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桃花朵朵

作者:临少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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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


      她单臂一撑飞身跃进窗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了我身后,用胳膊卡住我脖子,在我耳边道:“不要喊人,喊了也没用,你家的防卫太松散,她们到之前我早走了,抓不到我;或者我该这么说,她们到之前,我已经把你杀了……”

      我剧烈挣扎,她又道,“当然了,我不会那么做,你救过我,我不会那么坏。你听明白了罢?”将胳膊一松,我猛咳不止。

      冥辛笑道:“我也不想这么失礼。”

      我迅速冲出一拳,被她侧身避开,我再挥出一拳,她直接抬手接住,若无其事道:“你打不过我,别白费力气了。”说罢放了手,径直走过,将背影坦荡留给我。

      她毫不客气地走到桌边坐下,饮尽一盏茶,接着道:“好久不见了。”

      “你是来叙旧的吗?”我喉咙口烧得火辣辣地疼。

      “不是,”冥辛转头向我,“我想问你,你们公主去哪了?”

      “畜牲!”我低吼道。

      “喂,我虽然骗了你,可你也不能这么骂我,”冥辛皱眉,“你站着不累吗?为什么不过来,我们聊一聊。”

      我在狂怒中忽然想起案上有一瓶这几日制好的毒粉,深吸了口气,不动声色地走过案边,到桌边坐下,“你们为什么这么快就到京城了?”我镇定道。

      “不是你们,只有我一人。”

      “什么?!”我诧异道。

      “我是说,她们还在半路上,我先过来了。”冥辛解释道。

      “呵,”我冷笑一声,强抑住内心愤怒,嘲讽道,”所以你日夜兼程,一时半刻也等不了地来京城找公主殿下,是来报仇是么?你如此迫不及待,看来公主殿下当初的确让你很不好过,这一点我是最清楚的了,但我不清楚的是,你怎么敢来找我?!”我越说越激动,“我帮过你一次,怎么样?你是觉得我这人蠢得可怜舍不得丢,打算重复利用了是吗?做你在尚国的马前卒是吗!畜牲!”

      冥辛道:“你能不能换个词骂?”

      “卑鄙!无耻!畜牲!”

      “算了,”冥辛道,“确实是我亏欠你,你骂几句解解气也好。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公主在哪?”

      “你是被公主打傻了吗?”我怒道,“公主府你住了个把月,你从里面出去的,你现在找不到公主府了?”

      “我连你家都找得到,我能找不到公主府?”冥辛不耐烦起来,“我去过了,人不在!”

      “什么!”这下连我也愕然了。

      冥辛见我神色,蓦地垂下眼,道:“看来你也不知道。”

      冥辛显得十分失落,皱着眉陷入沉默。

      此人真是丧心病狂,快马加鞭地赶来京城,连大部队也不顾,孤身入营这还不算,大半夜又下着雨,翻进偌大的公主府寻人,真就这么等不及要在公主面前耀武扬威,对公主下手?

      我当初怎么就信了她,这人根本是个疯子。

      不过我此刻懒得再想她有多疯,冥辛此刻低头不语,正在沉思,正是我下手的时机。我抬手拿起茶壶,斟了两盏茶,借衣袖遮掩将袖中毒粉撒进冥辛的茶盏。冥辛思了一会,举盏饮了一口,我狂喜不已。

      “你们公主近况如何?”冥辛问道。

      “好着呢,养精蓄锐就等你来,亲手宰了你。”我得意道。

      冥辛笑了笑,“说这些一戳就破的谎有意思吗?她要人好着,能不亲自带兵来与我较量?”

      我倏地想起远在边疆的汋萱,“汋萱怎么样了?”

      “汋萱是谁?”

      “新的统帅,这次与你对战的统帅!”我急道,迫切又胆战心惊。

      “噢,原来是她,”冥辛又喝了一口茶,“她坠崖而亡了,你不知道?”

