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七十四章锁魂
第七十四章
辰一清抬手要解仙脉,叶自闲闪身拉住,轻声道:“按原计划,一锅端。”
这话意思明确,屋里现在只有皮三元,他为什么说‘放我出去’,一定是锁魂阵里有什么东西把它困住了。
即便现在动手,一旦锁魂阵玄机启动,恐怕皮三元还是...
“放心,”辰一清拍拍他道:“我可不止一个计划。”
刹那间,半空出现几束金光轰然交错,结界如蛛网般展开。
皮三元已经感受到了什么,拖着滚滚黑雾往东厢逃去。但从动作看,更像是东厢有什么东西拴住他往回拽。
“快快快!启动法阵!所有行动照溟鬼规格展开!”辰一清捞着叶自闲拖着代琮撤到门边,东厢房在皮三元撞进去的瞬间裹上一层咒墙,狠狠将他弹开。
院门嘭地开了,六位天将与他们擦身而过落在院中六处点位,光束穿梭,星亮闪烁。皮三元仍未放弃,不断撞向咒墙,然而更多的咒墙层层竖起,他反被步步逼退圈进法阵。
天将手中发出六道咒文,顺着法阵脉络穿梭收紧,一地细砂腾空飞旋,将皮三元团团围住,骤然一聚,皮三元已被紧紧束缚。
然而东厢中的东西似乎还没放弃,强大的吸附力依然将他拖住。皮三元魂魄在两边巨力的拉扯中发出痛苦的嚎叫。
“开东厢门!”辰一清一声令下,房门炸成碎屑,黑玉牌被数道金光牵扯飞入院中。
吴元不知何时进的东厢,这会儿两手拽着滚动的咒文压制不断振动的黑玉牌。
穿过满院飞沙走石,往破碎的屋门看去,黑洞洞的东厢只留一星雪白,那是只着里衣的吴坊主,两眼失神,披头散发,正坐屋内一动不动,铁青的脸色看起来已不似活人。
辰一清心道不好,怪不得短短几日皮三元怨气陡增,全得了吴坊主阳元相助!
纵身跃入阵中,一手提起皮三元便是一惊:果然!昨日尚未化出实形,今日已可触之!
脚下即刻划出一道圆弧,地面崩裂,法阵显现,金光将皮三元、黑玉牌笼住直冲天际。辰一清往皮三元后心连拍三掌,三道气浪扩散开去,震得他嗷嗷嘶叫。
还阳救人为先!六位天将火速换位,法阵在瞬间切换,金光拧得如麻绳一般,直直刺入吴坊主心口。
代琮眼见老爷气若游丝恨不得冲上前去,岂料叶自闲将他一推:别进来!院门嘭地关上了。
那身影闪进阵中,辰一清便叫到:“你进来干什么!”
“你救人,我破阵!”叶自闲话音落地法阵已成,独独罩着黑玉牌飞旋。
晶白光点灼灼,黑玉牌尚在吴元牵制中焦灼震颤。
辰一清啧出一声,好不气愤!
准备已经足够充分,动用敖奇营抓一只游魂简直绰绰有余。
可谁能想到皮三元早不变晚不变,偏偏这时候吸干吴坊主要变溟鬼!
一时腾不出手来,闷头泄愤似的劈头再拍皮三元。
“此阵有异!吴元撤,我来接手!”叶自闲话音刚落,辰一清喝道:“吴元来我这!”
