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不由人

　　齐幼麟红着眼眶求和，他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他生气了蒋元贞会用各种方法哄他，给他买东西也好，说漂亮话也好，总之会磨到他开心。
　　可是蒋元贞生气了，他总是不知道到底该怎样让爸爸消气，他什么都给不了蒋元贞，他既没有钱也没有能真正取悦蒋元贞的什么本领，他该怎么做呢？
　　“睡觉。”蒋元贞没有回应，盯着齐幼麟的脸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冷着脸回身往创边走，倒是没有再松开齐幼麟的手。
　　回到创上蒋元贞关了灯又是沉默，齐幼麟也不敢往他身边凑，缩在创边忧心忡忡。
　　突然蒋元贞伸手摸他的脸，摸到了一手湿漉漉的眼泪，“哭什么？”
　　“爸爸，你为什么锁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和我爱爱了……因为我还没有计划明天的行程，我担心你不开心所以有点走神儿，我不是故意的，我很喜欢和爸爸爱爱，刚才也很舒服……我没有看那些女生，我只是觉得比例好神奇，腿有那么长……”齐幼麟钻蒋元贞怀里爆哭。
　　蒋元贞绷了半天，差点没绷住笑场。本来郁积的情绪被儿子的眼泪和哭诉一扫而光。
　　“为什么不做计划，你不是说这次你做吗，怎么到了今天还没想？”
　　“我又不能查手机，就只能看电视和广告，我想今晚和你一起定的……你借给我手机用一下，我现在查，很快就可以想好的。”齐幼麟抹抹眼泪，坐起来开灯。
　　“给你。”蒋元贞把齐幼麟的智能机解锁还给他，看着儿子哭得伤心又不免心疼，亲亲儿子。
　　“我们在做很亲密的事儿，我们都应该很投入很享受才对，爸爸不喜欢你这个时候走神儿。锁门是我不想你又胡搅蛮缠咱俩发生矛盾，我洗个澡冷静一下。没有不喜欢你，也很喜欢和你爱爱，计划宝宝没有做过，和爸爸商量着来也可以的，不急。爸爸爱你幼麟，不会因为你做错事就改变，别怕。”
　　“呜呜呜爸爸我爱你……”齐幼麟抱着蒋元贞释放情绪。
　　“我不生你的气，也不怪你，但我还是要让你意识到你行为不当是有后果的，谁都不会无底线的包容你，你不能因为我总是迁就你，就觉得怎么随意对待我都可以，爸爸也会不高兴对不对？”蒋元贞趁机说教。
　　“爸爸你还不高兴吗？那你打我吧……”
　　“我现在没有不高兴了，况且我不高兴也不是打你能解决的问题啊，没事儿我打你干嘛。不哭了乖乖，和爸爸一起计划一下明天的行程吧，不然明早起来想又不赶趟了。”
　　“……爱爱可以继续吗？”齐幼麟期期艾艾盯着蒋元贞。
　　蒋元贞看看表，“不早了乖乖，今晚不了，明天再补上行不行？我们每天都有，有些小插曲也算今天的一份记忆，不强行找补了。”
　　“那你觉得和我爱爱舒服吗，你喜欢吗？”
　　“喜欢，舒服，不然我每天干这事是为了自虐吗，不想要你我能赢吗？”蒋元贞和齐幼麟接吻，感受到齐幼麟很迫切主动，有些动摇。
　　“爸爸，先爱爱再商量行不行？晚一点睡明天我也不会赖床的，你不想要我就觉得你不喜欢，我心里难受想不了别的事儿……”齐幼麟皱着眉头乞求。
　　“傻小子，又胡思乱想什么……”

　　结果就是不光完事儿没劲儿计划行程，第二天俩人谁也没起来，蒋元贞睁眼快十点了。
　　“幼麟，起来了。”蒋元贞拍拍齐幼麟，强打精神起身去拉窗帘。
　　齐幼麟也一激灵强行坐起来了，揉着眼睛发懵。
　　“我选几个当地旅游的视频和介绍咱们听听，一边洗漱换衣服一边选。快，起来了。”
