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造骑士[西幻]

　　金宫，大臣会议室。

　　“人都到齐了吗？”

　　肩上的银色狼头刺绣肩徽熠熠发亮，中年男子敲了敲长桌上深红的桌旗。

　　会议助理来到他的身畔，小声说道：“现在到场的有，财政大臣安斐·莫斯、外交大臣奥利弗·安德鲁、内务大臣哈里·格林德、军事大臣摩文·提帕斯……陶尔德公国代表艾塔·奥瑞莉亚，雅兰公国代表慕恩·阿斯利、弗列特公国代表罗伯·威德森……”

　　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迪克森两根浓密的眉毛都拧了起来。

　　“行了，啰里八嗦的，就说谁没来吧？”

　　“那个，大人，骑士团的埃诺文，和……卡西尔公爵都还没到场。”

　　迪克森冷冷说道：“埃诺文那个无礼的家伙干什么都不意外，至于卡西尔，他上次就不该来，我们召开的是大臣会议，只需要国家重臣到场，他现在只不过是个挂名的修武院掌事，他来做什么？”

　　“卡西尔公爵日理万机，他管控着无数兵营，可不止修武院掌事这么简单。”外交大臣奥利弗·安德鲁微微一笑，“还望您多点耐心，毕竟继任公告需要我们共同编拟——”

　　迪克森知道奥利弗·安德鲁话中意味，于是向他投以一个得体的笑容。

　　迪克森笑道：“说起来，我很好奇，公爵大人是像木桶一样滚着去巡视兵营，还是像条蛆虫一样爬着去巡视的？”

　　“宰相大人，您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太失礼了……”外交大臣奥利弗·安德鲁脸上露出一丝鄙夷与惊讶。

　　“不想我说出更难听的话，就少在我面前跟我装模作样——”迪克森冷飕飕地剐了他一眼。

　　内务大臣哈里·格林德接话道：“宰相大人话糙理不糙，奥利弗，别自讨没趣。”

　　“明白，明白。”外交大臣奥利弗·安德鲁露出笑容，“宰相大人不悦我很理解，毕竟前段时间瑟敦教堂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您出动了那么多兵力，连兰琉斯的面都没见到，这也就罢了，您位于格勒的私营工厂还被涉案查抄了——也不知道里头到底卖的什么东西，怎么就给一把火烧掉了呢？这得损失了多少朗登啊！连我想想都心疼！”

　　迪克森咧了咧唇角，“你想表达什么？”

　　“我们要表达什么您很清楚，宰相大人。”财政大臣安斐·莫斯忽然开口，“希德殿下死得太过突然，杀手虽然抓住了，但民间的流言可沸沸扬扬止不住……”

　　迪克森笑道：“流言？”

　　“是什么流言，宰相大人也应当非常清楚，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您有豢养'门客'的习惯。”

　　“哦？你们是怀疑我找人杀了希德皇子？”

　　“是吗？”安斐·莫斯耸了耸肩，“有人这么说吗？奥利弗？我有这么说吗？”

　　“没有，看来是宰相大人神经紧绷，过于敏感了。”奥利弗·安德鲁笑着附和。

　　迪克森眼皮跳了跳。

　　这群阴阳怪气的狗东西。

　　“大人，卡西尔公爵到了。”助理刚走到迪克森身侧，会议室的大门便被侍女徐徐拉开。

　　公爵府邸的副手拜瑞拉握着轮椅后方两只把手，在光滑的地板上平缓推行轮椅，小轮碾过地面发出细微摩擦的沙沙声，侍女来到长桌靠左一侧最前方的位置。

　　她将深红座椅拉开，供那精密华美的金属轮椅停靠在长桌一侧。

　　檀棕肤色的年轻男子紧随其后，他合上大门后立在了会议室的一角，站在了那些旁听的公国代表身侧，用手抚摸着腰间佩剑。

　　“为我的迟来道歉，不过时间有限，还是省去那些多余的问候环节，让我们尽快开始编拟继任公告吧。”

　　说话的男子坐于轮椅上，他发色灰黑，相貌堂堂，他是修武院掌事、前任裂风骑士团团长、把控帝国半数以上兵营的落石堡公爵——卡西尔·多梅利尔。

　　迪克森用手撑着侧脸，低低地哼了一声。

　　*

　　离开玛丽安医院后，杜瓶去找了尚在庄园休息的小仙灵莉莎，考虑到莉莎大起大落的性格，她只告诉她，她要去找兰琉斯，却没告诉她兰琉斯受了重伤的事情。

　　莉莎听到杜瓶主动要去兰琉斯，她立刻欢呼了起来，扇动着透明翅膀，叽叽喳喳地帮杜瓶提供情报。

　　“莉莎觉得兰琉斯大人肯定在圣都附近！”

　　“为什么？”杜瓶迷惘地问道。

　　“那当然！莉莎闻得到兰琉斯大人身上独特的味道，魔法的味道！那味道还在圣都没有散去。”

　　杜瓶追问：“那，那你能定位他的位置吗？”

　　“定位？”莉莎摇摇头，“莉莎做不到，但我猜测，为了躲避那些追杀他的骑士，他应当会找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呆着……”

