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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人驱使
黄管事处理完琐事,这才抽空回了一趟自己的屋子。
他的夫人刘氏忙不迭追问今日园中的风波:“那二公子当真将霍师傅赶走了?”
黄管事没忍住咧嘴一笑:“没错,那姓霍的走了,姓莫的也走了!”
刘氏一听登时喜上眉梢:“哎呦!这可是天赐良机啊,之前你不是还发愁这两个老东西碍手碍脚嘛!”
黄管事往榻上一躺,不由得感慨:“没料到这小夫妻来了桑园不过短短两日,竟然闹得这般鸡飞狗跳。”
刘氏冷哼一声:“哼,想来对伉俪不过是两个草包,既如此也省得你费心了。对了,听说那官人就要来了,你得抓紧时间办正事了!”
黄管事缓缓坐起身,想起蚕房里那些圆圆白白的蚕种,他的语气亦凝重起来:
“没错,是得抓紧了。”
*
入夜后,山中寒气愈盛。
竹屋廊檐下的灯笼随风摆动,光影摇曳,衬托出男人清俊的侧脸。
文稻从外头回来了,将一叠银票送到了齐颂的手中,并将一路打探的消息汇报完毕。
齐颂负手而立,眉宇间浮现出淡淡的疲惫。
“二公子,还有一事。”文稻说完正事,犹豫了一瞬,低头从怀里取出一枚信封:
“府上来信了,老太爷催您回去。”
齐颂垂眸,目光落在那泛黄的纸页上,依稀能够辨出祖父的笔迹。
“犯错的又不是我!催我回去又有何用?”
文稻挠挠头:“府上肯定乱成一团了,老太爷应是找您商议对策吧。”
齐颂哼了一声,随手将信塞给文稻:“不急。”
他转身进了屋子,惊讶地发现,架子床上的人居然还没睡。
她裹着一张软衾坐在榻上,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门。
今日屋里只有两个炭盆,温度适宜;她也换下了昨日的袄裙,穿着一身天青色软绸寝衣,领口袖口都绣着银色缠枝纹。
齐颂微嗔:“都快三更天了,你怎么不睡?”
见他回来,她激动得半跪起身:“我在等你啊!”
齐颂屈膝落座,心道:今日怎么不叫夫君了?
二人离得很近,他轻而易举就能嗅到那熟悉的香气,淡淡的甜甜的。
满心的疲倦瞬间得到了抚慰,他盯着那张素白的小脸,语气缓缓:“等我做甚?”
四目相对,她似乎在他的黑眸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一时有些失神:
“当然是·····问问你接下来该做什么?”
只听男人轻笑一声,倏尔伸出手勾起她膝边滑落的软衾,蓦地将人往里一裹。
他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翻身躺进架子床,闷闷的笑音从头顶传来:
“接下来自然是该睡觉啊!”
突如其来的动作令身下那张老旧的床榻不可避免的发出暧昧的声响。
吱呀、吱呀···
山野寂静,这动静格外显著,不免叫人浮想联翩。
男人的手臂修长而有力,隔着软衾轻轻落在自己背后,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不欲挣扎,只是乖乖开口:“我的意思是,接下来桑园里该怎么办?”
她以为他误解了自己方才那句话,所以轻声解释起来:“鱼儿真的会上钩吗?”
齐颂闭着眼,鼻息间尽是她的味道。
鱼儿会上钩吗?
这是个好问题。
可他突然吸了吸鼻子,音色有些混沌:“咳,且看明日吧。”
含含糊糊说完这句,他又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怀里的人挣扎着探出头来:“你···怎么了?”
齐颂依旧闭着眼,轻薄的唇在昏暗的光线中扬起细微的弧度:“别乱动,我火力不足,就这点热气,你再动就散没了。”
小芝麻:!
*
月上中天。
桑园的大门落了锁。
园外奔腾的溪流潺潺不歇。
黑暗中,一道人影忽而闪现,那影子自东向西,在长廊的拐角处停了下来,很快,栅栏边上又冒出另一道黑影。
二人汇合后,一前一后向蚕房的方向走去。
“那对夫妻呢?”
“放心,我方去听过,正在屋里颠鸾倒凤呢!”
“哼,都火烧眉毛了居然还有这兴致!”
“天赐良机,快走!”
语落,两道黑影便消失在夜色中。
长夜褪尽,曙色初浮。
福秀山蜿蜒的山路上,一行官兵护送着一辆皂盖马车,声势浩大地行至桑园门前。
来人正是江南织造署的郎官柳大人。
齐颂与柳大人曾有一面之缘,今日他带着寺库、文书、资深匠役一行十余人出现在此。
柳大人:“本官今日特意邀请了尚衣局的王总管同行,齐公子,香云蚕可准备妥当?”
齐颂冲王总管颔首见礼:“俱已准备妥当,还请两位大人移步蚕房。”
*
不远处,幽深的林间,几双眼睛正紧紧盯着桑园的一举一动,见到官署的车马官兵都停在桑园门口,其中一人再次质问:
“你确定,都已经死光了?”
“确定,那惊蚕散药力极强,我给了黄管事十包,亲眼看着他撒下去的。”
“那就好,我倒要看看,这齐二今日还有什么本事力挽狂澜!”
“您放心,他想凭借香云蚕跻身皇商之列,终是痴心妄想!”
林间茂林沙沙作响,一伙儿人只顾盯着桑园,浑然不觉,自己已然陷入了层层包围之中。
*
蚕房内,齐颂亲自向柳大人、王总管展示了香云蚕的培育过程。
为了更直观的展示,他命织工与绣娘现场演示缫丝、纺纱、织造的全过程。
偌大的蚕房内,只听见织机沙沙作响的转动声。
还不明实情的黄管事与一众小工们正候在院中,冷风拂过,他的额角已然渗出了一层汗!
十包的药量,足矣令蚕种全死光了!!可是为何里面还没传来斥责声??
