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续见春

　　同床共枕？

　　脑中快速闪过这个结论，容霁的注意力下意识偏向余光。

　　那里是双人床的另一边，此时还空着，尚留很大的余地，躺下周应川显然绰绰有余。

　　明明还没开口答应，却已经在思考可行性。

　　行为俨然将一切都反馈过来，察觉到她分散的心思，男人眸中掠过笑意。

　　他倾身而下，靠得更近，视线也随之瞥向她身边空着的位置。

　　“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他的声线低柔磁沉。

　　含笑的眸如飘落的羽毛，目光轻轻扫过她的眼睛，缓缓往下直至攫住她的唇瓣。

　　周应川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潮热的湿意，不单他坠入热潮，连容霁都要共赴沉沦。

　　暧昧攀上脸颊，容霁红着脸，眼睛不受控制跟随他垂下眼眸，不由自主盯住他果冻般淡粉色的唇。

　　两人凑得那样近，薄唇挑出的轻笑在毫厘之间，气息缠绕，蛊惑而危险。

　　她堪堪反应过来，视线却在他掀眼时逮了个正着。

　　洗得透净的疏朗面庞于是泛出更加靡丽的笑容。

　　周应川下巴微抬，奖励般的轻啄她的唇，一触即离。

　　姿态犹带几分与生俱来的矜傲，抵近的鼻尖和放低的语调背道而驰，显露难耐的恳求：“可以吗，宝贝？”

　　“回答我。”

　　他的鼻尖一路蹭过下颌边缘线条，磨人的游走到脖颈，湿发擦着肌肤，像被动物舔舐。

　　容霁秀眉微蹙，难以忍耐的躲避仰脸，周应川的动作愈演愈烈，靠着床头的身体在难以排解的敏感接触下悄然下滑。

　　她以完全被压制的姿势躺在床上。

　　那道沉缓的声音情难自禁，还在不断喃喃叫着“宝贝”。

　　容霁鼻腔泄出一声来不及咽下轻微的嘤咛声，几乎完全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动作明显一滞。

　　他勉强撑在里侧的掌心收紧，床褥一片褶皱，虚支在下巴脖颈上的手臂青筋鼓动，经络中的血液像在难以自遏的跳动。

　　男人气息沉沉，本能的危机感，她紧咬住唇憋回余下的喘息。

　　急于安抚，她又慌忙松开贝齿，趁机想让他停下：“我…太热了……”

　　“你出去一点…”说出的话变了味，更像火上浇油的招惹。

　　贴近绵软的腹地，周应川的低闷的喘/息连同一道道喷吐的火热鼻息灼烫着娇嫩。

　　不知过了多久，软肉被轻轻含住，齿尖厮磨，容霁止不住颤栗，紧咬的唇齿早已泄了条缝。

　　藏在密不可分的躯体间的手探入腹地，却只能隔着最后防线，修长的指节轻触那层薄薄的面料，只觉潮润，如鱼觅水的渴望，却也不敢再有任何探入。

　　唇齿捻起的那点软终是松懈，男人从凌乱的领口艰难抬起脸，丹凤眼中一片晦暗。

　　尖锐犀利的五官随吞咽的动作浮动，淡粉色已不止在唇瓣这一处。

　　喉头上下，他的湿发已经半干，情欲暴露在微张缓解的嘴，却极尽耐心的用指腹擦她脖颈间快被体温蒸发的水迹。

　　“别怕，”他的嗓音发哑，“我什么也不会做。”

　　周应川抽回手，深深看她一眼，高大的身躯挤在床沿那一小块躺下。

　　“我只是很害怕。”

　　他的手悄无声息探入薄薄的夏凉被中，火热的掌寻觅牵住她，“没有生气。”

　　容霁看到他的胸膛仍在剧烈起伏，连她被纳入掌心的手都在随之颤动。

　　“小霁，我很害怕。”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哑，却有更深处压抑的彷徨无措涌现。

　　周应川小心翼翼枕在枕头的边角，靠近的姿势更像是埋在她瘦削的肩上，“你的工作不止会面对一些凶猛的动物，甚至还有疯狂的偷猎者……”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充满茫然的声音全部纳入耳畔，那样挫败无力，“我什么也做不了。”

