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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缺
阮明珠的指尖划过羊皮舆图的裂痕,朱砂笔尖在"白水关"三字上洇出蜿蜒血渍。她望着案前堆积的北境密报,忽然想起昨夜巫医佛瞳中游动的蛊虫——那些以人血豢养的毒物,此刻正顺着四国边境的河流,悄然渗入每个君主的血脉。
"娘娘,西蜀使臣到了。"暗卫跪禀时,银甲缝隙渗出蓝紫色的毒霜——那是裴元洛旧部特有的"婴泣寒",遇热即化为剧毒烟雾。明珠抚过腰间虎符烙痕,那里嵌着的半枚银甲碎片正隐隐发烫:"请他们去焚香阁,就说本宫要送西蜀王一份......故人遗物。"
焚香阁的青铜鼎腾起青烟,混着佛瞳蛊虫的腥甜。西蜀使臣拓跋鹰抚着腰间蛇形匕首,刀鞘上嵌着的血琼枝果实在烛火下泛着诡谲红光:"太后娘娘,我王愿以十车火油换玉门关以北三郡——"
"贵使可闻见这香?"明珠突然打断,鎏金护甲刮过鼎沿,"这是用萧瑟公主骨灰混着鹤顶霜炼的,能让人想起最悔恨的往事。"她瞥见拓跋鹰骤缩的瞳孔,轻笑如淬毒的刀刃,"比如七年前贵国巫医在雁回谷埋下的蛇卵......如今该孵化了罢?"
顾唯卿的冕旒珠串撞碎在屏风上。他染血的手指抚过西蜀进贡的"凤凰泪",玉石表面浮起北境山川的暗纹:"爱妃可知,这石头遇血则显先帝笔迹?"突然捏碎玉石,粉末中掉出半幅焦黄的绢帛——正是裴元洛雪夜奇袭前绘制的四国布防图。
五更梆子响,北境狼主的断指被呈上案几。明珠将断指浸入药酒,看着酒液泛起与巫医佛瞳相同的赤芒:"告诉狼主,他嫡子心口的蓝斑不是胎记......"她撕开袖中密信,露出裴元洛临终血书,"是裴将军用银甲碎片刻的降咒,每逢月圆便会噬心。"
暴雨冲刷着宫檐,明珠站在四国舆图前,看着代表疆界的血线如活物般扭曲。裴元洛旧部抬进七口鎏金箱,箱中装满浸透"婴泣寒"的银甲残片:"按娘娘吩咐,已埋入各国边城水井。"她抚过箱中战旗,旗角绣着的朱雀正被毒霜侵蚀成玄鸟。
"爱妃的戏该收场了!"顾唯卿突然掐住她脖颈按向舆图,心口溃烂的海棠纹渗出黑血,"你以为孤不知这些银甲都淬了西蜀蛊粉?"染血的指尖划过她腰间烙痕,"每埋一片甲,你就离乱葬岗近一寸——"
明珠的玉簪刺入他腕脉,毒液凝成北境狼图腾:"陛下又错了,这些甲片遇水即焚......"她望着窗外腾起的狼烟,"就像当年您烧毁宗庙那样痛快!"
子夜惊雷炸响,四国边城同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明珠立在摘星阁顶,看着代表疆界的烽火连成血线——那是她用裴元洛的银甲碎片为引、以北境火油为媒,为四国版图烙下的新伤痕。
"娘娘!西蜀王暴毙,边境三郡已降!"
"狼主嫡子溺毙冰河,北境铁骑内乱!"
"南疆巫医献上佛瞳蛊母,求换十年太平!"
捷报如雪片纷飞,明珠却抚着案前未动的和亲诏书——那上面"阮明珠"三字,正被血渍浸成"金瓯缺"。她忽然想起宗庙大火那夜,裴元洛将虎符烙在她腰间时说的那句话:"碎了的疆土,才能拼出新山河。"
五更天,顾唯卿站在化为焦土的玉门关前。他拾起半截焦黑的婴孩襁褓,内侧绣着的"萧"字正被毒血侵蚀。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浓烟,他终于看清关墙裂缝中蜿蜒的蛇形图腾——那是裴元洛用命换来的最后一道密信:
"地宫有路,直通凤凰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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