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都

作者:高梨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莫为忧伤


      冬天不经意的来临,下了今年的初雪,地上铺了一层薄白,舍不得踩碎。

      缙云晰走在宫道上,突然蹲下,手指戳入雪中,画了几笔,是简单的树枝形状。他嗤笑一声,站了起来,脚尖蹭了蹭,将它磨擦了。

      经过前殿,里外都站了不少人,哄闹嘈杂。他透过明窗,黎秋鹤立鸡群。

      他继续往前,往更深处探寻。前方一人穿着官袍,急着步伐往这边赶来,看样子是迟到了。

      缙云晰正要与他擦肩而过,那人却意外撞上他肩膀。相向的两人来了一次四目相对的视线交流。

      他皱了下眉头,缙云晰也蹙起了眉。

      “抱歉。”他匆匆一句,走过了。

      缙云晰停下了脚步,转了方向。

      绿袖从晨起就一直为侑觞忙前忙后。前几日,侑觞又发了次高烧,她半夜去若离宫敲门,将墨卿硬拉了来,为他治疗。

      可怜墨卿还睡眼惺忪,略微帮侑觞看了看,写了副药贴,又嘱咐她轻易不要给他换绷带,以免伤口感染。

      所以从那日算起,已经五日了。

      “这五天来情况稳定,大概可以换一换了吧。”

      绿袖考虑,着手动作。以免他人注意到那蛟龙印记,她没有找人帮忙。

      她从他腰际开始拆除,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对于绿袖这个姑娘来说,还是难以搬动的。

      没一会儿,绿袖就满头大汗,好坏绷带拆开了些,露出了伤口。之前溃烂的伤处已经慢慢开始愈合。

      她拧干帕子,为他擦拭身子。

      “额唔。”侑觞身子轻颤,貌似感受到了疼痛。

      他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人。

      “是绿袖吗?”他模糊问道。

      绿袖听见他开口说话,激动不已:“大人,你醒了!”

      “这些天是你在照顾我吗?多谢……”侑觞的话戛然而止,脑内的神经在隐隐作痛。

      “我的声音,怎么回事,难道!”

      他着急忙慌的要起来,无奈绷带缠身,伤口也没好全,一动就是刺痛。

      绿袖见他突然急慌起来,忙问:“大人,怎么了?”

      侑觞用力的咳嗽起来,试图改变他的嗓音,无用。

      “绿袖,你先出去。”他故意低哑着声音说道。

      “好,我去换水。”绿袖迟疑的点了点头,端着水盆出了门去。

      侑觞忍着疼痛,继续拆解着剩下的绷带。越来越多的伤口暴露在外,同样的,完好的皮肤也显露出来。

      肤质和肤色与从前皆然不同,侑觞自然也发现了,只是他目中的紧张也越来越明显。

      他弯着手肘触碰到他背后的印记,那久违的发着热度的蛟龙刻在他脊骨上。

      “完了。”

      他迅速拆掉面部绷带。他下了床在殿内寻找镜子,他迫切他想看看他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一个男人,屋里怎么会有镜子。

      “绿袖,绿袖。”他在屋里唤她。

      无人应答,他仔细听了听外头动静。安静的很。

      他慢慢推开殿门,外头的声响也起。
      他动作一顿,心悬了起来。

      “墨卿大人,您怎么来了。”绿袖的声音。

      “我可是医者,心怀慈悲,自然要对病人负责。”

      其实是黎秋让他来的,这几日宫里女眷增多,他乐的快找不着北了。黎秋实在看不下去,给他找点事做。

      “我看是您看厌了那些姑娘小姐们,来这儿解闷儿的吧。”绿袖奚落他。

      墨卿摇了摇折扇,道:“这天底下的姑娘哪有看厌的时候。侑觞怎么样了?”他言归正传。

      绿袖也正经起来:“刚刚醒了。”

      “喔,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没大碍了。好生照顾着,我还等着和你俩的喜酒呢。”他玩味的笑着,握着折扇在她肩上轻敲。

      绿袖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却不羞恼。

      “走了。”他道。

      侑觞听他说这话,心一放,又在内唤道:“绿袖,拿面镜子来。”

      “诶,来啦。“绿袖应答。

      他听着外面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心里越来越紧张,答案马上就要揭晓,虽然他心知肚明。

      脚步声停至门口,门缝开启。他着急走上前去,帮忙打开。

      光芒照了进来,刺了双目,他下意识用手挡住视线。

      下意识敛气屏息,对方也不说话。

      久久,折扇落在了门槛上,伤了扇骨,上头的玉坠子滚落在地。

      “你…你!”