　　杜瓶沉默，莉莎又问道：“说起来，杜瓶小姐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兰琉斯大人吗？您是那个什么魔械师，您有没有在他身上放什么可以定位的神奇装置？”

　　“有，不过我不知道怎么使用。”杜瓶声音颤了颤。

　　“什么？”

　　杜瓶接着说道：“为了救兰琉斯，我在他的心脏里放了一颗我雕刻的符文石，他说他可以通过那个看到我，无论我在哪里，他都可以找到我。”

　　“是么？那兰琉斯大人为什么不过来找我们……”莉莎可怜巴巴地嘟囔，“他一定忙忘了吧。”

　　他没办法过来，他受了很重的伤。

　　杜瓶想到这里，垂下了双眸，“我觉得，符文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双向作用的，既然他可以看到我，那我也该能看到他才对，可我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看到他，也不知道能看到他的关键线索是什么。”

　　莉莎忽然窜起来，朝空中招手：“喂喂，兰琉斯大人，您看得到我和杜瓶小姐吗？看得到您就来找我们！我们在查尔斯的庄园！这里特别大！好吃的也特别多！不过为了找到兰琉斯大人，莉莎什么都可以不要哦！”

　　“一个个找吧。”杜瓶忽然说道。

　　“一个个找？”莉莎不解，“去哪些地方找呢？”

　　“先去拜雷特歌剧院。”杜瓶沉下声，“去找露莉娅。”

　　*

　　刚结束一天的表演，金发美丽的歌剧演员正坐在化妆间撕开眼上的假睫毛，突然助理推门而入：“露莉娅小姐，有人找您。”

　　“如果是道森先生，告诉他一声，十万朗登已经不足以支付我的出场费了——”

　　金发演员淡淡地说道。

　　“不。”助理尽量将声音压低，“她说，她是您的同行之人的朋友。”

　　露莉娅指尖一颤，假睫毛随即扫兴地黏在了眼皮上，她回头道：“让她进来，低调点，别被任何人发现。”

　　很快助理领着一位黑发少女进入了独立化妆间，透过偌大的化妆镜，背对门口的女演员看清了身后少女的形容，歌剧演员对装饰与衣着的敏锐，也让她大概只要了一瞬，就看到了她左耳上的黑色耳钉。

　　“你是兰琉斯的……朋友？”露莉娅冷声询问。

　　如果不是场景不太适宜，杜瓶应当会从怀里掏出本子和笔，高高兴兴地上前为瑞秋要一张签名。

　　但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找到兰琉斯。

　　她用力点点头：“你好，我是他的朋友，我叫杜瓶，我来是想问您一声，兰琉斯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女演员回答的语气相当冷淡，“他行事向来不跟我打招呼。”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他的同伙吧？”杜瓶抬高音量，“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那天，我在歌剧院看到你和他见面了……”

　　女演员手指僵了僵，她站起身，回头看向黑发少女，比起镜子里的光景，面对面凝视这位金发美人时，杜瓶更觉得她美丽得惊人，那美丽，是一种光明正大，不带一丝歪门邪道的美丽。

　　清澈、无瑕、皎洁。

　　可不知为何，女演员正视着杜瓶时，目光有一瞬间的出神，她唇角扬起微笑：“怎么？你那天在歌剧院外面阴暗且卑鄙地偷听了我们的谈话？那你不会难受吗？”

　　“难受什么？”杜瓶眯起眼。

　　“我是他的绯闻情人，是他的同行之人，如果我是你，躲在暗处的时候估计难受得要哭了。”

　　杜瓶扯了扯唇角，低眸思索了那么一会儿，她忽而笑道：“你知道他喜欢我对不对？”

　　露莉娅一愣。

　　“不然你不会问这种问题。”杜瓶语气笃定，“你是他的同行之人，是他刺杀皇帝的同伙，仔细想想也能猜到。”

　　露莉娅哑然地站在原地，她双唇翕张：“你倒是挺聪明。”

　　“我只是想来问你，你知不知道兰琉斯在哪里？或者你得知到的他的最后一条线索是什么？”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露莉娅仰起雪白的天鹅颈，“既然你聪明地预知到了我是他的同伙，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他？”

　　杜瓶攥紧了手掌。

　　“我不知道他在你心中的分量，是否和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一样重，而我姑且算是他的盟友，我要考虑到这一点，然后才能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因为我曾经是一个虚伪、忧虑、失神的胆小鬼。”杜瓶抬起双眸，“但现在，我不想逃跑，也不想让他一个人面对一切。”

　　露莉娅怔了怔，深蓝的美丽双瞳中晕出丝缕慰藉的笑意。

　　“他前几天离开了歌剧院，就在你偶遇我们的那一次，他那时刚在瑟敦教堂前进行了一场血腥屠杀，心情很差，据我所知，后来他去了善水修道院，却遭到了迪克森派出的卫兵的围剿，受了很重的伤……他没来找我过，要么是死了，要么是躲起来压根不想见任何人……”

　　她说到这里时神色晦暗，“他从小就这样，生气伤心的时候都不知道如何表达情绪，所以就爱躲起来，谁也找不到他。”

　　“您也不清楚他会在哪里？”

　　“我不清楚。”露莉娅摇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条线索，兰琉斯年少时，偶尔会去圣都郊外的折莲村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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