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人间

　　三人一妖御着剑来到了一个名为清河镇的小镇，在集市上挑挑拣拣买了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东西，最终于日暮时分住进了一家靠近河边的客栈。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天夜里，洛纤凝梦到了很多有关前世的事，梦到星灼，梦到湮月，梦到斩渊……

　　梦里，星灼没好气地对她说:“我就奇了怪了，曦昀，人间到底有什么好的？你为何总爱往人间跑？还有你养的那条龙，他到底怎么回事？每次见了我，都要甩我两记眼刀！怎么，我吃他肉了还是抢他吃的了？你平日里到底怎么管教的他？简直无法无天！还有还有，你能不能离湮月那个大魔头远一点，他说让你陪他下棋，你就跑去陪他下？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做神的骨气？大不了我们就打！谁怕谁！对着那样一张丑脸，一看就是一整天，我可真是佩服你！”

　　她微微一笑，任他撒气，并不言语。

　　还有湮月。

　　他们坐在仙魔交界处，一边下棋，一边饮酒，期间，她问他:“到底怎样你们才能安分一点？”

　　“安分？”湮月冷笑，“可以，除非你们这些高贵的神仙搬到九幽去，把天界这个好地方让给我们，我们就安分一点。”

　　“你做梦！”她怒声斥道，“天界本就是母神留给我们的，我们凭什么要搬？！倘若让你们这些只知道杀戮的魔头来执掌三界，三界早晚要完蛋！”

　　湮月被她气到了，一挥衣袖，满盘棋子皆落于脚下:“那就打！谁赢了天界就归谁！！”

　　她毫不畏惧，一脚踹翻了棋盘:“打就打！我们怕你不成？！”

　　最后是斩渊，总爱惹她生气，但又带给她无限欢乐的斩渊。

　　“阿渊！你又偷喝我的仙人醉！吃吃吃，喝喝喝，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就知道喝！再吃下去就要肥得飞不动了！再敢偷我的酒喝，我就把你送给湮月，让他吃了你！还有，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坐在我的位置上，我们俩到底谁才是师傅？！”

　　斩渊一边四处躲藏，一边不满地哼道:“不要这么小气嘛！不过就是一点酒而已，我每天不仅要当你的徒弟，给你端茶倒水，还要充当你的坐骑，陪你上刀山下火海，多辛苦多劳累啊！你一点都不懂得体恤我！”

　　还有很多很多……

　　这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用完早饭后，从笑嚷嚷着自己从没坐过船，非要拉着三个人一起去坐船。

　　江南小镇，大多依水而建，百姓逐水而居，满城人间烟火，尤其是他们脚下的河流，清澈见底，波光粼粼，倒映着岸边的白墙黑瓦和绿树繁花，仿佛一幅天然的水墨画卷，可谓美不胜收。

　　从笑乐颠颠地坐在船头，欣赏完这美景后，抱着洛纤凝的胳膊疑惑道:“阿凝姐姐，你没事吧？你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洛纤凝强迫自己回过神来，明知故问道:“有么？”

　　“当然有了！”沐灵泽坐在另一条船上，闻言撑着下巴道，“你从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就一直在发呆，想什么呢？说出来让我们大家听听。”

　　洛纤凝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忽听沐辰风贱兮兮道:“该不会是在想男人吧？”

　　“……你才在想男人呢！”洛纤凝一怒之下，飞起一脚，踹了沐辰风满脸的河水，连带着一旁的沐灵泽也遭了殃。

　　“噗！”沐灵泽捂着脸惨兮兮道，“洛纤凝你干嘛？！你们两个真讨厌！”

　　沐辰风:“就是！洛纤凝，你这人真是太讨厌了！谁以后要是娶了你，真是倒了大霉了！”

　　洛纤凝摇头晃脑，幸灾乐祸道:“这可怨不得我，谁让你们两个是一条船上的呢。还有，我是不会嫁人的，不要咒我，哪个正常人想把自己嫁出去？你想么？”

　　沐灵泽:“……”

　　沐辰风:“……”

　　废话，那当然不想了。

　　从笑哈哈大笑道:“还是我们当妖怪的好，既没有娶，也没有嫁，嘻嘻。”说着从袖中摸出了一方手帕，扔给了沐灵泽:“给，阿泽哥哥，你们快擦一擦。”

　　下了船，几个人迎着暖洋洋的日头，又往人最多的集市走去。

　　洛纤凝仰起头看着天边的红日，颇为惬意地感叹道:“今天这天气真好，不热也不冷，最适合出门玩了。”

　　沐灵泽道:“确实是个好天气，真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和今天一样。”

