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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安宁
虽然这样的小伤在汐慕的职业生涯中根本不值一提,但瑞夏对此还是如临大敌,非要她回据点好好休息,把大部分的工作直接留给了自己和其他队友。
“得……之前还说要休整呢,结果就汐慕一个人休整是吧。”
吐槽小能手茉璃娜自然要发表一下意见,但她说归说,见汐慕真的要起身推辞,又不动声色地把她给按了回去。
“一直以来,汐慕的工作量都是最大的,让她休息一下怎么了?”
一向很好说话的瑞夏这次倒是意外地坚持,完了立刻布置完了现场的各种善后工作,然后捞着懵懵的汐慕直接就回了据点。
“我们不用留下帮忙吗?”汐慕不解。
他们拿下工坊后的第一要务就是去解锁各处的工作台,再慢慢将制作药水、卷轴、兵器的流水线逐步盘活,正式恢复生产——有了可持续的补给,那他们之后再遇到大大小小的战斗,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没探索过的二楼三楼必然还有些没见过的怪物,他们就这么走了,真的没问题吗?
“那只怪物身上既然掉落了完整的工坊权柄,那它有可能本身就是工坊内所有主事人的结合体……那里面的怪物似乎都很认这种能实际展示的凭证,只要出示那个徽记,他们哪里都能去,你就放心吧。”
而且除了叮嘱椎妏保护两个脆皮同伴外,瑞夏还叫来了一些机工人偶和机工兽为他们掠阵,即便遇到危险,至少也能为他们争取到逃跑的时间。
见他执意如此,汐慕细想也觉得可行,就只能乖乖地跟他回去。
之前在茉璃娜的要求下,据点内特意布置了一块小小的休息区,没想到汐慕倒成了此间的第一位体验者。
她坐在柔软的沙发里,翻了翻那些被随意放在茶几上的图纸和文献,发现不怎么看得懂,于是又起身四处走动,随手拿起索伦斯和茉璃娜之前一直在讨论的魔法典籍翻了两页。
没办法,“放松休息”这种事对于汐慕来说,实在是有点陌生。
她只有在自己那座一无所有的高塔内才能心无旁骛地放空一切。
没有新的信息出现,才意味着不用读取信息,不用调度考虑,意味着安全。
而在外界,不时刻观察周围,不及时地了解身边的所有情况,她总会觉得不踏实。
“那个东西他们好像琢磨了很久,不要弄乱哦。”
遥遥的提醒从高台上方传来,汐慕将书籍和文献原样放了回去,索性直接走向瑞夏的位置。
而后者降下高悬的台座,自然地将她迎了上来。
从各个角度观看了一下荧幕上同伴们的情况,见将徽记融入临时通行证内的索伦斯一路被其他怪物避让,顺利地进入魔药加工区,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后,她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不过……药水的制作总需要水源吧?这里的水可以直接饮用吗?”
汐慕突然想起这一点。
因为这里所见的一切似乎与真实的存在有所出入,所以迄今为止,他们没有动过这里的任何食物和水源,就是生怕在不知不觉中被这里的异常环境同化。
“你放心,真要开工制作时,所有的原材料我都会仔细检验,确保没问题后再拿去使用的。”
说到这儿,想是想起什么,瑞夏“哦”了一声,顺手调出了物资区水车附近的景象,嘀咕道:“要不在这里弄一个净水装置吧?直接在现场就处理好,也省得到时候水运来运去的来回奔波了……”
发现他并不是征询意见,只是在习惯性地自言自语,汐慕也就没有搭话,只坐在边上静静观察。
没一会儿的工夫,她就大致猜出了四周各种工具的名称和用途,甚至能在对方抽不出空去拿的时候主动递给他。
小伙子一专注工作就顾不上其他的特点也显然是真的,他一手在分析各处时空漩涡的特性,一手在更新机工人偶的战斗性能,等待程序运转时的空当不忘抽空看一眼远处同伴们的近况,手边机工虫和机工鸟传回的讯息也一直在反复确认和汇总。
直到从某次工具传递的过程中感受到了汐慕的体温,他才好像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姑娘坐在他边上,一下子从高速运转的状态中脱离,愣愣地瞅了她许久。
这种“哎,你怎么在这里”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是你自己把人拉上来的,结果转头就忘了吗?
