煊,看他因为腿伤而满头大汗,心像是被撕开了巨大的空洞。等到完事皆休,天色已经转沉了。
褚师煊看着脸上都是汗的徐和桢,伸手给他抹了一把:“好了,不疼,都没事了。”
这样寻常的举动却让徐和桢浑身巨震,他嗫嚅着,身体绷得紧紧的,声音也在抖:“阿煊……我、我好像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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