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真神奇啊
尧秋泽又跑来找方前了。
“十二月三十一号晚上,去我家吃饭。”尧秋泽一进门直奔主题。
“去不了,那天晚上忙。”方前拒绝。
“我不管,你请假,”他看着方前不为所动就开始耍赖,“你要是不去,以后你都见不到我了。”
方前现在没心情陪他玩:“我又没有对不起你哥,你朝我撒什么气?”
“跟我哥无关,方前,”尧秋泽突然认真得像是要去赴死,“我说真的。”
于是到了十二月三十一号晚上,方前犹豫了半天,还是找小珍珠说:“我晚上请个假。”
“你今天晚上请假?”小珍珠铁面无私,“扣钱!”
方前只好咬咬牙点头认栽。
今晚是跨年夜,镇上张灯结彩,堪比过年,方前买了两瓶酒带过去。
走到尧秋泽家楼下,一长串子红蛇一样的挂鞭被人扔到方前腿上,噼里啪啦一通乱炸,方前也没个心理准备,下意识伸直胳膊把酒高高举起来,两个脚在鞭炮里跳:“我操!谁啊这是!”
“我靠,方前啊!不好意思没看到你人,”一楼的王大雷跑过来搂着方前把手按在他胸口狠狠搓,“瞧瞧咱这猫胆儿,来来来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滚滚滚。”方前把他推开,王大雷一到冬天就在胖子澡堂里搓澡,那手法让方前感觉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剥光了一样。
“方前!没事!让炮崩崩,下个世纪的晦气全都给你崩掉啦!”吴大姐穿着她的红棉袄站在家门口笑。
“借您吉言。”方前咧开嘴也冲她笑笑,还是文化人说话好听。
吴大姐问他要不要留下吃饭,其实也就是见着了寒暄,方前指指楼上:“改天吧吴姨,尧叔等我呢。”
说罢他仰头一看,四楼围栏边站着两个人,尧秋泽跟他对上眼就朝他招手,佟鸣只是看他一眼,就转身进屋了。
方前上楼的时候告诉自己,什么仇什么怨都先放一边,今天得把节给过好,来人家家了就不能给人家添堵。
走到门口前,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进去,笑容灿烂像花一样,冲尧玉安大喊:“叔!元旦快乐!”
“方前,快进来快进来,就等你了,”尧玉安忙过来拉方前入座,“你还买什么酒,家里有酒,你的工资就留着自己花。”
“我洗个手,”方前脱掉外套丢在沙发上撸起袖子,“过节嘛,又不是平时来蹭饭,就两瓶酒也没几个钱。”
洗完手回来,他看到他丢在沙发上的外套已经被挂起来了,他不由得看了一下佟鸣。
以前在院子住的时候佟鸣就看不惯他总是把衣服随手乱丢,说了几次改不掉就干脆跟他屁股后面给他挂,他的衣服总是没在床上呆几秒就上了墙。
“方前,刚给你挂衣服的时候你火机掉出来了,我没看见踩坏了,你再买吧。”尧秋泽把四个凳子在桌子边摆好说。
哦,这次是尧秋泽给挂的。
“没事。”
“你兜里又没烟,揣个火机干什么?”
方前拉拉凳子坐下:“抽完了忘了买了,我现在抽烟少。”
“是该少抽点,”尧玉安坐在他旁边说,“这烟啊,不是好东西,能戒掉最好。”
尧玉安这辈子都没抽过烟,方前就说:“我十天半个月想起来了才来一盒,够克制了。”
尧玉安笑了几声,也没再唠叨他。
有了方前的饭桌上又热闹了起来,电视里放着跨年晚会,楼下炮仗、烟花声此起彼伏,镇上还有好多人跑去了市里跨年,听说今年河堤边组织放大型烟花,从下午就开始预热了,万人空巷。
“马上就是2000年了,真快啊,”尧玉安喝高兴了,从兜里摸出来三个红包,一人给一个,“来,拿着。”
“爸,这又不是过年。”尧秋泽说。
“今天比过年重要,今天意味着,”尧玉安指着桌上人绕一圈,“咱们一起步入了一个新的世纪,收下。”
方前就把红包收了,他跟尧秋泽打开看了一眼,里面装着一张崭新的五十。
尧玉安又站起身,去了那间一直上锁的屋子,饭桌上也就一起静了下来,等到尧玉安再出来,便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时间从他起身时开始继续。
“方前,你回家看你爸了没?”尧玉安坐下拉着方前的手问。
方前端起酒杯,和尧玉安的杯子碰了一下,摇摇头:“没。”
“你应该回去看看。”
辛辣的酒从嗓子流进食道再洒进胃里,方前这一口喝猛了,他挤着眼缓了好一会儿,红着脸颊笑着说:“我明天回去。”
“好。”尧玉安又拍拍他的手背,算是放心了。
尧玉安拼尽全力也没能熬到倒计时,坐在沙发上一直往下栽,佟鸣扶他去睡觉。
他们家里也买了挂鞭,等佟鸣安顿好尧玉安,尧秋泽就招呼着他说:“哥,咱们也把炮放了吧。”
楼里很多人家都是直接在家门口放的炮,但是他们家门口都是尧玉安养的花,虽然现在这个季节都枯了,但尧玉安还是日复一日悉心照料着,他们就不打扰这些娇贵的花了,拎着挂鞭跑到楼下。
尧秋泽站在楼下的梧桐树旁边,他嫌挂鞭声大味儿呛,不愿上前。
“你把炮摆成条龙,今年是龙年。”他指挥方前。
“你不干活要求还不少。”方前嘴上说,还是蹲下把两串挂鞭按照尧秋泽的要求,曲里拐弯摆成了条红虫子。
“这哪儿像龙?”佟鸣站在旁边插了句。
“不干活就别叭叭。”方前又调整了一下,就两串挂鞭怎么摆龙!