      血骤冷,方才跳得猛烈的心脏忽然像被冻住了,冻得严密厚实,让人感受不到一点生命的热度。

      “起先我以为真是你们公主,大吃一惊,后来就察觉出不对了。这个叫汋萱的用兵像在用鬼,这里冒出来一只,那里又钻出来一只,烦得很,其实效果不大,按兵不动就行了。我还是更欣赏你们公主的用兵,要么不打,要么快速爆发,能省不少粮草哪,……”

      汋萱、汋萱……我会替你报仇,她马上就会死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我越来越听不清冥辛在说什么,只死死地盯着她的脸,期待着她眼角流出血,鼻孔冒出血,嘴角溢出血,七窍流血毒发身亡的模样。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你在听么?……我问你啊……”

      还有一刻钟,半刻钟……该来了!

      “喂,你告诉我啊……”

      到了!应该到了!

      可冥辛依旧在说话,我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还没有死?”我跳起来,“你明明都喝完了!”

      冥辛举着茶盏,低头看了看,“你是说它吗?我知道你往里面放了东西,原来是毒啊,可我百毒不侵,你替我治过,竟然不知道?”

      我猛然想起初次看到她时,她身上有那条毒鞭的鞭痕,但伤口却自愈了,连那条毒鞭上的毒都奈何不了她……

      “你到底是个什么邪物!”我朝桌面狠狠锤去,鲜血从指节流出,我跌坐回椅上万念俱灰。

      “这个么,”冥辛顿了顿,“如果有一天你也被万蛇撕咬过,可能就知道了。”说罢面色一变,倏地抓住我的肩,急促道:“你告诉我,她会去哪里?”

      “告诉头猪我都不会告诉你。”我呸道。

      冥辛猛地将手从肩移至脖子,狠掐住,怒道:“不要再对我说这种话,快告诉我!”

      我横她一眼,冷道:“你尽管下手,看是你这个鬼主厉害还是我做鬼厉害。”

      冥辛果然将手掐得更紧,我感觉我脸上的筋立刻暴涨起来,喉咙像被整个削去汩汩地从削口涌出一团团绵密的东西,然而我依旧充满恨意地死死盯着冥辛。

      就在脑中逐渐模糊,一片云白之际,颈上忽然一松,我蓦然坠回地面,头目欲裂。

      “算了,我杀不了你。”冥辛起身走到了窗边,似乎打算走了。

      我灌了一口茶平复后,朝她的背影道:“为了报复公主,你会不会太过冲动了?你不怕我去通风报信,说你孤身到了京城?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一个人也难抵挡一城的禁卫军罢?”

      冥辛哼了一声,不屑道:“如果你去了,那么你要怎么解释我冥辛别的府不闯,偏偏闯你的府,还留你一命去报信?呵,你这会想当个忠臣会不会有点晚了?而且,你真的以为她们能抓得住我,或者抓住了,你们又真的敢动我吗?我劝你不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今晚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对你、对你们尚国都比较好。”

      “事到如今我难道还在乎什么虚名?我要是在乎我当初就不可能救你!”

      “说实话我对你忠不忠没什么兴趣,如果你不想告诉我她的下落,那我先走一步了。”冥辛道。

      “你找不到公主殿下的!”我大声道。

      冥辛侧首,一字一句道:“掘地三尺,我也会把她找出来。”说罢翻身而去,消失在淋漓雨夜中。

      她一走,我立刻换了身公服赶去宫中,这次我不敢再自作主张,抓与不抓都交由圣上去定。守门的人拗不过我,不情不愿替我通报,之后匆匆忙忙地跑出来让我快请,连我自己也颇觉意外,这么晚了圣上竟然真的愿意见我。

      到了殿上,圣上在寝衣之外罩了身软袍,显然已预备就寝。我当即请罪自己贸然求见的失礼。圣上并未在意,摆了摆手后忙问:“是何事?”