　　她工作中那些突发无法设防的危险，对于周应川来说，是一种失控。

　　或许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这样不受控制过。

　　可现在，因他流露出的脆弱，容霁有一瞬的愕然。

　　难以言喻的心疼弥漫在胸腔，她朝后挪去让出位置，侧过身注视着他，“我原本就想问你因为什么闷闷不乐……”

　　夏凉被卷到一边，包裹着的一双手暴露在空气。

　　纤长的手指缓慢而耐心的分开他的指节，以此传递力量似的，一点点十指相扣以致握紧。

　　默许的动作如此明显，周应川却像不开窍的顽石，依旧勉强缩在边沿。

　　另一只掩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即刻伸出，绵软的掌心覆上他坚实的手臂。

　　容霁目光熠熠，温和又无奈地说：“从一开始，我就没想你走。”

　　轻柔的力道勾动他往床内来，在她如同挽留的动作下，周应川仅是挪动些许。

　　完全搭上床的长腿不动声色曲起，似有顾虑般，又再度不动。

　　容霁轻瞥床中间的楚河汉界，没有多想。

　　只是再一次顺应心意。

　　上半身从被子滑出，犹如开门那个拥抱，她抓住他的手臂借力，半是扑半是拽，用柔软温热的身体填补他不安的心。

　　“你闷闷不乐的，我很担心。”她抱住周应川的腰，只觉得一片紧绷，似乎还陷在情绪里。

　　刚才她何尝没有感到不安，她剖白道：“我不想你瞒着我，一个人消化这些情绪。”

　　确认下面还隔着一层被子，周应出僵硬的身体才得以稍微放松。

　　忍耐自然产生的生理冲动，他挪近回抱住她，“没想瞒你。”

　　周应川明白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解决，可妥协，何尝不是一种解决办法。

　　“我想不到解决办法，”似有叹息，却已经想开，“但我会始终尊重你的选择。”

　　这是周应川的初心。

　　容霁选择这个职业，那他就帮她让更多人看到、知道。
　　她可以为此付出所有，而他，可以为了她。

　　这是从高中偶然知道她的理想后，漫无目的的人生终于找到目标。

　　这一句“尊重”太过震撼。

　　带有足够尊重的爱情，容霁从小就看过。
　　是耳濡目染的，父母爱情。

　　如同灵魂伴侣的感情，她在周应川这里找到了。

　　容霁听懂他的弦外之音，是恨不能同生共死的执拗。

　　她轻抚男人固执深刻的五官，在他暗藏偏执的和解下，真正给出解决办法，“你忘了我在备考？”

　　“看来我该去庙里好好许愿，”她莞尔揶揄，“万一事业编没考过，某人又要担惊受怕好久。”

　　容霁的话似乎有安抚他的魔力。

　　逐渐冷静下来的周应川神情怔忪，适才想起她这一打算。

　　以她的履历来看，其实有远超编制的选择。
　　但她这样选，显然是早已打算好的稳定。

　　见他想明白过来，容霁温声：“等工作稳定了，业余时间可以参加的援助活动也比较少。”

　　“会不会遗憾？”他却下意识这样问，才平缓不久的面部线条又起波澜。

　　刚刚担心她因为野生动物保护工作受伤，现在又怕她没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感到遗憾。
　　那样寡言冷淡的人，所有心思上的细腻都挂在她这。

　　容霁有些感慨，却没有马上回答。
　　对她来说，不遗憾肯定是假的。

　　她如实说：“我考的也是这个方向，没有改变。”

　　除了理想，她还有爱的人。

　　他认真的眉眼近在咫尺，这已经是最好的取舍。

　　“你好矛盾呀。”容霁忍不住逗他。

　　在他努力求证真伪的严肃目光下，她稍微退开怀抱，困意席卷打了个哈欠。

　　一个哈欠打得泪眼朦胧，周应川不再纠结，“睡觉吧。”