      侑觞惊闻墨卿的声音,猛的遮住脸,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回事。

      墨卿在外头砸门,大喊:“你给我开门,侑觞。”

      侑觞将门顶的死死的。不过从墨卿的反应来看,恐怕事情正如他所想。他受伤过重,封印术无法维持,假面也不复存在了。

      “侑觞,你给我开门,你再不开门,我就一把火烧了你的寝殿。”墨卿对着那扇脆弱的门,拳打脚踢,看起来气的不得了。

      “墨卿大人,怎么了?”绿袖也走到门前。

      墨卿思绪一转,故意说道:“你不开门是吧,你给我等着,我找尊上来敲你的门。”

      侑觞听着渐远的脚步声,放下戒备,他捡起落在屋里的折扇,玉坠子上裂了一道碎痕。

      “绿袖,你进来。”他略小声的唤道,他套上了中衣坐在圆桌旁,只等绿袖进入。

      “你这个骗子!”

      进来的却是墨卿。

      侑觞瞬间面无人色,那张隐藏多年的面貌生生暴露在他最不想让其知道的人。

      “不不不,是你认错了。”他手忙脚乱的遮着脸,做着无谓的辩解。

      墨卿气冲冲的跨过来,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气愤道:“侑觞大人可真厉害,使得一手好骗术啊,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对你念念不忘,在暗地里窃喜是吗?”

      “我,没有,我不是。”

      “你还狡辩,你自己看!”墨卿举起镜子照向侑觞。

      一向暗红的肤色恢复了正常的白皙,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淡色的薄唇,那头红色短发变回深黑的青丝。与之前那副丑八怪的样子简直云泥之别。

      那样好看的一张脸,却让他恶心至极。

      侑觞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他眨了下双眼,镜子里的人变了,他满脸是血,藏在深黑眼珠里的杀意,变态邪恶的笑容。

      这是他对这张脸最后的印象。

      “你还有话说吗?为玠!”墨卿振振有词。

      为玠,为玠,不,为玠是敛争炎的儿子。暴君的儿子,也会是暴君。我是侑觞,我是侑觞。

      他摊开双手,看见手心的红色,在指缝间流淌的血液,是他父亲的性命。

      他曾用这双手剥夺了他父亲剩余无限的寿命。

      他依靠那张假面隐藏自己的疯狂,当这假面不复存在后,他还能控制得住自己的理智吗?

      “为玠,你怎么了?”

      墨卿见他神情有异,颇有崩溃之象。

      侑觞推开他,冲出殿门,跪在庭院一角,狂吐不止。奈何他胃袋空空,只能呕出些胃液来。

      绿袖站在不远处不敢靠近,她惊诧万分的盯着他的脸:“大人,你的脸。”

      “为玠,你没事吧,为玠……”

      墨卿追来,他的声音在他耳廓逐渐化成屡屡薄烟,消散。

      他懦弱的逃避,以昏迷作为回避现实的方式。

      他与墨卿的相遇并非意外,那是他有意接近。

      墨卿天性潇洒,放浪形骸,与他是截然不同的人。

      他对人温柔相待,不过是想与他那残暴的父亲作出区别。

      他痛恨他父亲,自出生以来。

      敛争炎,魔都的魔鬼,敛族的首领,魔宫的主人,他的父亲。在他的治理下,整个魔都一片灰暗,犹如地狱。

      因为他母亲强大的生命力和坚定的意志才能让她在受到残忍对待时,还能保住腹中孩子。

      敛争炎不需要子嗣,他只需要自己,无尽的享乐,施虐,凌辱。即使他的女人为他怀了孩子,他也不为所动,他甚至会因此在蹂躏她们时得到更高尚的快感,将孕育着的母性光辉践踏在脚底,能将乐趣升华至最高点。

      所以,为玠自出生来,就看着他的母亲一次又一次的惨遭凌辱,最后惨死在床。

      他的父亲成了他最大的仇人。

      魔是不会老的,他的父亲永远保持着年轻的样子,而他也长得越来越像他。

      他恶心!

      他一边厌恶着敛争炎的恶性荼毒,一边又要借助他的庇护,他内心痛苦矛盾,日益加重,直到他遇见了墨卿。

      他遇见墨卿是受人所托。

      是墨卿的母亲,墨卿的母亲长得极美,是少有的拥有异域风情的女子。

      敛争炎有一阵子对她痴迷极深。所谓痴迷,就是没日没夜的床事。

      哪有女子受的了这样的对待,美丽的花,搓揉的太过,很快就会凋谢了。

      曾经受尽宠爱的女子枯萎的遗落在墙角,无人过问。寒风中瑟瑟,衣不蔽体。

      他路过,为她盖上了薄毯,其余的他也爱莫能助。

      他转身离开,却被她抓住了衣摆。

      “求你,能否去看看我的儿子,他年纪还小,我最放心不下他。”她哽咽,更多的是无望。

      又是一个被强抢的女人。

      “好,我会的。”他回答。

      女人在冷风中闭上了双眼,没了气息,只有风吹过花草,摇摆的痕迹。

      他第一次见到墨卿,是在妓院的后巷。在一群莺莺燕燕里如鱼得水,全然不像他母亲口中所说的弱小男孩。

      只是既然答应了,自然要做到。他从屋顶上跳下,假意路过。那群莺燕看见了他,心猿意马,目光追随,有弃手边人而追他之意。

      墨卿不悦,大骂:“你哪儿来的,没点眼力见儿?”