“得把后面那个线接上来,不然放到中间就瞎火了。”
佟鸣又开始叭叭了,方前直接站起来:“来来来你来。”
佟鸣走过去跟他换了个位置,拈起后面的引火绳和前面挂鞭的尾巴绑起来,方前等着点火,伸手:“火。”
“我没拿。”
方前朝尧秋泽喊:“火呢?”
“你没有吗?”尧秋泽也朝他喊。
“我的火不是让你碎了吗?”
“那没了!”
真行,火都没有还嚷嚷着要放炮,他转头去东边第二户敲门:“大雷!火借我用用。”
借来火机,他蹲下,对退到一旁的佟鸣说:“你过来。”
佟鸣往前走了两步。
“站旁边。”他朝挂鞭扬扬下巴。
佟鸣皱起眉:“你这么恨我?”
方前翻了他一眼:“我今天不想提这事儿,让你站你就站。”
佟鸣无奈走过去,方前还真是直接把炮点了。
挂鞭从他脚边炸过去,走到连接处停顿一秒,又重新噼噼啪啪炸开,崩起的鞭炮皮像红豆似的砸在身上。
震耳欲聋的炮声停下,尧秋泽从树后边跑过来:“你炸我哥干什么?”
“你懂个屁,这叫把下个世纪的晦气都崩掉。”方前说。
“封建迷信。”尧秋泽撇嘴。
“你放炮就不是封建迷信?”
佟鸣跟在他们两个后面回家,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时针和分针停留在十二,秒针‘啪’地一下跳了过去,方前举起杯子和佟鸣还有尧秋泽碰:“好,今天很圆满,2000年快乐!”
“2000年快乐!”尧秋泽举着他的酒说。
“快乐。”佟鸣说。
狂欢到这里结束,外面也渐渐安静下来,方前起身拿他的外套:“那我就先回去了。”
尧秋泽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不行,你今天晚上留下,跟我一起睡。”
“哈?”
“哥你也留下。”他又找佟鸣。
“不留了。”
眼看着俩人都要往外走,尧秋泽也不急,冷冷地说:“你俩要是走了你们这辈子都见不着我了。”
走到门口的两个人又站住,回过头看尧秋泽。
“你怎么又来了,以后你就打算拿这个威胁我吗?”方前忍不住说。
“你陪我睡一晚上又怎么了?”
方前一眯眼:“你跟我睡不怕李昭吃醋?”
尧秋泽冷笑一声:“别不要脸,我又不是随便哪个男的都看得上。”
“哎你是不是骂我?”方前回来死死搂住尧秋泽的脖子,“你是不是骂我?我怎么了你看不上我?”
“你松开,”尧秋泽抱着方前的胳膊扭曲着身子,愤愤问,“我看上你你就开心了?”
方前被电了一样马上撒开手,那他不能开心,开心不了一点。
在尧秋泽的威胁之下,方前和佟鸣屈服了,尧秋泽还不让佟鸣睡沙发,非得拉着他俩一起躺在一张床上。
好在尧秋泽的床本来就大,挤挤还能睡。
佟鸣睡在最里面,方前睡在最外面,尧秋泽挤在中间。
三个人躺在床上,都瞪着眼,谁都睡不着。
“真神奇啊,”尧秋泽感叹了一句,“去年这个时候咱们仨还不认识,今年这个时候咱们就一起度过了一个世纪。”
取头取尾是吗,方前笑笑,他们认识的时间很巧,刚好是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于是他们三个又一起进入了二十一世纪,放在一年前,他也不相信人生里还会出现这样的两个人,他鼻子有些发酸。
“哥,方前,我没有威胁你们,”床上没有人和他说话,尧秋泽就继续自言自语,“我今天就是想跟你们说,我决定了,我要带李昭走,离开这里。”
这话一出,方前和佟鸣齐齐从床上坐了起来。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