　　“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我想你，身不由己，啦啦啦啦啦啦啦……”齐幼麟唱着歌爬山，情绪很好。
　　“你倒是唱下一句啊，怎么就这一句来回循环。”蒋元贞心情也很好。
　　“在你车上听到的，我就会这一句，不过我觉得这句就很好听，现在也很应景，我唱给你听！”齐幼麟凑上来用鼻子碰碰蒋元贞的下巴。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你知道我只会用行动表示。”蒋元贞捏捏齐幼麟的手眨眨眼睛。
　　“为什么只说一次，多说几次吧求你了。”齐幼麟害羞。
　　“哈哈哈好，每天都说。”
　　在山中寺院蒋元贞又为齐幼麟求开光的法物，这次是一只长命百岁银锁。
　　齐幼麟仔细看了看，觉得造型一般，好像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蒋元贞现在也不管他戴不戴，只要到名山大川古寺名刹就要求，跟打卡集宝完成任务似的。齐幼麟就只是好好连盒子收起来，并没有戴上。
　　“知道这是什么吗？”蒋元贞拉着齐幼麟的手在人流稀少的山径中悠然下山。
　　“银锁。”
　　“这样的物件本来是给小宝宝戴的，还有银镯子，把他牢牢锁在父母身边，保佑他长命百岁。爸爸小时候也戴过，没有给你戴，当时我不懂，现在补给你。”蒋元贞亲亲齐幼麟。
　　“谢谢爸爸。”齐幼麟对这些讲究不太在意。
　　“爸爸希望你不要再在自己身上搞出各种各样的伤痕，稳当一点，沉稳一点，像个大孩子一样好好走路，专心一点。”蒋元贞语重心长。
　　“嗯！我知道了！”齐幼麟说着的同时一跃跳下了五级的台阶。
　　蒋元贞被拽得往前倾，看着跳脱幼稚的儿子，自嘲地苦笑了笑。

　　回到市区，俩人在景点转了转，出来步行溜达着去吃晚饭。
　　过了个人流量很大管理很有些混乱的大十字路口，齐幼麟跟蒋元贞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蒋元贞随口应付着，主要注意力集中在观察路况和拉紧齐幼麟的胳膊上。
　　刚快走几步过完马路，还没走到人行道上，蒋元贞就听身后有人大声吆喝呼喊，余光往后一扫大概是辆满载着好多个蛇皮袋的三轮车朝他们这边极速驶来。
　　蒋元贞迅速反应，电光火石间闪身跳上人行道台阶，同时使尽全身力气拽着里侧的齐幼麟把人往人行道里面甩。
　　齐幼麟没太反应过来，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嘈杂，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蒋元贞掼上了人行道，他毫无防备，脚下先是被人行道的台阶绊了一下，紧接着膝盖就撞上了路边防违停的石墩子。石墩子大概正好膝盖那么高，他一时重心不稳，要不是蒋元贞死死拽着他的胳膊，估计要被石墩子绊个够呛。
　　很不巧，撞得又是左膝盖。
　　身后传来嘈杂的吵叫声和碰撞声，齐幼麟赶紧回头，原来是搞废品回收大爷驾驶的电动三轮失控，几乎直直以不算慢的速度冲进了路边等红灯的人群和非机动车群中，大爷惊慌大喊，手足失措，三轮车撞过慌乱躲闪的行人，压过跳车被弃的摩托车自行车，仍未停止，最终重重撞向道边马路牙子，一个重心不稳侧翻进了花坛里。
　　按照碰撞距离和轨迹，三轮车最近的时候距离他俩也有五米远，蒋元贞的反应只能说太过迅猛，但也不得不说有点过激。
　　终于看到三轮车翻倒不会继续先前了，齐幼麟松了口气，才龇牙咧嘴嘶嘶喘气。
　　“怎么样幼麟，没事儿吧？”蒋元贞有些焦急慌乱地回头，扶着齐幼麟的胳膊上上下下地看。