      他内心好笑,只是不能表露,他礼貌微笑:“我走我的路,不碍着你什么事吧。”

      “你这还叫没碍着我的事吗?”墨卿指着那群女人善变的目光,叫嚣着。

      “那你想怎么样呢?”他问。

      “你引了这些姑娘去,自然由你付这帐。”墨卿强词夺理。

      原来是没钱,要讹人啊,他心想,却也真为他付了钱。他并未表明来意,只觉他这真性情倒有意思。

      此后,他也几次三番来找他,与他谈天说地,当然这也早就超过了那女人请求的范畴。

      夜下柳星,日出朝霞,有意无意的也都一起看了。

      无论是微醺小酌,作诗唱曲,还是烂醉如泥,疯疯癫癫,也都做过了。

      他从未听墨卿提及母亲一句,他也从不过问。

      那晚,他又偷偷出宫去了墨卿的茅屋。

      他白日里因黎秋暴露,受了敛争炎一顿毒打,心里愤慨,便想找墨卿开解一番。

      他才进门,墨卿就发觉他异样,他按他坐下,脱去他的外衫,看见他背部伤痕,惨不忍睹。

      他无奈笑问:“你怎么知道?”

      墨卿指了指鼻子:“血腥味。你父亲又打你了?”

      他点头。

      “你从不反击?”墨卿问。

      他顿了顿,久久才低喃:“还未到时候。”

      “不如你就别回家了,与我住在一处,我俩聊天出游,做什么不比挨打好啊。”墨卿半认真半玩笑的道。

      他开怀大笑,望着墨卿眉目,略加思索的问道:“你会做饭吗?”

      墨卿摇了摇头。

      “那你会洗衣裳吗?”

      墨卿又摇了摇头。

      他又大笑:“你看,你什么都不会,我怎么放心让自己跟你一起住呢。你还是早些找个姑娘成亲,让她给你洗衣做饭吧。”

      墨卿面表嫌弃,驳回他的建议。“那你呢,不打算早日成亲吗?”

      他没有回话,成亲,这事对他来说太遥远。

      “你今晚住这儿吗?我把被褥拿出来。”

      “好。”

      黎秋的来临,让他等待的时候到来的更早了些。

      元族送来的女子,敛争炎的新妃,似乎对黎秋有些特别的情谊,她冒着生命危险去御魔楼救黎秋,也并非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

      看来魔都要掀起巨浪了。

      他扭头看了眼墨卿,为他掖了掖被角,只觉他安静的睡脸真是乱世里的和平。

      终于大仇得报的那天到来了。

      黎秋直逼敛争炎寝宫,长桐剑抵住他的咽喉。

      那一刻一股奇异的血流涌上他心头,鼻尖的血腥味重了起来,耳畔只有三字回响。

      杀了他。

      敛争炎欲要反击,黎秋又因顾及他,下手迟疑,失了主导先机。

      正当敛争炎发愤,他一把夺过黎秋手中长剑,狠狠刺入敛争炎胸口。

      血液喷出,溅上他脸,眼底的红漫了上来,那种快感无法让他停下手中的剑,他一剑一剑的刺入,将他的父亲砍成烂泥。

      他疯笑,癫狂的样子与敛争炎无二。

      从那一刻开始,他或许已经遗失了自我。

      黎秋荣登魔宗之位,有意铲除异派。他决意跟随。

      他若无其事的去找墨卿,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两人在屋外小酌,推杯换盏,什么都不说那是他们的默契。

      “我,要去参加战争,异派剿灭之战。”

      墨卿举杯的手一顿,很快恢复自然。

      “啊,哦,那就去啊。“他回答的却很不自然。

      “我会安全回来的,你要等我。”他自己也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或许心有归属能让他更加安心。

