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拒绝

　　出发的时间没有因为这个只有三个人知道的插曲而推延，约定的时间到了，所有人如约而至。

　　上次出去郊外是姜青云开的车，这次去的人比较多就包了辆保姆车，司机还是彰绍燃家的。

　　到了之后，彰绍燃十分无情的赶走了彰父叮嘱来照顾他们的司机叔叔。

　　司机叔叔含泪驱车离开，并再三嘱咐有事就打电话。

　　看着彰绍燃略带敷衍的挥手，司机叔叔表示心碎了一地。

　　这个地方一直就有很多人经常来露营，再加上跨年，今晚的人就更多了。

　　姜青云一手抱着姜糖，一手提着一堆东西。乔岱站在他旁边，手里也都多多少少拿着一些东西。

　　在场除了姜糖都是男性，而男性，尤其是十七八岁的男性，对于出风头这件事都是非常热衷的。

　　刚找好地方没多久，彰绍燃和杜苕就抢起了搭帐篷的活。而徐浮野秉持着他的惰性，坐在张佰的行李箱上打线上斗地主。

　　张佰早已因为手笨被踢出了帐篷大队。此时正和李太沿蹲在一起玩手游。

　　马昶和刘汶围着姜糖，一人一边给姜糖扎小辫，姜糖抱着马昶的手机看动画片，喜滋滋的任由两个大男孩玩自己的头发。

　　刚搭好的烤架旁站着两个高高瘦瘦的少年，稍矮一点的男生微抬眼看向身旁的男生，问了句什么。而旁边的男生轻笑了下，欺身贴近了点两个人的距离，也会回了句话，这下惹的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画面看上去相当温馨且美好，但只要你走进他们就能知道这俩人正计划着如何饿死其他人。

　　相当缺德。

　　不过有些话也只是说说。

　　毕竟想要饿死这群人不太实际，一个个的鼻子比什么都灵，刚烤完的串总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然后两秒后出现在某个人的手上。

　　等到好不容易把这群饿死鬼喂饱，姜青云也是真的累了，这比他在忆拾光上班还累。

　　于是乔岱有样学样的给姜青云烤串吃，姜青云就半靠在他背上看他动作。

　　等到差不多了姜青云就开口道：“可以了，熟了。”

　　乔岱就一秒也不耽搁的把串放进盘子里，打算再烤一把新串。

　　姜青云也没说什么自己吃不吃的完，就任乔岱烤。

　　他们来的时候就不算早，来之前都或多或少吃了些东西垫肚子，此时的时间也走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姜糖已经困的睡着了，几个男生就围在她睡着的帐篷前打扑克牌。

　　大家再次被徐浮野的牌技虐的体无完肤，于是采取了少数服从多数规则，以六比一的票数把徐浮野踢出了扑克牌大队。

　　徐浮野只好躺在旁边的帐篷里和沈秋池发消息。

　　……

　　最后一个小时远没有大家想的那么漫长，它在无数人或期待或遗憾中消失。

　　2022。

　　01.01。

　　00:00。

　　新的一年，到来了。

　　在家人的团聚中，在朋友的欢笑中，在爱人的相拥中，到来了。

　　满天耀眼的烟花下，乔岱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人用力的握住了。

　　侧头看过去，入眼的人皆重要之人。

　　姜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叫醒了，此时正坐在姜青云手臂上看着烟花喊笑。而和他们站在一排的人，是朋友，是家人。

　　是青春的代名。

　　不知道是谁先喊的一句：“我要考最好的大学！让我妈再也不骂我了！！”

　　接下来就是杂七杂八的喊话，乔岱也混在其中喊了一句。

　　“我一定会回来！”

　　乔岱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喊话这件事只是看上去傻，做起来是完全不一样的。还没等到他完全体会这份快感，就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了扯。

　　才转过头去就被一抹稍烫的柔软堵了满口。

　　乔岱还没来得及眨眼就被放开了。

　　姜青云的动作很快，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隐秘的刺激和公之于众的快感冲击着乔岱的大脑。

　　姜青云对着他笑，声音不大，但他听清了：“我会等你。”

　　——我一定会回来。

　　——我会等你。

　　这是姜青云给他的答复。

　　姜青云不知道自己将会去哪，也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离开，但他什么也没问就给了自己肯定的答复。

　　烟花结束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凌晨一点多，大家纷纷回帐篷睡觉。

　　第二天一早众人洗漱完，回程。

　　元旦算是这个学期除了寒假外的最后一个假期了，元旦过完了就还剩大半个月期末考了。

　　高三二十几天的日子没有什么稀奇的。

　　无非就是不断的小考和仿佛永远也写不完的卷子。姜青云有一次心血来潮把乔岱这一个学期以来的卷子都垒了起来，有一个姜糖那么高。

　　乔岱脸上的表情也随着期末的倒计时变得越来越少，就连生日那天也只是草草过完就赶回去写卷子了。

　　期末的前一天晚上，乔岱自己要求和姜青云睡在一起。

　　姜青云睡在床外侧，面对着乔岱。

　　见乔岱一直不闭上眼睡觉，像是在发着呆。姜青云轻声喊了句：“乔哥？”