仓实与麦穗悄然出现在黄管事身后,不等他回过神来,二人一左一右忽然将他捂住带走。
这时,蚕房里恰好传来柳大人爽朗的笑声:
“妙哉、妙哉!这香云蚕果然非同一般。”
*
密林间,一众持械的壮汉将五人团团围住!
“你究竟是什么人!”
“孙子看清楚,你四爷爷在此!”
马背上的人宛若从天而降。
被按住的人顿时大惊失色:“齐,齐,齐泓宣!”
来人正是齐家四公子,只见他一身玄色骑装,清俊的眉宇间尽是厉色:
“好你个洛千呈,居然有胆子坑害我二哥!今日我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
桑园里,柳大人与王总管细细查验过云香蚕的制作工艺,二人都甚为满意。
尚衣局的王总管虽然久居深宫,可对江南织造行业了解颇多。
“之前听闻齐家有意开拓远海丝绸贸易,本官还以为齐公子对贡桑没有兴趣,万万没料到能培育出这罕见的香云蚕。”
齐颂莞尔:“承蒙王总管抬爱,齐某愧不敢当。”
一旁的柳大人笑语:“唉,齐公子不必过谦,齐府三代深耕织造行当,如今能造出这巧妙绝伦的云香蚕,本官亦不足为奇!”
语落,三人缓行至竹亭中落座,袅袅茶香,他们各自屏退了随从,庭中显得格外幽静。
柳大人:“齐公子应该知道,今年官办桑园减产实在令人忧心,可三年一度的朝服换新亦耽误不得,织造署迫于无奈只得向外求助了。”
齐颂颔首静听。
柳大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本官这事倒是无碍,只盼你我恪尽本分,顺利完成这朝服更迭之事;至于王总管·······”
柳大人笑眯眯看向对面。
王总管虽初见齐颂,但对他过去的表现略有耳闻:“杭城齐公子经商有道,本官早有耳闻。今日有缘共事,本官亦是信赖万分,只是这朝服更迭是件大事,朝廷内外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齐公子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齐颂心领神会:“江南同行众多,承蒙二位大人信任,岱泽定然不负所望。”
语落,他轻笑着点了点桌面:“有劳二位拨冗而来,在下已略备薄礼,派人送往二位的府邸。”
山风徐徐,王总管面露赞许之色,但很快他又说起另一件事:
“柳大人可知,今年的科举考试,陛下派端王亲自督学。”
柳大人哦了一声,他素日忙得焦头烂额,倒是没怎么关心今年的科举:“端王殿下行事公允,素来以严谨著称;想来今年的学子们定然受益良多。”
王总管看着齐颂笑了笑:“那是自然,听闻端王今年着重查验学子们品行,惩戒了一批行为不端、有玷士风之徒!”
齐颂事不关己,静静地喝着茶。
柳大人虽不明白王总管为何要提科举考试,但他亦忍不住赞叹:“这些年盛京奢靡之风尤甚,莘莘学子亦无法免俗,每年科举时,盛京更是声色犬马、喧嚣不止,早就该杀杀这股不正之风了。”
王总管点点头:“老朽与端王殿下的私交倒是不错,”言至此,王总管意有所指地看向齐颂。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后者淡然一笑:“齐某不才,幼年便弃学从商,自此无缘仕途,更不晓得这科举云云。”
王总管心下一片了然。
他原本还想买个人情呢,罢了。
三人小叙片刻,随即告辞离去。
*
午后。
齐泓宣将五花大绑的几人押入了桑园里。
齐颂这边也将黄管事夫妇,以及桑园里潜伏的几个蛀虫都揪了出来。
齐四提议:“二哥!索性将他们都送官查办!”
齐颂环视眼前跪倒的一大片,视线最终落在了洛千呈身上:“洛公子兵行险招,可曾想到有今日?”
洛千呈悔不当初,但眼下他只能卑微恳求:“齐二哥,齐二哥,小弟一时鬼迷了心窍,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您的大恩大德,小弟一定没齿难忘!”
齐四愤愤:“你险些坏了我二哥的大事,还有脸求原谅?”
洛千呈急忙为自己开解:“二哥,二哥明鉴,此事并非小弟的主意,小弟也是受人指使啊。”
齐颂不屑:“何人指使你?”
洛千呈急口白牙:“就是我那堂妹洛千岚啊,你当初拒婚,她便怀恨在心;前些日子得知柳大人要来你的桑园巡视,她便叫我从中作梗。”
齐颂尚未开口,一旁的齐四忽而起身、猛猛地啐了洛千呈一口:“我呸,你二人素来交恶,你一心想要夺她家产,怎会甘心受她驱使?”
齐颂挑眉,默不作声望着弟弟的侧脸。
素来爽朗的齐泓宣此刻少见的疾言厉色。
洛千呈见这兄弟两不信,急忙为自己辩驳起来:“我们关系交恶是不假,可是这件事真的是她指使我的,洛家布庄专攻昂贵的丝织刺绣,她手底下养了一大批绣娘,如今也是一门心思想要搭上官府这条路···我纵然与她交恶,可终究都姓洛,我亦······”
齐四盯着洛千呈那唾沫横飞的样子,只觉得胸腔中有一团火熊熊燃起!
洛千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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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颂

:居然说我火力不足?我分明···
小芝麻

:别生气,别生气,生气伤身体!
齐颂

:我身体好着呢!不信?证明给你看!






小芝麻

:唔唔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