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维之春

　　夏川卿没有说错，二中有两次期末考。尽管只是在这一学期才有。
　　因为这一学期要先考一次大三门，然后是小高考的复习，最后再考一次小四门模拟考试。
　　江苏考试模式就是这样，也怨不得谁。
　　不过这个离夏川卿和顾聂就有点远了，他们的当务之急是趁着元旦的三天假期好好的放松一下，然后再次投入到紧张的化竞生活中。
　　所以刻不容缓的是好好出去吃一顿晚饭，然后再好好玩一晚上。
　　带上人和手机，夏川卿和顾聂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门，坐上了叫来的车。
　　事实上，顾爸爸在两个人出门不久就回来了。面对着整个别墅的空空荡荡，顾聂可不会管他作何感想。
　　还未在夏川卿面前出场过顾爸爸就这样一个人落寞的待在别墅，而与此同，两个小家伙丝毫没有在意他的存在与否，已经乘车到了最近的一个万达。
　　最近的一个万达，是要往二中方向走的，而且走到二中还不够，还得再往前走一点。
　　30分钟的车程让夏川卿整个人晕乎乎的，到了地点后他花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然后清醒过来的夏川卿和在一旁等着他的顾聂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了万达。
　　当然，介于周围的人太多，他们两个没有手牵手走。
　　基本的羞耻之心还是有的。
　　但是架不住意外的到来。

　　当和罗博，庄凯，孙兴宇，秦一一，陈晗等人面面相觑时，夏川卿和顾聂才明白意外这个词究竟是什么含义。
　　“……”
　　“……”
　　“……”
　　沉默真是个令人糟心的玩意儿。
　　夏川卿坐在必胜客的长桌旁喝着柠檬水，然后看这一出大戏。
　　细细数来，到场的都是知情人。
　　夏川卿不动声色地再抿了一口柠檬水。
　　“顾聂，你这是在和夏川卿约会吗？”
　　夏川卿那一口柠檬水差点喷出来。
　　该死的秦一一。
　　随着秦一一的这一句话，所有堵在那里没有说出口的话全部冒了出来，大家也不再忌讳，纷纷揪着顾聂和夏川卿的事情不放。
　　和夏川卿相处多了，这群人也不再尴尬，纷纷调侃起两人来。
　　譬如庄凯：“顾聂啊，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夏川卿在一起的？”
　　再譬如孙兴宇：“夏令营时你金屋藏的娇是不是就是夏川卿？”
　　还有听到孙兴宇问话的秦一一：“什么什么什么！你们开房了？”
　　最后一句话由大佬级选手陈晗抛出：“开房？顾聂，你和夏川卿都是未成年人吧。”
　　一语出，满座皆惊。
　　罗博弱弱提醒道：“顾聂，你这是违法……”
　　“违法？违什么法？你们捏造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是想干什么！”自打和夏川卿站了同一战线，顾聂也领教了这群没良心的气人本事，“你们全部闭嘴，长嘴是用来吃饭的，不是用来造谣的。”
　　庄凯回答：“我们没有造谣，你和夏川卿在一起是事实，开房也是事实。”
　　“嗯，是事实。”夏川卿在此时默默接话，“但是别的就不是事实了。”
　　“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二条第二例，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夏川卿说着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莹白色的屏幕和上面一笔一划的宋体亮瞎了一众单身狗的眼。
　　不带这么护短的！
　　在众人冒火的目光中，顾聂骄傲地笑了：“川卿，干得漂亮。”
　　“……”在鸦雀无声里，身为单身大佬之一陈晗终于看不下单身狗们这么憋屈的样子，她瞥了眼怂成一团的罗博，然后看着两人，义正辞严道：“据《江宜市第二中学化学竞赛班社会法》第十一条条第十一例，公然秀恩爱或者当众欺侮单身狗的，处五日以下禁止入教室或者请受害者吃饭罚款；情节较重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禁止入教室，可以并处请受害者吃饭罚款。”
　　夏川卿&顾聂：“……”
　　“小晗，你怎么可以这么帅！”秦一一没有丝毫惧色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然后收到了顾聂一记眼刀。
　　然而毫无问题。
　　一众单身狗都觉得毫无问题。
　　干得漂亮！
　　顾聂觉得自己是瞎了眼，以前竟然认为陈晗和秦一一是助攻。