汐慕并没有生气,甚至觉得瑞夏这种突然懵圈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可爱。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总算是完整回忆起了始末,不好意思地连声道歉:“啊,抱歉抱歉,我本来是怕你一个人无聊,所以想跟你说说话的,结果一忙起来就……”
“没关系。”
少女笑容浅浅,眼神却比往常温和许多,“我喜欢这样。”
他们一路颠沛奔波,很少有这样能静静坐在对方身边的时候。
她坐在他身边,清晰地感受着身边人的气息,看着他鲜活专注的样子,想象着他往昔的生活,令她生出一种难得的心安宁静。
陌生体验带来的变动感本该让人不安,但只要在瑞夏身边,她总能很快地平静下来,仿佛连世界都跟着一起温柔起来。
少年听她这样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但嘴角上扬,显然很高兴。
“哦,对了。”
带着一脸“我怎么又给忘了”的懊恼表情,瑞夏降下工作台,跑到了一处操作台前,拿了什么东西,又兴冲冲地赶了回来。
“之前不是从那个星云人那儿得到了符文的刻印方法吗?我之前讨了你的手部护甲,就是想试一下,结果完成之后忘记给你了……嗐,都是我不好,不然也不会害你受伤了!”
护甲覆盖的是手背皮肤,也护不到掌心位置啊……
虽说如此,但这份关心汐慕心中受用,就也没提这种煞风景的事。
这副白色的轻护甲看起来与之前并无不同,但用魔力去细细探寻的话,上面会逐渐浮现出两个不同的符文。
“这是……‘力量’和‘加速’?”
“对,我觉得这两种增幅对你来说应该比较实用,而且这种刻印术很完善,佩戴后所带来的加成是对整个人都有效的,而非只局限于佩戴的位置。”
这倒是不错。
不愧是正经魔法学院出品的刻印术,果然比外头小店里流传的技艺要惊喜不少。
“‘清心’类的法器也已经在做了,不过这种精神类的祝福符文比较复杂,之前调配的特殊墨水有点不够用,所以还要再过段时间才能实装。”瑞夏解释道。
汐慕点了点头,直接就将护甲给套上了。
“要是之后技术上来,道具也足够的话,你索性多带几个吧,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少女望向瑞夏,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一丝忧虑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可能是先前那两次陷入幻象的缘故。
她心里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但在其他人的角度看来,自己冷不丁地突然昏迷,又总是很难唤醒,确实很容易往坏处想。
在这一点上,瑞夏的感受尤其深刻,毕竟他最先与汐慕相遇,也是唯一见过她当初究竟伤得有多重的人。
就算现在她已经可以如常使用魔法,但只要表现出一点不安定的样子,瑞夏会马上忧心她的精神创伤问题,也是人之常情。
她确实有着巨大的精神创伤,但这种“受创”的方式,已经与常人理解中的那些全然不同了。
其实她知道,自己只是看起来痊愈了。
但那并不意味着“好转”,“正常”,而是因为——
她与那个本应粗暴地摧毁、吞噬她的存在,重新建立起了某种联系。
就算祭典被破坏,她被地下暗河冲到千里之外,可冥冥之中,甚至跨过了近一个世纪的光阴,祂还是再一次找到了她。
这该死的、又好像怎么也绕不开的命运。
之前有一次闲聊时,大家曾说起从这里离开之后要做什么。所有人都七嘴八舌,有说不完的抱怨和展望。
而她茫然四顾,根本没有任何确切的目标。
她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吗?
有什么不计一切代价一定要去见的人吗?
有什么决不能退让,哪怕是死也不能妥协的人生准则吗?
她一直以来,都只是个用来盛放杀戮的空壳而已。
可现在有哪里不一样了。
在听到茉璃娜胡说八道的时候,她会了然地会心一笑;
在看到索伦斯为保护同伴不顾生死时,她也对自己曾经的粗暴感到一丝愧疚;
虽然还是不太喜欢吊儿郎当的椎妏,但也不得不承认,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只有他能瞬间领会她的意图,跟上她的动作……
还有瑞夏。
毛茸茸,暖洋洋的瑞夏。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有着那么炫目的眸色,性格却像微光一样细腻干净,不盛大,不刺眼,却一点点地为枯寂的人偶带来生机,让它不知不觉地就长出了血肉。
如果现在再来问她,愿不愿意跟瑞夏一起走,她根本不会有任何犹豫。
但……
她又真的不能。
像她这样命不由己的人,会把他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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