　　容霁含糊应了声好，他伸长手臂关了灯。

　　室内一黑，眼睛还没适应黑暗，已经困得快睁不开。

　　彻底陷入睡梦前，容霁忽然想起什么，“我还没加她……”

　　“——我告诉他们钥匙放在门外了。”周应川径直打消她的记挂。

　　他按住她掀被子的手，将她往怀里圈得更深。

　　这一连串的动作完全是出自神经反射，连他自己都不设防，两副身躯由此密不可分，除了那一处。

　　鼓胀处还没被容纳进合适的位置。

　　比起突然想到的未完事，这一突兀的接触犹为让人神魂一颤。

　　黑暗中，两双泛着亮光的眼眸一同睁开。

　　对视的瞬间，容霁先难以招架。

　　她闭上眼睛，仍有一双眼在暗处明亮。

　　丹凤眼染上几分清明，他静静分辨容霁的轮廓，渴望融为一体的欲/望仍在体内叫嚣，紧贴的身体没有退后也没有冒进。

　　安静中，男人语调幽幽：“好好睡。”

　　“有什么事，”他意有所指，“都等之后再说。”

　　到底是等到第二天，容霁才加上杨天乐他妈妈。

　　两人起床已经临近中午。

　　驱车到市里买了乐高，回程路上容霁的好友申请才通过。

　　周诗。
　　容霁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快到栖近，知道一家三口刚起还在房间以后，她发出一会过来拜访的消息，没在绿信多聊。

　　停好车，容霁没让周应川同行，拎着东□□自过去。

　　门敲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相颇为古典的美人面。

　　两人面面相觑，周诗目光很直白的端详过容霁，旋即大大方方扬起笑，“容小姐。”

　　她笑起来那股气质更加浓烈，倒是格外符合名字。

　　门被她大大敞开，周诗侧过身，露出里头听到动静的杨天乐。

　　他探头探脑含混不清的叫容霁，惯用的右手吊着石膏，左手生涩刷着牙，雪白的泡沫糊了一嘴。

　　听到声音，周诗无奈扶额，转头忍无可忍：“杨天乐，好好刷牙！”

　　随着这一声吼，里头有个男人出来，远远朝着容霁和善笑笑，又肃起一张脸拎走男孩。

　　周诗回过头来轻咳一声，“快进来吧。不好意思啊容小姐，我们家天乐性格太跳脱了，这段时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叫我容霁就好，”容霁跟她进门，把乐高递给她，“这段日子，是天乐帮了我们很多。他用乐高帮我们换了圆鼻巨蜥的蛋，这些是我答应奖励给他的。”

　　容霁将来龙去脉说得很清楚，周诗也没有扭捏推辞。

　　她将乐高收下，看着包装笑说：“真巧，他喜欢的系列就差这一套了。”

　　一照面的短暂相处，周诗展露的性格让容霁觉得很舒服。

　　落座室内，容霁郑重道歉，“周小姐，天乐受伤我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对不起。原本他的录制也到了尾声，临了出事，连累你们大晚上赶过来，我真的很抱歉。”

　　她一板一眼的礼数让周诗有些恍惚，行事作风实在太像她家周应川。

　　她禁不住再次细看容霁，倏然想起这个淡雅出尘的姑娘和他们其实早有联系，只是到现在才正式认识。

　　或许……还可以有更深的缘分。

　　周诗眸光微闪，若有所思却没冒昧提起这事。

　　顺着话茬，她很是开明道：“小男孩经历一些这样的事，对成长过程中的三观塑造也很有益。”

　　“这些经历都是很宝贵的，”她侃侃而谈，“你的工作就很让人敬佩。”

　　有了想法，周诗表露出恰到好处的热络：“我年长你些，就叫你小霁吧？”

　　她神色和煦，很自然地说：“天乐特别喜欢你，在家也时不时提起，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像崇拜他哥哥一样崇拜一个人呢。”

　　忽然，她眨眨眼话锋一转：“小霁也是江林人吧？”

　　完全没有预料到话题变得那么快，容霁茫然顺应着点头。

　　“那这样很方便呀，”她展眉，笑眯眯道，“以后咱们可以常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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