　　是不是助攻不知道，但这顿饭是免不了要请的。
　　一群人讨论着小高考，小四门，以及复习。
　　内容丰富到叹为观止。
　　他们先是从细胞的减数分裂聊到了遗传，然后聊到了生育政策，继而是人口剧增和人口迁徙，接着是开发大西北和时代任务及使命。
　　生物，政治，地理，历史。
　　这群选了物化作为高考选修科目的小同学们，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身于这四门科目上，这会儿正是他们最博古通今，学贯中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时候。
　　然后他们就从经济增速聊到了贸易进程，从贸易进程聊到了文化差异，从文化差异聊到了同性恋法案，从同性恋法案聊到了夏川卿和顾聂。
　　夏川卿&顾聂：莫名躺枪。
　　顾聂：今天这顿饭还吃不吃了……
　　少数服从多数这句话还真不是乱说，每次顾聂用气势和言语把单身狗们打的落花流水之时，对面总能站出个别选手绝地反击。
　　顾聂：“罗博，你总是这么的油嘴滑舌，强词夺理，难怪追不到代丁彤。”
　　孙兴宇：“你们一直到十月才在一起，暑假开了房都没用啊，果然还是氚神嫌弃你吧。”
　　顾聂：“那你们有本事开个房给我看看？”
　　话题瞬间往□□的方向发展。
　　庄凯：“盖棉被纯聊天的感觉就那么好？顾聂，你们是不是哪个方面有什么问题？”
　　顾聂：“庸俗的人是理解不了柏拉图的。”
　　秦一一：“可是你和氚神的精神不在同一个层次上，更别在我们面前谈什么柏拉图。”
　　话题不可遏制的奔向了哲学。
　　最后还是是夏川卿平淡的一句“好好吃饭。”终结了这一切。
　　……
　　这顿饭吃的鸡飞狗跳。
　　吃饱喝足的众单身狗按原定计划各回各家，夏川卿和顾聂得以摆脱这群煞风景的家伙们，两人在商量后去了家手工店。
　　顾聂没来过这家店，此次前来也只是因为时间还早。
　　放假使得这家店的人不少，顾聂和夏川卿只好去到了最里面，找了一个两人的位置坐下。
　　坐定后，两个人才开始打量这家店的服务。
　　手工，无非什么拼豆，陶艺，木艺，皮具，对于两人而言，做这些还不如做一场华丽的化学实验来的好玩与赏心悦目。
　　顾聂看着墙上各式各样的玩意儿，突发奇想起来，他起身去找店长，“请问这里可以提供A4纸吗？”
　　“……您是要做什么手工？”
　　顾聂微笑：“纸雕。”
　　“当然，做完我愿意把它放在墙上陈列。”顾聂的笑总有那种麻痹对方神经的效果，那店长估计是认为两张纸也不算什么，就给了顾聂，后者在拿到纸后得寸进尺，问店长要了一支钢笔和一把笔刀，还有胶水。
　　“川卿，我做个手工给你看。”
　　说着顾聂就动起手来。

　　纸屑像几天前的雪花一样落下，铺了一桌子。
　　顾聂刀工正好，笔刀在纸上流淌，像是一幅绝美的画卷，线条，阴影，一一勾勒出他所想要的模样。
　　镂空，雕刻，折角，拼接。
　　夏川卿认出来，那是圆体的英文。
　　CobaltNickel &TritiumHydrogen
　　刻下的是他们两个的名字，三个元素，两个同位素。
　　那种夸张的字体，在此地竟然显得那么适合，缱绻的笔触，写出的是元素最初的含义和他们的隐喻。
　　隐喻的是两个人。
　　顾聂在用这种含蓄的方式，向这个世界炫耀他的爱情。
　　神思游荡，笔意分匀，刀尖跳着它最后的舞蹈，纸折出它最后的方向。
　　裁剪，粘贴，分毫不差。
　　顾聂去要来了黑色卡纸。
　　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
　　“完成了。”将卡纸对折合上，顾聂把它推到夏川卿面前，“你打开看看。”
　　“我看到了，你做的全过程我都看到了。我怎么会不知道，现在打开是个什么模样？”
　　话虽然这么说，他仍然把它打开了。
　　眼前是一片黑色星海，星海中央矗立着六边形的亭台，围绕着亭台的是四个单词。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刻骨铭心也不过于此。
　　CobaltNickel &TritiumHydrogen
　　夏川卿拿过顾聂的笔，在角落写下首字母缩写：CNTH。
　　“四水合硝酸钙？”顾聂看了眼夏川卿写的内容，学了太久的化学让他有一种条件反射，一下子就想起了这种物质是什么。
　　“想这个太煞风景了。”夏川卿笑着合上他这个简单的纸雕礼物，“你这个是要留在店里的吧。”
　　“是啊，我答应店长了。这样子他们的店可以顺便帮我们展示一下。”
　　夏川卿明知故问：“展示什么？”
　　“展示我们的感情。”
　　“万一哪天我们分手了怎么办？”
　　“我觉得不会。”顾聂勾起嘴角，“我相信我不会，如果你想分的话，我会遵从你的意见。”
　　“我也不会。”夏川卿拉着顾聂走出小店，那纸雕贺卡就放在店长的桌上。
　　在元旦前夕明亮的灯火里，夏川卿的声音在空调烘出的温暖里游冶。
　　他说：“顾聂，我喜欢你，无非一时兴起，难逃覆水难收。”
　　“你让我想起最初的那个自己，想起来，就再也不会忘掉了。”
　　火光点缀了黑夜，黑夜成全了火光；你点缀了我，我也希望可以成为你的成全。
　　借由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我从那些泥淖中起身。拨开的荆棘收敛了尖锐的刺，在周遭寸寸爆裂与燃烧，成为欢送的焰火。
　　我在烈火里捕捉你我的身影。
　　这是我们的有生之年，欣喜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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