　　沐辰风道:“是啊，真好，真希望我们几个每天都能聚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

　　话音刚落，沐辰风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他连忙去看身旁的三个人，见他们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忙不迭道:“你们别伤心啊，我就是……随口一说，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对吧？洛纤凝。”

　　洛纤凝正要点头，忽然，前方传来一个中年男子颤颤巍巍的声音:“妖怪！有妖怪！！大家快跑啊！！！”

　　紧接着，是一位老婆婆的声音，凄惨而又绝望:“双双！我的双双啊！还我双双……”

　　人群瞬间开始四散奔逃，几个人迟疑一瞬后，立即拔腿朝那中年男子和老婆婆跑了过去。

　　沐灵泽抓住男子的手臂问道:“这位大哥，妖怪在哪儿？是什么妖怪？你看清了没？”

　　洛纤凝则扑到了老婆婆的面前，宽慰道:“老婆婆，您别着急，您的双双……”

　　话未说完，老婆婆就已晕了过去。

　　再去看那男子，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荒山，磕磕绊绊道:“那妖长长长……长着一张蝙蝠脸，他方才抓抓抓……抓走了一个小女孩，然后……然后就往雾山上去了！”

　　“雾山？”洛纤凝皱了皱眉，随即看向身侧的三个人，语气坚定道:“走！我们去追那蝙蝠妖，一定要把双双救回来！”

　　“好！”三个人异口同声道，没有丝毫犹豫。

　　雾山，顾名思义，整座山皆被雾气所缭绕，初时还好，但越往上走，雾气就越是浓重，十步以外估计连人脸都看不清。

　　几个人肩膀挨着肩膀，生怕将彼此走散。走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忽听前方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几个人心下一惊，道:“谁在哭？莫非是双双？”

　　洛纤凝道:“听声音，确实是个小女孩，就在前面，快，我们跟上去！”

　　几个人加快了脚步，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有什么不对劲，而就在这时，沐辰风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已缠满了藤蔓，如毒蛇一般，正在一点一点收紧。

　　“……啊！！！这是什么东西？！”恐惧过后，沐辰风赶忙向身边的人求救，“阿泽！洛纤凝！你们快看！”

　　“这是什么鬼东西？！”沐灵泽说着已经拔出了剑，“沐辰风你别慌，等我砍断它！”

　　洛纤凝也欲上前帮忙，可她才刚到沐辰风跟前，就看见浓雾外伸进来许多粗壮的藤蔓，像八爪鱼一样，张牙舞爪地朝他们袭了过来。

　　“啊！！！”从笑惊叫道，“阿凝姐姐保护我！！！”

　　洛纤凝只得退回到从笑身边，拔出凌云剑将那些欲偷袭从笑的藤蔓尽数砍断，又回过头去帮沐灵泽和沐辰风，却见那兄弟二人早已藤蔓缠身，挣扎着离她越来越远。

　　“沐灵泽！”洛纤凝大喊着去抓他，结果只抓到了一片空气。她霎时脸色一白，抓住从笑的手腕就朝二人被抓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扯开嗓子喊两个人的名字，可一刻钟的时间又过去了，她毫无所获。

　　“奇了怪了，”洛纤凝左顾右盼，一脸纳闷道，“我明明看见那东西抓着他们两个往这里来了，怎么不见了？”

　　从笑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形，拽着洛纤凝的衣袖，忐忑不安道:“阿凝姐姐，你说，这里的妖怪会不会不止一个？”

　　“笑笑别怕！”洛纤凝紧了紧从笑的手腕，安抚她道，“有阿凝姐姐在，任何妖怪都别想伤害你！”

　　话音落，忽闻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夹杂着几名年轻男子的声音。

　　二人一怔，凝神细听，只听其中一个道:“夏师兄，要不咱们还是撤吧？我总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

　　“对啊夏师兄，咱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什么叫多管闲事？！”被称为夏师兄的男子怒斥几人道，“见死不救，我们还是长绝山的弟子么？！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更何况我爹娘就是死在妖怪的手上，我一定要把这个妖怪揪出来！你们这两个没出息的东西，连长生都不如，要撤你们自己撤吧！”

　　“别生气嘛夏师兄，我们就是随口一说，我们不撤了还不行么？”

　　“行了都给我闭嘴！小心让那妖怪听见！”

　　“这不是夏长殷的声音么？”洛纤凝再次纳闷道，“他怎么在这儿？这也太巧了吧？”

　　“他们也是长绝山的弟子？”从笑兴奋道，“太好了！我们可以让他们帮忙一起找阿泽哥哥和阿辰哥哥！”

