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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重逢
“玥哥儿,你找我?”路长风推门而入。
花玥听到路长风到来,就道:“路大哥,我爹到底去哪里了?”
路长风没有想到他忽然问这个问题:“玥哥儿相信我是爷派来的了?”
“我心里明白,你才是我爹爹的人。所以不认你,是因为我一直不明白爹爹为什么不亲自来接我。若不是我命大,也许那一晚我就丢了性命。我不知道有什么能比父子重聚更重要,不过现在我有点明白了。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有一个更重要的人需要他亲自去接吧?”
路长风佩服的躬身一礼:“玥哥儿聪明绝顶一猜就中。”
花玥道:“这又不难猜。他能连自己儿子都不顾,肯定是有大事绊住了。这世上,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人,算起来也就那么几个。”
路长风道:“听说哥儿离开皇宫后,爷的确是带着我们立即出发来迎哥儿的。可是路上遇到了几伙形迹可疑的人。刚开始爷不想多生枝节所以没有管。可是那些人的行踪实在诡异,装扮是江湖中人却有官家的痕迹,爷就派我去查了一下,才知道那些人都和宫里有关系这才留了心。刚开始是担心有人对哥儿不利,后来查下来却发觉那些人的目标可能是皇后娘娘。爷接到禀报就亲自去了。因为这事的耽搁了时日所以才会迟到,让玥哥儿受了这么多苦,是属下的错。”
“不怪你。”花玥摇头,他已经尽了全力了,想想又道:“爹爹说没说过若是接到了皇后娘娘会送她到哪里去?”应该不会再回鲁镇吧?
路长风道:“爷没有提,他有什么指令会想办法通知我的。我接到的命令就是平安将哥儿送回鲁镇。”
花玥沉呤了一下,眼光不离桌上的地形图:“回鲁镇不急。我们绕个小圈去乐笳山看看。”爹爹若是有别的打算,此时也应该通知路长风改向了。既然没有估计还是打算回鲁镇。但是带着皇后娘娘必不会大加旗鼓走大道,走小道差不多可以在乐笳山遇上。
路长风惊疑不已:“爷办事万无一失,玥哥儿不用担心。我们还是按原路回鲁镇吧。”
花玥顽皮一笑:“我是去替娘亲看着他的。你可不许告诉他。”
路长风一怔,竟然不知说什么好。花玥暗笑,他心里盼着与父亲重逢,也担心皇后娘娘的情况,急着与他们见面。说替娘亲看着爹爹不过是句笑谈,不过想到听说的皇后娘娘与爹爹的渊源,小心点也没什么不好。老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二天送走了华修霁。花玥叫来了□□阳,见他一进门就直截了当的道:“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现在就带上你的人速速离去吧。”
□□阳暗惊,口中道:“小主人说什么?属下奉命来接小主人,小主人还没安全回家属下怎么能走?”
花玥正色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只是你说的家并不是我要回的家。”
“小主人何出此言?属下这些日子跟随左右,不敢有半点懈怠。小主人怎会怀疑属下?”
“你表面上很听话,但是却暗中下毒,让店家把下毒的饭菜给人吃,等人中了毒,惊动官府来拖住我们的脚步。”
□□阳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站在一旁的路长风不由上前一步挡在花玥面前。□□阳笑道:“伴伴就是伴伴,以前听人说你聪明绝顶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果然不差。不过我虽然有意拖延行程,却并无害你之心。”
路长风正色道:“你若有害玥哥儿的心思现在如何还能站在这里?哥儿放你一马,还不快滚?”
花玥插话道:“其实我也是很好奇你是谁派来的,才一直没有揭穿你。不过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所以没空陪你玩了。你请自便吧。”
□□阳轻轻叹了口气,抱拳道:“小郎君保重,韩某告辞。”
打发走了□□阳。花玥身边仅剩下了路长风及其手下,他拍拍手:“我们也该出发了。”
“爷,车轮又坏了,没法再修了。山道崎岖,马车奔行不便。请夫人弃车上马吧。”
“她身体不便,不能骑马。”马背上的高大男子抛下这句话后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意往另一人怀里一抛,大步走到马车前低下头来检查车轮。果然坏得厉害,看来真的不能修了。
正在沉吟,车帘一启露出一个清丽的婢女,满面焦急地道:“妄爷,夫人好像有些不好。”
“大夫。”高大男子叫了一声,抱着药箱的大夫立即连滚带爬的从马上下来:“来了。”飞快的爬上车,只怕慢一步都会有生命危险。
不多时,老大夫又从车里爬了出来:“夫人胎气不稳,随时都可能临盘。必须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另一个男子急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车又坏了。这可怎么办?”所有人都用盼望敬佩的眼睛望着高大男子。
那高大男子有一双炯然若日的眸,光华四射无法逼视。他四处望望,目光定在左侧的山峰接近山顶处露出隐约的庙顶上,立即就有了主意:“那里是一座山神庙,庙里没有和尚,正合我们安顿。”
“是。”没有人质疑他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在这些人眼中,男子就是神一样的人物。
“可是夫人怎么办?”夫人即将临盆,连骑马都不行何况爬山?
