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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长
月亮高悬，给大地撒下一片银光，照亮了漆黑的森林，仿佛一切黑暗都无处遁形。
许青砚的鼻尖浸出一薄汗，嘴唇微抿，利落解决侧边偷袭的守卫。
胸膛的白大褂微微鼓起一坨，许秋露出个脑袋，紧紧盯着许青砚难以兼顾的死角。
“艳艳，要不要我帮你？”
虽然场上局面堪堪持平，他们这方并没有落入劣势，许秋还是不想许青砚深陷战火中，这也太危险了。
更何况他已经很久没休息了。
“不用。”许青砚柔声道，“算算时间淮左他们应该也快到了，我们没必要和他们死耗下去，你好好待着，别乱跑。”
话音刚落，连绵的喇叭声便从楼下传来，随后又是震耳的枪声。
许青砚把许秋往衣服里一按，冲着周边的改造人说，“跳！”
女孩也马上做出手势，改造人不再激战，有序从窗边撤离。
一眨眼，二楼就只剩下她和许青砚两人。
女孩瞥了眼纹丝不动的人，催他，“你先走，我殿后。”
“既然是我把你们放出来的，就应该让你们安全出去，外面的世界很美好，你们应该去看看。”
许青砚快速换了个位置，“快走吧，我马上就到。”
女孩看着他的背影，眸色深沉，不再和他推脱，丢下一句“小心”就跳了下去。
许青砚全神贯注，跑到离窗户最近的角落，整个人都躲在柜子后，停止了射击。
但对面仍旧是枪声不停。
密集的子弹在墙上留下深深的弹坑，许青砚屏息凝神，仔细在嘈杂的声音中辨别出轻微的脚步声。
一……
二……
三……
“砰！”
他扣动扳机，精准射中留出的那一小截不起眼的引线，手掌紧紧护住胸前的小雪豹，翻身从窗边跳了下去，徒留身后弹火连天。
这是许青砚留给他们的最后一份大礼。
实验室当然没有火药，但这对曾经凭一己之力炸了喀纳星09实验基地的乐舒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许秋耳濡目染，对药品制作炸药一事也是颇有心得。
于是趁着刚刚他们吸引了守卫的大部分注意力的时候，许秋化成人形穿梭在各个实验室，找到了一大袋爆炸性极强的化学用品，许秋牌炸药诞生。
虽然威力比不上乐舒做的，但拦住那群守卫还是绰绰有余。
许青砚刚跳下来就看见颜知和淮左一人拿着一把枪胡乱扫射，弹全虚发，十枪里面能中一枪，杀伤力为零，却起到了混淆敌方视听的作用。
不过好在他俩虽然枪法不行，但身法灵活，那些守卫根本瞄不准他们两个。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两人端着枪玩得正欢呢，看见许青砚下来后就连忙跑过来，“你们可算出来了，车也找到了，人也到齐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说完后他还指了指身旁的货车。
这是老李的货车。
这个工厂比较大，光靠走路肯定很难走出去，更别提还有很多守卫追杀，于是许青砚就让他俩出来找车，顺便把那些毛团子也接上。
颜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们进来时坐的这辆车，距离近，车辆新，空间也大，能装得下他们。
许青砚把许秋塞到他手上，“你们先上车，我去接应他们。”
颜知捧着小雪豹一脸懵，“我来开车吗？”
“不然呢？”
许青砚挑眉，既然能开过来，那开出去还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
他欲言又止，眼神闪烁地看向车子左大灯处的大坑。
刚找到车时他和淮左都试驾了一下，但是很显然，淮左比他更没有开车天赋，刚刚起步就撞了根柱子，车头都有些凹陷。
于是这个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肩上。
颜知心道这可不能怪他，他一条初出茅庐的小蛇，能把车开过来就已经很好了好吧。
至于是怎么开过来的……
那你别管。
能开过来的车就是好车。
许青砚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半残的车头，他陷入沉默，觉得自己确实是忙糊涂了，怎么能想着让他俩来开车。
“那把驾驶位留着，等会我来。”
匆匆留下这句话后他就走了，时间不等人，再拖下去，敌方的援军只会越来越多，他们想出去就更困难。
许青砚身手矫健，几乎是没怎么费力就到了女孩身边，低声道，“我们该走了。”
女孩冷静的面庞隐藏在墙角打下阴影中，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看了许青砚几秒才回答他。
“你有我们能全身而退的把握吗？”
“有。”
“几成？”
“十成。”
许青砚不是说大话的人，但很明显，眼前这个小姑娘需要点精神力量，作为一军统帅，他能理解。
他面色一凛，冲着其他改造人道，“全部撤到车里！”
女孩也收住话，没再磨蹭，仿佛刚刚只是随口一问，跟着许青砚迅速撤离到车子旁边。
那群守卫很明显也发现了他们的意图，于是集中火力猛打轮胎。
“快！”许青砚催促，“车子坚持不了多久！”
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粉末扔在地上，又补了两枪，白烟瞬间笼罩了车身，趁着守卫视线不清，他翻身上车，油门踩到底，货车如同离弦的箭，眨眼便消失在原地。
当初老李害怕自己抓到的动物会破车而逃，于是把货箱用铁又镀了一层，坚硬无比，即使是子弹一时半会也办法破开。
