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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贼
一想到贝拉特里克斯,想起过去的日子,我的心里总是充盈着一股扭曲的得意。
旧日的奴隶主,高高在上的纯血大小姐,最后还是被我一点一点毁掉了人生。
当我满怀警惕地观察疯狂的贝拉的一举一动,担忧她杀死我的时候,过去那些柔软的情感就立刻从我的心脏中剥离。我仿佛又回到一片丛林里,浑身紧绷,将生存当做第一要义。
从本质上来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冷酷无情的那一批人。是什么造就这一切的呢?
如果在面对外人——就比如我面前的波特时,我会说出一大段借口:童年的创伤、阿兹卡班、贝拉的丧心病狂......但是,在我自己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本身并没有多少情感。
维达·加尔这只生物出生在世界上,许多年后,她只是贴上“自我”外壳的一只本能动物。我能够得到情感,是因为我本身值得这些情感,而我能够切断这些情感,也是因为我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切割”这件事。
从一开始,我就重复地做着“接纳”和“切除”这两件事。
换言之,在我看来,我身边的一切痴男怨女痛苦的根源,都是他们无法学会“切割”。割掉一个东西很痛苦,但是让它长在自己的身上,不断病变、腐烂、增殖难道就是一件好事吗?
所谓“情感的连接”,本质上就是自己身体里伸出去的一个长有倒刺的鱼钩,将钩子钩在对方的皮肤上,扎进肌肉,自我摇动线轴,将对方越拉越近。情感的本质就是一方侵略、一方痛苦,在痛苦中试探边界与底线,将自己的血肉之躯与透明的鱼线互相拉扯,直到双方精疲力竭,抵达一个“微妙的平衡”。
此时,痛苦消失,蜜月期到来。双方都因为距离上的妥协、痛苦的消失而感到生活的美好。直到下一次感情的拉扯的到来。
摇动线轴的人并非单独个体,所有人都拥有鱼竿,所有人都拥有一身柔软的皮肤。我们都生活在对抗的时空中,痛苦永恒,撕扯永恒。直到有一天,我们高呼着“受不了啦”、“再也不愿意了”这样的话,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把精致的小匕首可以使用。
切割或者毁灭。
我的鱼钩刺入波特的皮肤,将我们的关系拉扯至双方都舒适的范围。正如他年幼时瑟缩在襁褓里,我往他脸上洒水一样,如今,我再次试探他的底线,刺痛他的神经。
“所以,你为什么不逃跑呢?”我问,“你的姨妈对你那么不好,你为什么不逃走呢?还是说,你觉得在野外,你根本就活不下来?相比之下,姨妈的折磨也是可以忍受的了?”
波特嘴唇动了动,竟然替他姨妈说起好话:“他们对我也没有那么差......”
“那你也一定想过死掉吧?”我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看向自己的双手,接着,双手轻轻拍击一下,“对了,我一直好奇,你觉得死亡是什么?”
或许话题多重迂回,最终接近中心,波特的手指不安地在桌面上攥紧。
“啊!”波特忽然按住额头,西里斯·布莱克立刻靠过去,“怎么了,哈利?”
哈利·波特像是癫痫了一样从座位上跌落,整个人缩在雪堆里发抖。西里斯毫不计较——确实,他可以不计较——他也钻进那堆脏雪里,将波特拖出来。而我则瞪大双眼,看着他们给我演了一场发病的戏码。
“这又是怎么了?”我问。
波特嘴里一直发出“嘶嘶”声,倒是叫我想起他的老敌人。我拽着椅子不断后退,十分害怕他真的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段被疯狗咬过。
对了,西里斯会不会得狂犬病?
波特一直扯着西里斯的胳膊,眼睛里满是愤怒,盯着我的方向嘶嘶着。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先跑走比较好,不然等会说不定就有邓布利多带着八十个傲罗过来说我伤害他的救世主了。
“你们应该去教堂驱魔。”我说完,就直接溜走了。
晚上的时候,西里斯对我说:波特可能和黑魔王在大脑上有些量子纠缠。
这句话本来不是这样的,其中涉及到许多高深的魔法术语,我猜是邓布利多下的诊断,西里斯自己都弄不清楚,就拿过来敷衍我。我听完之后总觉得很像是华尔街的诈骗家们喜欢的表达方式。
总之......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因为黑魔王与波特都是现实中存在的人,那么,排除神降之类荒诞戏码,我提出另一个最接近真相的可能:
波特是“小羊”。
当然,这个怀疑我并没有告诉西里斯和波特,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亲近到这一地步。我只是在思考,黑魔王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制作了另一个魂器。
把自己的宿敌做成魂器,这很有想法了。
我发现我对于黑魔王,实际上也算不上多么了解。就像他的思考方式,我至今也没有办法彻底弄清楚。黑魔王此人与贝拉特里克斯完全不同——从他们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出。
在我看来,名字是世界上人能够给自己找到的第一张面具,即使这个面具大部分时候并非自己获得的。但是在使用名字的过程中,人们就会逐渐产生“我-名字”这样的连接,也就是说,名字成为自我认知的一部分。
黑魔王抛弃自己的第一个名字,这其中或许又离经叛道的过程,但是究其根本,他否定了第一个名字存在时期的自我,也就是说,他杀死了过去的自我。
所以,我会指责他吗?