高大男子走到马车前单膝点地跪下,抱拳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山路难行,夫人先委屈一下,让我们几个抬你上山。”
刚才露过面的婢女从车上扶下一个大腹便便的高贵妇人。那妇人用一双清澈美目扫了跪在车前的男子一眼,黯然道:“自然一切听你安排。”
“这山路牲畜难行,只能用人抬。请夫人躺在软兜上。”
妇人点点头,在婢女的搀扶下慢慢躺上了软兜。那高大男子上前抬起一头,自有人抬起另一头。妇人一见却有些不自在:“让别人抬就好,你就别亲自动手了。”
高大男子道:“不必。”
他的声音总是硬邦邦的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既使尊她为“夫人”,说话的语气却像他才是主人,而别人在他面前,仅剩俯首听命的份。妇人不敢争执,静静地躺回原处,软兜被抬了起来,虽然知道这些人都有一副好身手,她还是紧张的抓牢了两旁的杆子。他在她头顶的方向,虽然看不到他的样子,却感受得到他男子气息。周遭景物在飞快后退,妇人恍然未觉,眼中却另有一番景象浮现:
他跟在翠桔身后,手里拿着琴台琴凳,一拐一拐地走了过来。一身朴素布衣,却被他穿出了卓而不群的味道。明明脚步蹒跚,却似御风而至的仙人。
翠桔看见她,快跑了两步:“小姐,我把琴给您拿来了。”
他赶紧两步跟了上来,将手中琴台琴凳放下。她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少女细眉微拢,薄责道:“翠桔,你要找小子搬东西,也不能让他来。他身上伤还没好呢。”
翠桔忙道:“小姐,不是我让他来的。我去书房,正好看见他在弹琴。我就说小姐要弹,他什么话也没说,就抱着东西跟我来了。我叫都叫不住。”
“他在弹琴?”少女看看立于一旁家仆打扮的男子,忍不住问道:“你会弹琴?”
他答道:“忘了。”
“你是哪人?”
“忘了。”
“几岁了?”
“忘了。”
“你叫什么名字?”
“妄。”他惜字如金。
“忘?妄?”妇人在心里反复默念这两个字,不觉出声。
“有事?”正在飞奔的男子停下脚步问道。
“啊——”惊醒的妇人有些难堪,不敢正视他耀目的双眼,口中道:“略略有些颠。”
男子皱眉思索了片刻,抬头看了看高处的庙宇和越加陡峭的山路,很快下了决心:“恕妄冒犯了。”双手一捞,竟然将妇人横抱在了胸前。妇人惊叫一声,双手慌得搂住了他的脖颈:“哎呀!”
听得妇人惊呼,男子低下头,略带歉意道:“我们要上山去。你就先委屈一下吧。本来想背你上山的,压着孩子就不好了。”
妇人惊魂初定:“这样上山不是要把你累坏?”
男子道:“这点路算什么。我有的是力气。”又想起什么,接了一句:“你要是心里不自在就当我是个骡马驴子之类就成了。”
妇人不语,双手用力抓紧那人衣襟。男子以为她害怕,自信道:“你放心,我自然能把你稳稳的送上山去。”说完甩开大步,疾行如飞,虽然山路陡峭,在他脚下却如履平地。
没过多久已经到了山神庙前,男子小心放下妇人:“如何?”
妇人双颊泛红,低声道:“还好。”回身看往山下,却见还有数人正在往上攀猿,难得他抱着一个孕妇,依然走得又快又稳。忍不住侧目而视,却见英武男子风采依旧,延绵群山似乎也感受到他非凡的气宇,在他脚下伏首而拜。
他只道:“进庙吧。”不像请示更像命令。
妇人急急移开目光,不敢与男子过于霸道的目光对视,口中道:“你别再自称奴仆了。”
男子一怔:“为何?”眼前妇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无以为报,自愿一生做为奴仆报答,没想到竟被人嫌弃了。
妇人轻叹一声,终究还是鼓起勇气道:“伴伴说得对,你一点也不像奴才,装也装不来的。你终究是华允宥,再不可能是妄了。”
男子听这话唇角一勾,竟然难得的带出一丝笑意:“我早已不是皇室中人,这‘华允宥’的名字是不能再用了。若是皇后娘娘不弃,就叫我现在的名字‘花愆’吧。”
那妇人正是离宫的皇后娘娘,她将这个名字轻轻念了数遍,淡淡一笑:“还是你原来的名字好。”
花愆道:“那随便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见人都渐渐上来了,他抬头看看天,转身走向那群手下:“进去看看,天黑前一定要安置下来。”
喘息未定的眉儿上前扶住娘娘:“要起风了。娘娘也进庙吧。”皇后点点头,扶着眉儿慢慢走进庙门,一进门就见花愆在指挥众人整修打扫房屋。好在这里的房屋都还完整,门窗略有朽坏,这几十个大汉齐心协力,几下就整理出五六间能住人的房屋。一行人晚饭前就安顿了下来。
告别了常生夫妇,花玥带着路长风等人奔东而去。一路顺利的走了三天,乐笳山就在眼前。看着偌大一座乐笳山,路长风回头望望花玥:“玥哥儿,山这么大,我们怎么才能遇上爷?”