      “我才不等你呢,要等也是等姑娘啊。“墨卿回答。

      “说的也是。”他回笑。

      两人酒杯一碰,清脆在月光下停留,久未停歇。

      战场上,元族来势凶悍。敛族内战刚刚结束,元气未复,因此死伤惨重。

      黎秋亲上前线,被敌人包围。他前去救驾,被元族阻断去路。

      他又一次发狂,将敌人杀得片甲不留,连前来支援得友军也杀的一干二净。

      蛟龙入海,伤了他的根本,魔纹反噬,毁了他仅剩的理智。

      他被埋在死人堆里,苟延残喘。待他被发现时,黎秋已将异派剿灭干净。

      那已是三月之后的事情了,醒来后郁郁寡欢。

      他还是成了他最厌恶的人。

      手中的鲜血怎么都洗不干净,每每到了深夜,敛争炎嘲讽般的咒骂就会出现在他耳畔。

      “你永远都逃离不了的命运,我的儿子,你终将成为第二个暴君。为玠,为玠,我的好儿子。”它在他耳边发笑,毛骨悚然。

      他想过自杀,可每次动手,墨卿的脸就会出现在他脑海中。手握利器,又放下。

      他是不是还在等。

      他偷偷去了城外的茅屋。难得平静的茅屋,升起了炊烟。那浓厚的白烟将小小的茅屋掩藏在内。

      这烟量并非一般人做饭会冒出来的吧。

      墨卿咳着嗓子,从茅屋里冲了出来,脸上沾到些烟灰,一副落魄样子。

      “这做饭也太难了。”他抱怨。

      身后是袅袅炊烟,墨卿身上也带着还未消散的白烟,就像腾云驾雾的仙人。

      是乱世中,他永远平静的归宿。

      只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资格融入这平静中了。

      一月后,战报出结,幸存名单张榜于
      魔都四处。

      上面当然没有为玠的名字。

      他并不知道墨卿知道此事时是什么表情。或许淡然一笑,笑他活该,又或许,是否是痛哭流涕,为他这愚蠢的朋友,知己,流下悲痛的眼泪。

      不得而知。

      元族的封印术,改变了他的声音,相貌,纹记,名字。他将他厌恶的自我锁在心底,永远封存。他觉得这张丑陋的面孔比敛争炎的儿子的脸好看太多。

      他本已做好永不见他的准备了。

      异派之战结束后,黎秋立刻娶了珣琰,黎秋对她很照顾,只是感激而已。他看的出来,不过似乎她看不出来。

      珣琰足疾恶化,险要断足。黎秋四处寻医,一筹莫展。

      是无可奈何,还是遵循内心,他最终向黎秋推荐了墨卿,他对他的能力自然肯定,黎秋也需要他的力量。

      他又去了茅屋,以侑觞的面貌,虽然紧张却坦然。

      他找到躺倒在床的墨卿,看见他脸上依稀泪痕。心里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墨卿朦胧醒来,看不清眼前人的样貌,口中直呼他姓名:“为玠,为玠。”

      他目色一沉,终究是自私。

      “抱歉,不知您所谓何人。我是新魔宗的手下,听闻您医术了得,想请您进宫为我家娘娘治病。”他沉着回答,毫无破绽。

      墨卿醒神,却并有放开他的手:“你听谁说的,我医术了得,是为玠吗?你认识他吗?”

      他急切又忐忑,不停的询问他的消息:“你知道他在哪儿吗?他是不是受伤了,我可以救他的,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可以救他。”

      他眼泪如注,泣不成声。

      他从未见过他如此憔悴,失神的目光。他习惯了他的笑脸和笑声,侃侃而谈时明艳的脸庞,微微上扬的眼角。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镇定下来:“节哀顺变。”

      墨卿狠狠将他推开,跑出木门,对着空荡的树林大喊:“为玠,你这个骗子,你说你会安全回来,我才让你走的。你让我等你,可你人呢。”

      他跌跪在地,惊了一片燕鸟。

      他站在他身后,抬起手,想去触摸他的背影,却怎么也跨不出那一步。

      “他说,他很庆幸在他最痛苦矛盾的时候遇见你。你永远都是他最珍视的朋友。”

      你永远都是我最向往的平静。

      “侑觞,侑觞……”

      意识逐渐清醒,耳边又传来熟悉的呼唤。

      “侑觞大人,你没事吧。“绿袖也在旁呼喊。

      侑觞睁开双眼,转向墨卿,他面色焦灼,心急如焚。

      一百年的欺骗,不过自私的逃避。我不过是一个宁愿让你伤心,也不肯承认自己的胆小鬼,即使这样你还会等我吗?

      侑觞慢慢坐起,嘴角带着苦笑。

      “墨卿。”

      墨卿闻言一怔,睁大双目。

      他抓住墨卿的手腕将他往身边一拉,轻轻的拥抱他。

      “好久不见,墨卿。”

      我知道,你一定会的。
    插入书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莫为忧伤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3833895/74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