      我将冥辛来我府上探问公主下落的事简短道出,然后垂首站在殿中保持沉默。等了一会儿,圣上微叹了口气,疲倦道:“随她去罢。尚国已无力再战,在议和盟约之前不可再生事端了。况且,如今的尚国在她眼中已是囊中之物,没什么好防的。”

      我微微抬首,面露诧异,“那,那公主殿下的安危?”

      “沅儿不在京城。”圣上道。

      “殿下去了哪?”

      “朕也不知,”圣上沉重地摇了摇头,“朕以为你得了沅儿的消息,原来你也不知。”

      “微臣……不知。”

      “你回去罢。”圣上从高椅上坐起,就要离开进后殿就寝。

      “陛下……!”我开口道,我心口狂跳,“陛下不怀疑吗?冥辛来找我……”

      圣上侧身,向我看来,我第一次从圣上的眼神中看到不可冒犯的威严。我心一横,闭上眼,扑通跪在地上,大声道:“其实冥辛是我放走的!公主殿下是为我担责,微臣自知死罪,不敢求圣上宽恕!”

      “你以为朕不知道吗?”圣上转过身,“沅儿是何等谨慎稳妥的人,她抓的人又怎会逃得出去,”圣上以一种怀念的口吻道出,良久整张脸笼上一层阴翳,低声道,“或许是天意如此罢,我尚国的气数终是尽了……”

      “陛下!”我出声阻道,圣上会说出这样的话令我十分愕然。

      须臾,圣上将目光一转,凌厉地扫向我:“你对不起的该是萱儿与死去的将士……至于朕,”圣上的目光变得闪烁,透露着深深的愧意,“朕的罪孽更是不可洗清,来日连先祖也无颜去见。”

      “陛下,”我道,“等殿下养好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公主究竟是不是病了,现在何处,可眼下只能如此相劝。然而圣上的眼神蓦地一黯,覆上满溢的沉痛,旋即转过身,微摆了摆手,我于是默默告退。

      回来时心中颇为不安,圣上今夜的话太奇怪,甚至连“气数已尽”的话也说出口,我在愕然之外感到深深的恐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头一个想到的是公主殿下,莫非她真的有什么不治之症?可我之前替她把脉一直没有问题。而且公主究竟在哪?我脑中第一个想法是太清山,既然她不想再理事,那她最想去的就只有太清山。

      之后的几日,冥辛再没来过,我想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掉转回头跑去太清山上找人,而且她就算找去也无用,若无仙师的指点,她连山也上不去,有了仙师的庇护,公主当万无一失,我稍稍安心,只要有公主在,尚国再难,总有解决的办法。

      又过了几日,我忽然收到一封从淮县来的信,是凌粟寄来的。

      信上说,那个原先她家的院子,也就是我和公主去淮县时住的那小院,里面住了人,她偶然去那巷子时见院门外有人守着。凌粟问我是公主殿下回来了吗。

      我大为震惊,难道公主并未去到太清山,只是去了淮县?可公主去淮县做什么。而且淮县的话,相距京城并不远,冥辛此刻不知是否还在京城搜寻,万一也去了淮县……我速写了一封信,叫凌粟留意院内动静。

      几日后,我又收到凌粟寄来的信,却险些登时昏厥,信上说,院门外的守卫不见了,但多了一个紫衣人常常出入;信上还说,那人每次进去都带一包沉甸甸的包袱,看不出里头是什么。

      毫无疑问那紫衣人必是冥辛,冥辛已经找到她了!而那包袱,我不敢想,一定是不可示人极为残忍的刑具。我稳了稳心神,决定火速进宫禀报,再收拾行装立刻赶去淮县。

      然而穿好公服正欲出府,门外一个着宫服的侍者快步走来,侍者见了我忙道:“白大人,太好了,你是打算入宫么?圣上下旨叫您即刻入宫。”

      我诧异道:“召我所为何事?”莫非圣上也有了公主的消息?

      侍者道:“婺国的队伍昨日已经到了,这会儿在大殿面圣。那个为首的,也就是冥辛,点名叫您过去。”

      我一时茫然,冥辛怎么这会儿又在大殿。那淮县的那个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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