　　“膝盖，膝盖撞了一下……”
　　“哪里？我看看。”蒋元贞蹲下，要挽起齐幼麟的裤腿，可是今天齐幼麟穿了直筒小脚的硬壳登山裤，挽不上去。
　　“这里，又撞了一下，有点疼，不过还好，没事儿的。”是真有点疼，够寸的就紧着左膝盖一直伤。
　　“摔倒那条腿吗？严重吗，能不能打弯，去拍个片子？”蒋元贞有点着急，懊恼，“怪我，早知道撞不过来不拽你了，害得你又伤一次。”
　　“爸爸是为了救我呀！没事儿不严重，没我自己摔的重，就是撞了一下，爸爸别担心！”齐幼麟好些了，冲蒋元贞笑，把人拉起来，“我们先离开这吧，估计交警来了这事故且得处理一会儿呢。”
　　“能走吗，爸爸背你吧？”蒋元贞愧疚，儿子自己摔一下他就膈应了好久，刚缓过来点他又给儿子撞一下，还是同一个膝盖。亏得他前半天还去给儿子求平安长命锁，真是讽刺。
　　“嗨，没事儿，我要谢谢爸爸眼疾手快，救我一命呢！”齐幼麟大大咧咧，大马路上没跟蒋元贞太明目张胆地牵手，扯着蒋元贞的衣角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尽量不显出异常。
　　到了前面公共卫生间，蒋元贞进隔间给齐幼麟看了膝盖，旧伤正是淤紫散出来最触目惊心的阶段，新伤反倒看不出来有什么存在感，蒋元贞给揉了揉按了按，上了药，俩人才继续走。
　　“对不起宝宝。”蒋元贞还是缓不太过来，这就是无妄之灾吧，突然来场三轮失控的闹剧，本来也不会撞到他们，反倒因为他躲闪过激让儿子旧伤又添新伤。
　　“别这么说爸爸，你救了我呢！你反应好快力气好大，护着我走在外面时刻替我抵挡伤害，好有安全感，你是我的英雄！我以后也能这样照顾爸爸保护爸爸，我也要替你抵挡伤害，我要做你的盔甲，什么都不能伤到你！”齐幼麟不怎么疼了，凑在蒋元贞身边撒娇，疏解蒋元贞眉间蹙着的不良情绪。
　　“你再说一遍！”蒋元贞停住脚步，黑着脸看着齐幼麟，语气很不好。
　　“……我说错了吗？”齐幼麟被吓得收敛起笑容，小心抱住蒋元贞的胳膊，“爸爸别生气……”
　　“谁要你替我抵挡伤害？我说过了我会尽全力护你周全，有我护着你就足够了，你敢以身犯险充大头往前凑我揍死你！自己的生命安全是头等大事，为了谁都不行，听到没有？”蒋元贞凶。
　　“……为了爸爸可以。”齐幼麟小声说。
　　“不可以！为了谁都不可以！你是最宝贵的，我养你到这么大，是要你来伤我心要我命的吗？”
　　“……为了爸爸可以的，爸爸，我也可以保护你，我会长大的……”齐幼麟拉着蒋元贞的胳膊哀求。
　　蒋元贞总把他当小孩子，总把他看得很宝贵，可是齐幼麟觉得他和蒋元贞都平安都长久才宝贵，单谈他一个人如何，完全没有意义。毕竟不是蒋元贞，谁又会觉得他宝贵。
　　“不可以！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不听话你就……”蒋元贞急刹车，一个滚字生生忍住。
　　“我爱你爸爸……”齐幼麟知道蒋元贞要威胁他什么，不愿意再听下去，低下头埋在蒋元贞怀里。
　　蒋元贞平静下来，揉揉儿子的头发，“走了宝宝，吃饭去了。”

　　吃饭的时候齐幼麟情绪不高，蒋元贞也较为沉默。
　　“爸爸，一会儿可以去电影院看电影吗，在这里应该没有人会认出我们……”齐幼麟小声询问。
　　“可以。”蒋元贞点头，捏捏齐幼麟的手，“不用专门躲着避着谁，我们光明正大。”
　　“嗯嗯。”
　　“想看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能看看拍片时间表吗？也许吃完饭这家商场的电影院时间不合适。”
　　“在哪看？”
　　“手机上有，我看看可以吗？”