吴元刚一收手,黑玉牌迸发一道冲天血柱,漫天血红泼洒下来,半空却有一道无形之力阻截,血水沿着弯弯曲曲的线条蔓延,顺着阻力边界流淌,很快,那若隐若现的锁魂阵现了形。
血水染得猩红的法阵几乎笼罩了整个院子,哗哗水声中裹挟着阵阵哀嚎。
奴牲。
换做以往,这阵根本不需要破,直接毁掉便是。但阵中锁住的奴牲都会炸成粉末。
叶自闲绝对不会同意。
辰一清早打过招呼,也做了保守破阵的准备。
可眼下真正看清了阵型,又个个愣怔地仰头望向阵眼所在,不知从何下手。
那是一个血海翻涌的窟窿。
辰一清哪管得了这个,掐诀起法,所有人头顶乌云聚集,结界内风雷滚动,银蛇般的电流在空气中滋滋窜动。
“霹准点!坏了法阵奴牲灰飞烟灭!”叶自闲在风中叮嘱。
辰一清一声知道出口,数十火球裹着电光破开密布的黑云,呼啸着全数冲进窟窿之中!
轰——!
翻腾的血海溅起数丈之高,锁魂阵在剧烈的震荡过后,猩红线条刹那间转红为黑,犹如干涸龟裂的血渍,发出噼啪的声响。
吴元手中的皮三元忽的变得轻飘飘的,东厢内吴坊主一阵抽搐,呕出一地黑血,接着便晕了过去。
吴元心知这是还阳之征,却不敢松半口气,回望一片死寂的锁魂阵,低声道:“破了吗?”
话音未落,掌中顿感蛮力拉扯,皮三元险些脱手!
几位天将金咒齐出,顿时将皮三元五花大绑。
只听锁魂阵中爆发一阵极其刺耳的尖叫,干裂的血渍在瞬间沸腾,血柱破风,直冲皮三元去,以八马齐驱之势同天将拉扯角力起来!
“稳住!”吴元金刀在握,抬手就劈。接连几刀下去,却如快刀斩流水,实难断矣。
天将们看准时机抓住断开间隙,几度将皮三元拽远。即便血柱次次瞬间绑上回拽,皮三元依旧在天将们移山搬海的力道下离锁魂阵越来越远。
忽然,锁魂阵上冒出一团圆乎乎的东西,形似浓稠沸液隆起的气泡。随着形状不断凸起、拉长,嘭的一声,水球破裂般的声响过后,一只血红的手臂攀上血柱。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血泡爆开,条条手臂一层又一层攥紧了血柱。
电流在膨胀,如长鞭不断抽击,连片的电网火星崩裂,可即便一次劈掉十条手臂,阵中亦在瞬间生出更多。
力量焦灼,斗法无穷尽,皮三元在拉扯中越发虚弱,魂魄几番虚闪,恐怕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便会消散。
“把皮三元拉出来,毁阵吧!”辰一清的忍耐到了极限,显然锁魂阵另一端的家伙肆无忌惮,而他们将拯救所有奴牲作为目标只能束手束脚。照此下去,必然连皮三元也保不住!
叶自闲眉头挤压到极致,略微上扬的眼尾在此刻极易令人联想到紧绷的弓弦。金光与血红在他面上轮番交映,他用力咬了咬下唇,喝道:“你顶住!”
辰一清不明所以,但叶自闲撤开双手的瞬间,压力陡然飙升,他不得不全神贯注保持法阵。
“你干什么?”
只见叶自闲另起一阵,白光升腾,从正下方接连冲击锁魂阵血海阵眼,两股力量碰撞出强有力的气流,在结界中卷起飓风。
叶自闲回身跃至辰一清旁,手中化出长剑,道:“借你点东西。”
“命都给你!但你要干什...”辰一清话没说完只觉腕间先是一凉,随即滚烫的鲜血涌了出来。
那边脖颈冒着青筋角力的吴元见状脚下一软几乎跌倒,只见叶自闲手掌于伤口微顿,再离开时刀伤已然愈合。
远处,湛蓝苍穹中一道白光拖尾正向结界逼近。
“不想我受伤就顶住法阵,逼出奴牲!”叶自闲言毕纵身一跃,顺着那道血柱登上锁魂阵。
那修长挺拔的身姿立于阵眼边缘时,结界金光爆闪,近似鹤鸣的啸叫如穿云箭从天而降。鸿酉口中衔着鹁鸽,在穿过结界的瞬间,六扇巨翅迎风招展,红瞳映出一道白光,硕大翻滚的怨气砸向叶自闲,却不伤他,只将他团团围住。
辰一清哪还稳得住,一手抽离法阵却见锁魂阵咣当一声猛然倾斜,叶自闲几乎要掉进阵眼!