不,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拥有切割的勇气,也有承担切割之后的自己的人生的能力,所以在他自鸣得意,为自我的新生而欣喜时,我也会为他鼓掌喝彩——究其根本,他与我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
当然,也因为他所做的一切恶行对我来说毫无影响。换言之,如果他改头换面的过程中要把我杀掉,那么他就是全世界最不负责任的恶人,最遭受唾弃的王八蛋。
我坐在客厅里,秋天,飞蛾留在窗缝里的种子不合时宜地长出来,鼓着肥硕的肚皮靠在新买的暖气片上。因为发现这只生物,我就将壁炉里的火焰熄灭了,并且暗下决心今年冬天不会再往里面添柴——直到飞蛾因为某场意外死去。
贝拉离开这里之后,房屋总是空空荡荡——当初为了两人居住而购买的,甚至为了迁就大小姐日常生活娱乐购置的奢侈别墅,在其中不可或缺的一人离开之后,她曾经占领的角落就被无数阴影填充。
我不想去那些过去不曾属于我的地方,只和小羊在客厅-厨房与我的卧室活动。
小羊本质上也是一块旧世界的肉罐头,它所做出的一切生活动作都是对生命拙劣的模仿。冬季的尾声里,我、羊、飞蛾与暖气片就这样安静地待在客厅。
三点时的天已经开始暗沉,就像是世界被缓慢沉入一片石油海。
“你怎么不开灯?”西弗勒斯·斯内普把脸贴在玻璃上,头发留下一块黏糊糊的印子。我的喉咙噎了一下,将喝酒用的玻璃杯罩住飞蛾,去客厅打开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敲响屋子的门。
“你要喝酒还是矿泉水?”我问他,“贝拉存了很多葡萄酒,度数比较低,我还没来得及买饮料,现在家里只有矿泉水。”
“我不喝水。”斯内普说。
这个家伙在电话里总是故作姿态,喜欢向我表现他的神通广大、在黑魔王和邓布利多中间左右逢源,但是一旦到我面前,好像又变成那个假期打工的臭小鬼,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怯懦的神态。
他不希望我回到食死徒,不仅仅是因为这人面临的双面间谍的压力,也不仅因为我曾经带着半腐烂的黑魔王横跨大西洋,还因为他不想见到我。
很神奇,但是确实如此。他恐惧见到我,恐惧我再次参与他的生活。
“那就是葡萄酒了,西弗,你终于到了可以喝酒的年纪。”
“我也不喝酒。”斯内普快速说。
“是吗?我听说你的父亲酒量不错呢。”我笑了一下,但是没有拿任何饮料回客厅,“之前我们还一起喝过酒,你还记得吗?”
斯内普没有说话,他的嘴角耷拉着,脸上满是疲惫的神态。他问我:“你和贝拉特里克斯到底怎么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观察到他的语气里有一股或许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不安和沮丧。
“你竟然这么关注我的感情生活。”我惊讶地说,“哎呀,西弗,即使是夫妻都有离婚的时候,更何况是室友呢?”
接着,我又回想起他失败的初恋——莉莉·伊万斯。尽管他之前一口咬死他没有情感问题,但是,当他跪在黑魔王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一切。
斯内普像是对桌子上那只飞蛾起了兴趣,他问:这是什么?
“飞蛾。”我说,“西弗,之前我忘记问你,你成家了没有?”
“这个时候还有飞蛾吗?”
“飞蛾就在你面前。”我说,“话说回来,这也是一个可怜的家伙,不知道怎么的就先变成了虫子,然后又变成飞蛾。或许是秋天的飞蛾没有来得及死掉吧——既然它不愿意自己死,那就只能被寒风冻死了。”
斯内普碰了一下高脚杯,挣扎着的飞蛾撞击杯壁,黄色的粉末簌簌落下来。
“它会在里面窒息。”斯内普说。
“窒息和冻死哪个更干脆些呢?”我问。
斯内普摇摇头,“如果我是你,我会直接把它拍死,至少痛苦小一点。”
“飞蛾也会痛苦吗?”
“我不知道。”他说。
“大部分时候,我们理解的痛苦都是从自身出发的,我们理解动物的所有举动作出的解读。飞鸟鸣叫、野猫哀嚎,这都是具象的痛苦;至于动物里的哑巴,我们则很难界定‘痛苦’。”
悲于鸟血而不悲于鱼血,有声者幸也。
“痛苦的不定与死亡的确定——西弗,拍死它你将得到一切确切的结果,而我将它放在杯子里,只是担心我开门的时候,它会从门缝里飞出去罢了。”
斯内普愣了一下。
我说:“我觉得它很可怜,所以把它养起来了。”
“那你现在可以把它放出来了。”他说,“门已经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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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好多朋友推荐我去看全职猎人,真的很好看,很好味啊!多了很多灵感,等我把《溶解天使》写完,我就要去写全职猎人的同人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