　　乔岱下意识的“嗯”了句。

　　姜青云微微叹气，他多少也能感知到些什么，他不是不害怕，不难受，但乔岱如今的样子更让他揪心。

　　他想让自己成为乔岱一想起来就会微笑的人。

　　“乔岱。”

　　这是姜青云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的叫自己，乔岱回过神来，看向姜青云的时候，眼里总算是回来了些细碎的光亮。

　　姜青云朝他靠近了点，两个人的距离本来就已经很近了，他这么一动作，两个人的距离就更没多少了。

　　但姜青云没有像往常那样吻他，而是像在确定味道一般，在他的颈侧嗅了好一会。

　　“我很害怕。”

　　乔岱一顿，他目光转向姜青云的方向，只看见了姜青云黑黑的发丝。

　　姜青云的声音很缓和，像是在和人讲故事，无比温柔。

　　“……我爸妈前年车祸走的，我休学了一年，在家把所有的事情打理好，勉强过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遇上过不少帮我的人，最开始的时候我也很害怕，我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情，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生活，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有空闲去想我爸妈。后来等到一切稳定下来，再想起我爸妈也不会再哭了。”

　　姜青云一直以来都没有把自己爸妈的事情告诉过任何人，知道的人不需要他去说，不知道的人他也不想去说。

　　说了也没有意义。

　　他不需要别人来心疼他。

　　乔岱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伸出手来拥住了姜青云。

　　姜青云任由乔岱给他带来热度，近乎贪恋的将头埋进乔岱的颈窝处，闭了闭眼，继续道。

　　“我害怕是因为这是我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但我能熬过来，害怕不能阻止我前进，同样也不能阻止你。”

　　“乔哥，我不想成为你害怕的根源，我想让你爱我。”

　　乔岱没有声音。

　　姜青云突然拉着乔岱的右手翻身坐了起来。乔岱有些迷茫的看向他。

　　只见姜青云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只黑色水笔，拨开笔盖，低眼在乔岱的手腕上写写画画。

　　乔岱没有去看自己的手，而是一直注视着姜青云。手上传来的酥痒触感让他有些在意。

　　接下来他就看到姜青云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写了起来。

　　他们的中指上带着一对银白色的戒指，那是乔岱的生日礼物，自从收到之后，乔岱就一直带在手指上。但因为最近大家都在备战期末，所以没能炸起多少水花。

　　等到姜青云写完，把手平摊在他右手旁后，他才得以看清两个人手腕上的光景。

　　那是两串一模一样的数字。

　　0307。

　　是初识的日期，是乔岱的手机密码，是一切无法拒绝的开始。

　　……

　　期末考试结束当天下午，所有人一起欢送交换生离开。

　　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逐渐远离，往常和自己站在一起的人此时和自己成了对立面。

　　分别的苦意冲淡了些期末考试结束的快乐。

　　这一别再难见面，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刘汶耳朵上还插着耳机，没有回头看一眼彰绍燃，仿佛他等回程这天等了很久，早就已经对这里不耐烦了。而彰绍燃也只是盯着刘汶的背影看，什么也没做。和平日里冲动的他宛如两个人。

　　马昶频频回头，直到在人群中找到杜苕的身影才放下心来，大大方方的挥着手，示意完之后就贴着刘汶的肩膀一起走了，把杜苕看的又好气又好笑。

　　乔岱算是最特别的，他被202和018夹在中间，像是怕极了乔岱会逃跑。乔岱眸子里没有什么情绪，表情很冷，右手上的戒指此时不知去了何处，他单肩背包，手机攥在手里，并不像其他学生那样上交给了202和018。

　　他在等消息。

　　但直到上车，手机也一直没有动静。

　　终于他忍不住拿起了手机，却发现手机早就已经打不开了。无论他如何操作，手机也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乔岱这才知道为什么202和018没有收走他的手机了。原来，他们早就已经把他的手机黑入并毁坏了。

　　乔岱用力的呼吸了一下才忍住了欲爆发的愤怒。

　　还好照片和音频都已经被他洗出和拷入出来了，不然他真的不能保证他会不会把这两个机器人暴力摧毁。

　　这个离开方式既突然又不突兀。

　　但他还是不太能接受。

　　车驶出城内，来到了近郊外，在一座别墅前停了下来。

　　别墅应该只是暂时租用，一楼很空，只有那不算熟悉的银色金属舱屹立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乔岱用力握了握自己的书包肩带，上次乘用金属舱，他是满心欢喜和期待的，而现在，他只想逃跑。

　　他想要回到姜青云身边，想要和他一起商量晚餐吃什么，顺便辅导姜糖功课，而不是，就这么离开。

　　在被搡进金属舱的时候，乔岱下意识的想要推门而出，可下一刻他的动作就被限制了。

　　从他背后伸出了很多金属机械臂，它们缠绕着乔岱，阻止着乔岱的行动。

　　乔岱放弃了动作，认命的闭上了眼，不去看那金属舱内飞快运转的各种难懂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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