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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债
“有点残忍啊,”渔之煞有介事地思忖道,“而且她只炼化到一半,应当还不在血液里。”
朱槿:“那就抢了她的内府,反正机关师的内府作用也不大。”
渔之挑眉:“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
两人都看向一边的常勉,只见他早就坐不住了,大马金刀地翘起二郎腿,也不看她们,只是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激我?”他态度很强硬,轻蔑道,“我确实是要找她,但不会再和你们一起,所以,不要再打我的主意。”
“哦?”
渔之看云天南这会儿又走了进来,原来他方才是去联络林玉期了。
“林府的人来接应伤员了吗?”她没多去纠缠常冕。
云天南点点头:“来了,姐姐叫了一队刚在附近执行完任务的护卫接应,不过……”他凑近了低声道,“那人好像是奔着常勉来的。”
“朋友?”渔之问。
“不是。”
那看来是仇家了,渔之心中立即一顿幸灾乐祸,忽然又转了个话题,朝常冕笑盈盈道:“林府派来的医修也到了,师兄有需要吗?”
“要费用吗?”常冕果然很谨慎。
“当然不用了,”渔之夸张道,“这可是林大人的一番好意,你跟我们一起深入险境,我们可要好好谢谢你,只要你肯赏脸。”
她这么一说,常冕果然犹豫了。
常冕其实确实是受了点伤,但是人间伤药费用昂贵,他是个剑修,家里还有个小孩要养,自从被逐出仙门,他就失去了仙门的免费医修治疗,连四处找人诊脉捣乱的医修弟子都没了,这些年精打细算,碰到无偿的医修治疗难免不心动。
说不定还能趁机治一治陈年旧疾,薅点药材什么的回去。
他做了最后的挣扎:“受了医修治疗,也不需要我跟着你们去引唐可吧?”
渔之刚要打包票,这时候,原本在一边安静听着没说话的决明却开了口:“常兄如果心里有芥蒂,那就算了吧。”
众人这才齐齐回头看他。
渔之面上不显,心下却惊诧,决明什么时候被带坏了?
常冕的昔日旧识都开口了,他没理由再拒绝。
“别啊,没有的事,我当然去。”
结果常冕是第一个浮上岸的人,刚一出水面,就被一道剑气扇个巴掌。
“我靠!你谁啊?”他脸上被刮出一条红痕,但是反应非常迅速,对付这样的场面十分有经验,当即旋身而起,从水面中出来,踏在岸上回身格挡。
那人攻势迅猛,步步紧逼,一招一式戾气横生,看他的眼神恨得要滴出血来,一看就是来寻仇的。
什么无偿治疗,也得有命治啊!
他怎么看这张脸怎么陌生,就听那人红着眼大喊:“你还有脸问我是谁!”
常冕咯噔一下,心道不妙,莫非还是个情债?但听声音这是个男的啊!
这人一路追着他,把他撵得上蹿下跳,偏偏这时候还刚刚受了伤,大腿上扎了根暗器,行动多少有些不利索。
“那这样,”他脚步生风,踉踉跄跄地后退抵挡,到底还是转过来想要问清楚,“你跟我说说你姓什么,我好有个思路,没准这是个误会呢?你说是不是?”
那人一道剑风又至,几招起落将他压在身下,声音里带着沙哑:“有什么好误会的!当年我俩一同被追杀,我为了救你冒着性命引开追兵让你逃走,你信口承诺会喊来救援,结果呢?”
“你!”常冕一怔,回忆纷至沓来,“你是梁维?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我们不是兄弟吗?为何杀我?”
“你还敢问!这都是拜你所赐!”梁维怒吼,拿剑的手都有些颤抖,“什么兄弟!这就是你的兄弟情义?我真该好好报答你!”
眼看见一剑又要当头落下,常冕一个闪身又游弋出去。
“当年那是事出有因,我实在是逼不得已被压回仙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语速极快,生怕没解释完自己就被砍了,“而且你现在在林府当差,混的比我好多了不是?”
“那又如何!我如今在林府当差,和你有关系吗!”梁维的青筋整个暴起,将他面目全非的面孔衬得越发可怖。
暴戾的呐喊间,梁维的剑域升起,二人的周身萦绕起愤怒的惊雷,如同洪水般滔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渔之几人这边陆续出了水,听完了这一整场对话,相互对视一眼,当即作壁上观,站在原地看起戏来。
“你之前就知道他的这些事吗?”渔之悄悄戳了戳决明。
“嗯,”决明侧过头,也轻声道,“还不止这些呢。”
真是该啊,渔之心道,这么会说话,还惹了一身的情债,他被那么多人追杀果然是有理由的。
常冕几乎要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受伤的大腿在打斗中再次渗出血水,每用力一次就撕裂一次。
手中阴阳剑的剑光不知是蒙了羞还是脱了力,不知不觉间黯淡了下去。
哪怕常冕向来不要脸,他也知道,这次的仇家实在是复杂。
噗呲——
左边胸膛被梁维的乌剑刺中。
常冕一声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见梁维这个始作俑者的目光却怔了怔,整个不自然地停顿在原地,没有再往下压,似乎是在惊讶自己真的做了这件事。
好机会。
常冕硬是忍着疼痛将身抽了出来,立即调动内府灵力,将那处伤口的血止住。
随即快速转身,脚下如鱼龙游走,往没人的方向疾行奔逃。
“给我抓住他!”梁维没有放过他,立即下令叫手下围捕。
林府的手下可都不是吃素的,一个梁维就够常冕喝一壶的了,十几个梁维的手下训练有素地把常冕的去路堵死,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那梁维似乎是没打算让别人出手,只是叫人围住,并没有让人一拥而上,一直和他有来有回地单挑。
好好好,渔之在一边无言,原来这么多年没有被杀,是因为仇家都心软是吧?