辰一清脑中嗡的一响,心跳漏了一拍,忙把手放了回去,怒喝道:“你要干什么!”
只见叶自闲在滚滚黑气中,将掌上血往两颊抹出长长的痕迹,说:“去宰了他。”
辰一清仰头望着,冷汗滑进眼里,周围的一切变得如光斑模糊,而叶自闲依旧那么清晰。
他的食指沾着血,往脸上的血痕点了点,明眸皓齿,粲然一笑:“有护身符,别担心。”
说完纵身跃入阵眼。
脱落的发带在一片黑雾中白得刺眼。
如果不是在这个场合,不是在这个时刻,叶自闲露出这样的笑容,辰一清会以最快的速度跪在他脚下,要我的心立马剖给你,要我当狗我自己栓绳,就算要当仙尊统治三界,我立马回上仙界苦口婆心劝老爷子退休云游,然后带着十万天将踏平溟界集齐妖族全部给我跪着齐声高喊仙尊仙尊天上天下唯你独尊!
可他做了什么?辰一清想。
他把我丢下了。
那条长长的,金丝镶边的发带是今早出门时辰一清特意给他挑的,月白丝缎,金翎为坠,他用拿刀的手悄摸练习精巧别致的结,终于亲手拢住一把缎面般的黑发轻轻系上,就像真的拴住了这个人。
现在呢?
发带在风中揉成一团,淋漓黑雨肆意践踏,搅碎了他的心。
空气中的电光带着火花,无形的风刃划过脸颊,擦出细微的伤口。
鸿酉最先感受到变化,它短促地磕着长喙,一甩头,再次退回鹁鸽形态的魂鴟被圈进七彩泡泡形的结界,缓缓飘开。
气压在增强,温度在上升,在场天将中唯有吴元亲眼见过辰一清煞气暴动。他在卯足劲拉扯的间隙咬牙切齿地说:“大将军...不能在这...这时候...稳住...啊...”
吴元见到辰一清后背已有几簇火焰燃起,那边鸿酉双翅裹身,化成一道灵光冲进他后颈,那逐渐汹涌的火势竟在瞬间熄灭了。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辰一清的胸前,那块霹过他无数次的石头,正散发着蓝紫气焰,由一条白净的仙灵连接着他的心口。
辰一清脚下地面炸裂,狂风卷起碎石,他满腔的愤怒委屈不甘化作一声怒吼,震得天将们双耳发麻。
叶自闲布下的两道法阵霎时光束刺眼,嗡嗡声震心弦。
吴元在这时松下一口气,因为他感到手上强烈的拉扯感瞬间变为推力。
辰一清在发力!
“快拉!”吴元一声令下,天将们使出浑身解数,步伐挪动得越来越顺畅。
血柱上攀附的手臂越来越多,却难以控制局面,甚至随着天将们的移动,手臂、手肘、肩膀接连凸出法阵。
一个奴牲露出了头,浓稠的血浆使他面目难辨,叫声凄惨至极。
法阵在轰鸣,狂风在呼啸,血潮的咸腥喧鸣再也抵不住法阵与天将的巨力。
一个个奴牲像挂在藤上的葡萄,呲啦啦的从法阵涌出。
就在这时,吴元在炫目的阳光中捕捉到一点晶莹。
“这是...”他猛然回头,见那阵眼翻涌的血浪泛起白霜,紧接着,晶白的霜花瞬间铺满锁魂阵,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血柱凝固,哪怕露出法阵暴露在骄阳下的部分也在瞬间被厚厚的寒冰包裹。
天将们手中的金咒断开,骇人的哀嚎被霜花结晶的噼啪声取代,奴牲们凝固在各色惊恐之姿,被初夏的艳阳洗刷得晶莹剔透。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