花玥抬头看了看天色:“娘娘既将临产,爹爹定不会带她去冷僻的地方。天快黑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再分头打听。”
这乐笳山方圆数百里没有市镇,来往客商大多在借宿在村里。路长风早已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忙按他的吩咐找了一个热闹一些的村庄住下。
刚刚安顿停当,路长风就安排人出去打听,布置暗记,爷和爷身边的人只要看到这些暗记自然会与他们联络。果然才到半夜,花愆的手下就找到了他们借住的农家。
花玥听人来报,匆匆披上衣服打开门,那男子看见花玥激动不已,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好哥儿,可想死我了。”
“冰叔叔。”花玥也紧紧回抱住冰杰。
等情绪平复些,冰杰放开手,退后一步上下打量:“哥儿长高了,越发一表人才了。”
花玥用手比了比:“小时候总羡慕冰叔叔长得高,现在还是没有赶上你。”
冰杰一笑:“哥才十五岁,再过两年就能跟爷一般高了。爷和娘子看到一定高兴得很。”拉住花玥的手:“玥哥儿,快跟我来,爷还等着呢。”
花玥也忍不住激动:“爹爹在哪?”
冰剑道:“爷怕走漏风声没有住在村里,带着皇后娘娘在东边的一座小山神庙里的。娘娘这几天要临产了。爷怕走在半路上出意外,所以就在那里先安顿下来。等娘娘生完孩子后再走。”
花玥有些意外:“皇后娘娘要生应该还有月余,怎么偏偏这时候要生了?”
“娘娘受了惊吓又一路辛苦,加上本来凤体欠安就提前了。”冰杰说着叹了口气:“爷早在接到娘娘前已经叫人找来一位一流的大夫和接生婆一路随行。现在最麻烦的是那些追踪娘娘的人也追了上来。娘娘既将临盆不能行动,爷身边人也不多。”
花玥急道:“冰叔叔,我们快走吧。”
冰杰答应了,一行人乘夜出了村子直奔花愆一行人藏身的山神庙。看着并不起眼的山神庙,周围却是机关重重。冰杰低声道:“哥看不见,还是让我扶着你吧。千万别走错了。”
花玥点点头:“知道了。”一行人迅速靠近小庙。走到一半,花玥忽然觉得有风扑面,似是有人来了,果然听到一个人冲冰杰道:“冰杰,哥儿接到了吗?”
冰剑指指身旁的花玥:“这不是吗?”
那人看了花玥一眼,慌忙行礼道:“王仲尼见过玥哥儿。”
花玥回了礼:“爹爹可在?”
“爷已经等候多时了。”王仲尼道。
冰杰道:“你先回本位吧。我这就带哥儿进去。”王仲尼点点头,又对花玥躬了下身,一扭身重新消失在阵法中。
花玥听那人走了,忍不住问道:“他是什么人?”
冰杰道:“他可不是一般人,当年也曾是统领千军万马,阵法精妙爷都赞不绝口。”
“难道他竟是位将军?”
“二十年前就辞官了,这些年一直就在东街卖包子,玥哥儿小时应该见过他,人称包子王的就是。”冰杰笑道。
花玥思索了一下:“我隐约记得。我还记得有回爹爹经过他的铺子想吃包子没带钱却伸手抓了两个,他拿着个擀面棍儿追到我家找娘亲讨包子钱呢。”说到这里又觉得不像,想想堂堂大将军竟然去了几个包子钱上门讨账,他应该是知道爹爹爹的身份的。
冰杰笑了:“像他这样的人闲得久了,总要找些乐子嘛。”嘴上说着话脚下却未耽搁,已经到了庙门前。穿过正殿,来到后面的一个小院中。这山神庙不大,庙中早年曾经住过和尚,所以留了几间空房倒还基本完整。花愆等人来后整修了一下就住了下来。正中那间自然是给皇后及侍候她的婢女住的。花愆的房间在左边,右边留给了那位大夫。目的是为了随时照应。
花玥刚穿过正殿时花愆正站在屋檐下,冰杰一见,立即叫道:“爷——玥哥儿来了。”
听说父亲就在面前,花玥不但没有急急冲上去父子相认,反而顿住了脚步。
花玥不知自己怎么会停下脚步,只觉心中百感交集。
小时总觉得他和周围所有人都有些不一样,却不知到底哪里不一样。现在才知道他竟然藏了如此惊天的秘密,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点滴不露。
面前区区一丈之遥,感觉里却像隔着千山万水。为这一刻他艰苦跋涉了八年,明明朝夕盼望的一刻就在眼前,却在见面时僵在了原地,区区几步竟然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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