“不得了啊,我要是立下了承诺,哪怕千刀万剐也要做到,做不到就不要承诺嘛!”云天南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下渔之的坏心思也活络了起来,当即感叹:“哎呀,这伤害已经形成,哪怕再多的原因,也是你信任的那个人下手的,哪能三言两语就轻易原谅呢?”
常冕立马就听出了两人话语中的不善,恶狠狠道:“闭嘴吧你们!”
“啊,我有说错吗?”渔之眨巴眼睛,满脸的无辜。
决明无奈地笑笑:“你再多说两句,常冕还没被砍死,梁维就要炸了。”
渔之回头一看,撇了撇嘴,朝两人喊道:“你们俩谁需要帮忙的话,喊我一声啊!”
“不用!”梁维回她。
“我用!”常冕脚下不稳,差点摔一跟头,“就我!”
“我还没说完呢,我帮忙可是有条件的……”
梁维果然气得上头了,连手下的剑招都乱了章法,一股脑地往常冕身上砍。
他不忍真杀常冕,但一套连砍下来,常冕身上的伤口倒是没少,跟雕血花似的,虽然不深,但是一道道长痕数量惊人。
常冕心想这么耗着不是办法,便没再听渔之废话:“我跟你们合作找唐可,帮我拦下他!”
渔之嘴角一勾,往一旁的湖水中丢了个法阵过去,哗啦一下滔天的巨浪升起,直往梁维那几人的方向扑去。
常冕见状心下一喜,拼着背部罩门大开的风险,转身撞开了一群人的围剿,从一处破口突围了出去。
梁维正要追去,却忽然脚下一疼,低头发现自己的小腿被几道暗器击中,猛地回头,阴恻恻盯住了小夭的脸。
他没有再下令继续追捕常冕,反而拖着受伤的小腿转了回来,一步步接近小夭。
渔之见状向前一步,用手臂挡了挡:“人家只是小孩。”
“我知道。”
梁维仍是盯了小夭许久,半晌才别开脸,满脸不爽地走开。
渔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梁维毕竟是林府的人,真起了冲突她不好处理。
回头一看,小夭仍是那副冷酷的表情,她不禁好奇,问她:“你怎么没跟着你常叔走?”
小夭的眼神很直白,似乎是想了想怎么说,才回道:“我只是不想他杀了常叔,但我要杀唐可,因为唐可杀了我娘。”
周遭众人听闻这话皆是一怔,纷纷回头。
这才是真的有仇啊。
但渔之凝神一看,小夭的眼里却没有刻骨的仇恨。
“所以,你在这里,你常叔才会遵守约定,跟我们合作找唐可,对不对?”渔之补完了她的下半句。
小夭点头。
她似乎是完完全全被常冕带大的,说起杀母之仇,眼里的恨意相比起来没有比执拗更多,好像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不是一种强烈的情感,而是必须要达成的一件人生目标。
“你的娘亲是在你几岁离世的?”她问。
“记不清了,两三岁吧。”
“那你的父亲是谁?”决明关切道。
“比我母亲死得还早。”
果然。
渔之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我们会带你找到唐可。”她说。
她们这几个刚从白鲸号出来的人被按在医修处检查与治疗,另一边,梁维回到了临时安置的营帐内,独自安静地取出行军常用的药箱,用自备的绷带和药粉自行疗伤。
刚包扎好,营帐的帘子就被掀开,只见云天南走了进来。
梁维想要起身,被拦了下来。
“我只是来看看你,”云天南道,“听闻你刚带队追截了一队太子人马,做得不错。”
此时的云天南褪去了平日和朋友一起的咋咋呼呼,反而显得成熟了不少。
“哪里,多亏了兄弟们的帮衬。”梁维有些不好意思。
云天南摆了摆手,止住他的自谦:“我只是跟你随便聊聊,我看你找了常冕这么多年,还以为这次逮到他,你会直接把他杀了。”
梁维的眼光暗了暗。
“我本是戴罪之身,这些陈年的恩怨哪里敢叨扰林大人的耳目,”他的声音沙哑,缓缓道,“林大人给我机会让我进林府当差,是来将功抵过,不是来给你们添乱的,这些我心里都有数。”
云天南的目光深幽:“很好,我姐姐果然没看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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