许青砚暂时放下心，循着记忆把车开到了一处死角，又把随身携带的许秋牌炸药扔了出去。
“轰！”
围墙摇摇欲坠。
他脚下用力，开车撞了过去，即使碎石把挡风玻璃砸出裂纹，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
这是他一早就看好的逃离地点。
整个工厂没有后门，他们想要出去就只能原路返回，可正门的锁是工厂精心研制的，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打开，既然这样，那就只有另辟蹊径。
而这里，是他发现的工厂的薄弱点，如果有足够多的火药，可以炸开。
许青砚呼出口气，车子歪歪扭扭地朝森林深处开去，逐渐看不到守卫的影子。
在一处湖泊边，他把车停好，然后绕到后面，敲了两下铁皮。
“好了，可以出来了。”
货箱的门被一脚踹开，女孩拿着枪，率先跳下来。
一晚上的战斗让她有些头晕目眩，逃出生天的喜悦有让她的大脑极度兴奋，心脏像是要跳出来，迎面吹来的夜风轻柔，很好的缓解了她的疲惫与激动。
她看向远方，天边已经微微泛白，即将升起的旭日冲破云层的阻碍，月亮慢慢消隐，把这片天地交由太阳来书写。
天，快亮了。
他们沉默地站在湖边，静静地感受久违的自由。
许青砚踱步到他们身边，身上还挂着几个毛团子，“泥路留痕，此地不宜久留，追兵也许一会就到，安全起见，我们得分开走。”
女孩转身看着他，嗓音有些沙哑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们？”
工厂里危险重重，几个废弃的改造人而已，根本不值一提，哪里还要精心营救？
而且他还说这个工厂只是众多工厂中的一个，背后的阴谋或许是她无法想象的，他们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喽喽罢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许青砚把一张卡和一张纸条一起塞进她的手心，“拿着钱安顿好过后，如果还是想知道答案，就来找我吧。”
“你们经历过战争的残酷，应该能更加珍惜可贵的和平，外面有好人也有坏人，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不要伤害无辜的人，好吗？”
“我会来找你的。”女孩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承诺，“如果没人来找事，我们也不会主动犯事。”
她迟疑两秒，问，“你……叫什么名字？”
许青砚回她，“许夏。”
“好。”她点头，“许夏，我叫凌云，我会来找你的。”
出了工厂，她就不再是013，而是凌云，这是她妈妈给她起的名字。
“你的名字很好听。”许青砚失笑，“我等着你。”
视线落到她手中握着的枪上，他顿了一下，问，“你手里的这把枪，能不能送给我？”
女孩举起手晃了两下，“你要这个？”
这是她从守卫那里抢来的。
“嗯。”
“给你。”
女孩把枪放到他手上，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个，但这把枪对她自己来说可有可无，既然许夏想要，那就给他。
她如是想。
许青砚接过枪，仔细看了几秒，神色不明。
两人没再交谈，女孩带着改造人很快就离开了。
许青砚回到车边，许秋拎着小狐狸问他，“人是放走了，这些小家伙怎么办？”
工厂并没有完全被摧毁，他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山显然不安全，那群人丧心病狂，指不定后面还会做些什么。
“先带走吧。”
许青砚从车上下来，把车门和货箱门都关上，拉着许秋边走边说，“它们能听懂你们的话，跟一般动物不同，所以可以先在外面找一处房子养几天，后面找机会再把它们放回山里。”
“或者，带回白垩也好。”
许秋“嗯”了一声，戳了戳小狐狸的额头。
虽然他们是兽人实验体，平时的思想行为更趋于人类，但本体终究是动物，和这些毛团子是同类，更何况他们能和它们沟通自如，在白垩也不会有兽人伤害它们，出去自然界的生存法则，它们不会遭遇人祸。
这对它们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商量好它们的去留，几人不再在此处逗留，顺着小路消失在丛林中。
此时天光大亮，太阳出来了。
他们走后没多久就来了一队人，气势汹汹地围绕在货车周围。
驾驶室坐着个人，低着头，看不清脸，整个人伏在方向盘上。
为首的人抬了下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来，自己则慢慢走到车门边，左手五指握紧枪把，右手快速拉开车门。
“不许动，想活命就自己下来！”
车里的人一动不动，那人眼神发狠，伸手拉住他的肩膀，使劲一拽，早已死去的人顺势就倒了下来。
这是他们的人。
准确来说，是他们的人的尸体。
那人眼尖地发现尸体离开后，座位迸发出点点火花，可怕的猜测掠过心头，他脸色大变，放声大吼，“跑！有诈！”
身后的人如同惊鸟一般散开，但为时已晚，巨大的火光霎时笼罩了他们。
许青砚把身上所有的炸药都用了，足以让他们损失惨重。
哀嚎声在山谷间回荡，但无人听见，也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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