　　“算了，好像没有特别感兴趣的。”齐幼麟研究了半天，兴致缺缺，“爸爸你看呢？”
　　蒋元贞拿过来看看，他这辈子进电影院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实在对和陌生人一起关在到处摄像头的屋子里俩小时没什么特别的好奇心和探索欲，但经过刚才的事儿子好像不太开心。在京兆他确实不适宜陪儿子做这件事，在外面去看看也算了却齐幼麟的心愿。
　　“这个呢，漫威的你不是挺喜欢吗？”
　　“嗯，但是爸爸喜欢吗？你会不会觉得幼稚。”
　　“你喜欢哪个选哪个，爸爸都陪你。在京兆确实不方便，爸爸没能带你去，补给你。”蒋元贞拉齐幼麟抱进怀里，“别不开心了宝宝，我刚才有点着急对你大声说话了，但你要明白，在这个世界上爸爸一心只为你，我绝不能看你犯险，为了谁都不可以。我知道你长大了想帮爸爸分忧，但是不在这件事上，爸爸会用一生保护你，这件事爸爸做就够了。”
　　“为了爸爸可以……”齐幼麟瘪瘪嘴，快要哭出来。
　　“不可以，爸爸为你受伤护你周全是我的天职，甚至抛开我是否对你有情感羁绊，父为子是天经地义，人类代代往下传，就是自私地为自己的后代好，这是刻在基因里的程序。”
　　“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你我之间本来就应该是相互的，你凭什么不让我保护你……”齐幼麟委屈。
　　“你记住不可以就行了。”蒋元贞看好话说不通，不打算继续浪费口舌，“快吃吧，一会儿电影不赶趟了。”

　　打打杀杀吵吵闹闹的一堆特效音效，看得蒋元贞发晕，摘了3D眼镜歇会儿。
　　“爸爸你怎么了？”齐幼麟马上凑过来问。
　　“没事儿，揉揉眼睛。”蒋元贞赶忙又戴上了，给齐幼麟喂水，“好看吗？”
　　“好看！”齐幼麟目不转睛。
　　“那就行。”反正蒋元贞是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享受，本来还考虑地下室改造个影音室给儿子看电影，现在想想也没那个必要，电视屏幕足够大了，儿子就在客厅看看问题也不大。
　　又走了会儿神儿有通电话，蒋元贞初步判断是周末约他的朋友，现在不接问题也不大，不过正好出去上个洗手间歇会儿也不错，就跟齐幼麟说接电话出去了。
　　上完洗手间蒋元贞没着急进去，在大厅里坐了会儿，又怕齐幼麟在里面着急，准备回去。
　　“你怎么去这么久，我都要出去找你了！”在门口和焦躁的齐幼麟迎面相遇。
　　“接了个电话，有点事儿。等着急了？走。”蒋元贞拉人回去。
　　坐回去蒋元贞又走神儿半天，直到齐幼麟一脸幽怨盯着他，赶忙凑上去，“怎么了宝宝？”
　　“你喜欢吗？”
　　“喜欢啊，这不挺好看的。”
　　“那你都不戴眼镜吗？”
　　蒋元贞一愣，回来忘戴了，略有些尴尬，赶紧戴上，“爸爸戴着有点晕，不戴也能看。”
　　“哼！”齐幼麟瞪了蒋元贞一眼扭回头了。

　　放片尾曲灯亮了，蒋元贞收拾东西，拉齐幼麟的手，“走吧宝宝？”
　　“还有彩蛋呢。”齐幼麟看着有点小脾气，没有解释更多。
　　“彩蛋？什么彩蛋？”蒋元贞完全不懂，环视周围，看有人起身走了，有人还坐着等，想大概是还有什么环节，继续等。
　　看完彩蛋齐幼麟还坐着没走，蒋元贞凑上来，“宝宝，还等什么吗？”
　　“我不喜欢你委屈妥协，刚才我就说了你可能不会喜欢，你要看，看了你又不喜欢，这是干什么！”齐幼麟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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