　　“……这个嘛，”洛纤凝犹豫道，“笑笑啊，你有所不知，他们几个和阿凝姐姐有些过节，只怕……”

　　二人正嘀咕着，夏长殷一行人已经拨开迷雾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距离她们只有十步之遥。

　　看见洛纤凝，夏长殷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洛纤凝？！你怎么在这儿？！”

　　孟长生道:“是啊洛师姐，你怎么在这儿？这也太巧了吧？”

　　洛纤凝冷哼一声，道:“我怎么在这儿？我当然是来除妖了！话说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当然也是来除妖的！真是冤家路窄！洛纤凝……”说到这儿，夏长殷忽然眼睛一眯，“你身边那个是谁？”

　　洛纤凝这才想起来从笑也是妖，心道一声不好，快速挪动脚步挡在从笑身前，抱着胳膊道:“你管她是谁？你们不是来除妖的么？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站住！”夏长殷突然喝道，拔出手中的剑朝二人走来，“洛纤凝，你身边那个是妖！你竟敢与妖为伍！你忘了长绝山的门规么？！”

　　洛纤凝微微一笑，道:“夏长殷，你少在这儿跟我扯门规，从小到大，我洛纤凝违背过的门规还少么？你放心，等回去之后，我会自行向我师父请罚，就不劳你操心了，再见。”

　　“妖怪休走！”

　　洛纤凝脚步一顿，夏长殷的剑已直指从笑。她一把推开从笑，挥剑将夏长殷的剑挑去一旁，怒道:“夏长殷！你别太过分了！笑笑她是我的朋友，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饶不了你！”

　　“好啊！”夏长殷狞笑道，“你不仅与妖为伍，还与妖为友，我今天就替掌门好好教训你一番！你们三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赶快将这妖怪抓起来！没准她就是抓走双双的那个恶妖！”

　　“我不是！”从笑慌忙解释道，“双双不是我抓的，抓走双双的是一只蝙蝠妖，我不是蝙蝠，我是一只狐狸……”

　　“那就是同伙！”夏长殷指着从笑大声道，“长生长安长明，我们一起杀了她！为双双报仇！”

　　“夏长殷！”洛纤凝觉得这人简直不要脸到了一种境界，“你明知抓走双双的是只蝙蝠妖……”

　　话未说完，夏长殷等人的剑已齐齐刺向了从笑。

　　洛纤凝挑开几人的剑，拉着从笑闪身躲避，但她一人怎敌四人，很快就败下阵来。

　　她护着从笑，气喘吁吁道:“夏长殷，你可知笑笑乃是旸山狐族，你杀了她，就不怕那大妖来找你算账么？！”

　　“大妖？”夏长殷丝毫不信，用鼻孔看着她，“有本事让她来长绝山找我！我堂堂长绝山弟子，岂会怕她一个妖？！”

　　其余两名弟子皆是不信，孟长生却有些害怕了，怯怯开口道:“三位师兄，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我看她也不像是恶妖。”

　　“孟长生！”夏长殷瞪着他道，“你胳膊肘往哪儿拐呢？！你今天要是敢走，以后我夏长殷就没有你这个师弟！”

　　孟长生无法，只好随夏长殷等人再次发起了攻击，只是这一次，他手下留情了，故意下手很轻，然后被洛纤凝一脚踹去了一边。可即便如此，洛纤凝和从笑依旧不是那三个人的对手。

　　从笑本就只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遇到危险自然是先跑为上，方才她被洛纤凝拉着，又被四个人围着，如今正好空出一个缺口，她不想拖累洛纤凝，遂甩开洛纤凝的手，扔下一句:“阿凝姐姐，我就不拖累你了，回头我在山下等你！”便撒腿就跑。

　　“笑笑回来！！！”洛纤凝大惊失色，心想那夏长殷虽然修为不及她，但因从小被她追着打，逃跑的速度无人能比，笑笑如何能跑得过他。

　　她转身想去追从笑，却被薛长安和杜长明拦得死紧。

　　“让开！！！”眼看夏长殷朝从笑追了过去，洛纤凝急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好不容易将二人踹去了一边，等赶过去时，已经晚了，从笑已经被夏长殷一剑贯穿了胸口。

　　“笑笑！！！”洛纤凝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快停止了。

　　她没想到夏长殷这个贱人竟然可以狠心到这种地步！

　　听见洛纤凝的叫声，夏长殷抽出佩剑，无比得意道:“跟我比轻功，你还嫩了点！一个妖而已，洛纤凝，你至于为了她打伤自己的同门么？等回去后，我一定要向掌门狠狠地告你一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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