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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险
这一日天候晴好,向椰托杜仲将小塌搬去门廊处,自己则由一名内侍搀扶着走出屋门,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顺便晒晒太阳。
向椰有些恍若隔世之感,若是以前,苦恼于每到夏天就晒成狗的她,决计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觉得能晒到太阳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就在今早,向椰醒来,耳边听闻鸟鸣声阵阵,透过微微敞开的窗,可以看见晨光微熹,天空蔚蓝迷蒙,让人一见便心情大好。
转眼看到枕上熟睡的安晋,向椰笑着轻轻亲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打算闭上眼睛再休息一会儿,不得不说,许是因为怀孕的原因,近来确实比较容易疲累。
不过向椰并不打算叫安晋知道。
这些日子以来,安晋早出晚归,一直四处在寻找能救她的方法,却收效甚微,她看了既感动又心疼,说是鲲鹏,可她伸手去摸,触碰到的还是温暖柔韧的血肉之躯,眼角眉梢的疲惫和担忧是骗不了人的。
向椰心中清楚,安晋一直将她怀孕一事当成他自己的罪过。
没有人这样想,但向椰知道,安晋时刻在深深责怪自己连累她到此等危险境地。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两人角色调换,想必她现在也一定十分自责,并且极度焦躁。
现在安晋之所以隐忍不发,是因为他不想在此时浪费功夫,节省一切时间来想办法的缘故。一旦自己不幸领了便当…向椰赶紧晃晃脑袋,把这个可怕的想法抛之脑后。
应该不会的,不会就这样结束,她想。
所以她决定,尽量的不让安晋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添后顾之忧,让安晋看到自己并没有遭多少罪,快乐健康的样子。
还好安晋白日里会出门,待到晚上归来,也已经疲惫不堪,不然说不准就被他察觉了自己的小秘密。
这会儿,安晋却是醒了过来,只见他蹙蹙眉,侧头磨蹭了一下向椰的头顶,睁开了眼睛。
“公子早,是不是我吵醒你啦?”向椰带着歉意的说,伸手轻轻揉按安晋的太阳穴。
安晋摇摇头,抓住向椰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口,塞回被子里,整个抱住向椰,过了片刻才又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扯过一旁的衣袍,准备起床梳洗。
向椰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心想时近深秋,再过几日,恐怕北风袭来,那院子里的鲜花也要凋谢了,天地间一片灰突突,也很没趣,就下意识的开口道:“公子……”
安晋闻声,转头问道:“怎的?”随后又极其紧张道:“是不是哪里不适?”说罢,上下打量向椰。
向椰赶紧摆手:“没有没有。”
安晋松了口气,复又问道:“方才唤我何事?”
向椰这才想起刚刚的事,转念一想,这个时候…还是别说了吧……
安晋光是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向椰一准儿有什么事情想说,于是便走过去,将向椰揽到怀里,温声问道:“妻主有何事都可以说与我听,能办到的,安晋一定尽全力为妻主达成。”
向椰闻言更加羞愧,讪讪的摇头道:“没有没有,不是什么要紧事,啊说起来,公子你也饿了吧?我觉得我昨晚没吃饱呐,不如一会儿咱俩一起多吃点,你说好不好?”
安晋换上一副悲戚的面孔,沮丧的垂着头哀声道:“我知近来没有陪伴妻主左右,没能尽到为人夫婿的职责,现下妻主与我生分了,有心事也不再愿意与我倾诉,这也是我自作孽,情理之中……”
向椰满头大汗,急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刚刚就是看窗外风景秀丽,再加上今日阳光明媚,就想着…唔,想着问公子告个假,今儿上午太阳大的时候,去门廊处小坐一会儿嘿嘿…”说完不好意思的笑了。
安晋听了这话,心中难受不已。
这些日子他在外奔波,日日不能陪伴在向椰身边,听着杜仲回报,向椰每日都乖乖呆在这一室之内,从不踏出屋门一步,乖巧的令人可怜。
女子本就傲气,困于斗室之内不得外出,可不就是牢狱一般?
可向椰非但没有闹脾气,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不情愿,每晚他回来,总能见到一张笑脸,跟着他叽叽喳喳的讲她这一天里的乐事。
而现在,连想要去屋檐下晒晒太阳都要小心翼翼的请求……
安晋眼眶发酸,看着向椰强打精神的笑容,和隐隐的发黑的眼眶,心里揪疼不已,若不是他的缘故,向椰现下一定如同她以往一般快活,无忧无虑。
并非自己不愿陪伴她左右,喂她吃饭饮水,实在是他不甘心,不甘心什么都不做,任凭命运主宰他爱人的生死。
这些日子以来,向椰以为自己把疲倦掩藏的很好,可又怎么能逃过安晋的眼睛,他看在眼中,痛在心里,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安晋几乎失去了耐心,经常在夜半从噩梦中惊醒,总是慌乱的伸出手,直到摸索到向椰的身体,一颗心才渐渐安定下来,可是梦中那种恐慌与悲伤却久久无法消散,常常就这样看着向椰的睡颜,一看就是良久,直到天色渐渐转亮才能勉强睡去。
安晋深吸一口气,将向椰搂得更紧些,温声道:“好,待日头高些,妻主便去院子里散散步,我今日尽量早些回来陪你,可好?”
向椰虽然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难为人,但是公子能早些回来,她也是很高兴的,猛点头保证道:“嗯嗯嗯!我就到门廊处坐着看景就好,不会离开屋子太远,一旦不舒服,我就马上托侍女姐姐扶我回房。公子今日也要小心,不要着急赶路,还是以安全为重。”
安晋笑着轻轻亲吻向椰的额头:“好。”
就这样,吃了早饭,挥别了安晋,向椰老实巴交,眼巴巴的守在窗边,时不时伸出手感受一下窗外阳光的温度,待感到阳光有些微烫的时候,赶紧呼唤杜仲和负责照顾自己的侍女,将自己连人带炕挪出去。
待终于坐下时,向椰觉得自己宛如一只重获自由的小鸟,一头被放归山林中熊猫,一个服刑多年终于出狱的劳改犯……
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真的好幸福……好满足……
这副又支棱又满足的模样,令杜仲无语,侍女也是掩唇而笑。
“夫人您坐着,我去将今儿的汤和点心端来。”侍女轻声道。
“唔,谢谢,麻烦你啦。”向椰道。
“夫人客气了,这是小女的分内之事,夫人稍坐,小女片刻就来。”说罢,福了福身,脚步轻轻的出了门去。
谁知这一去就是半晌,杜仲听向椰肚子叫了三回,终于不能再忽视,蹙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怎的取个汤茶取了半天?”
向椰“嗨”了一声:“许是叫什么事情绊住了罢,再等一会儿,兴许就回来了。”
杜仲心道:饿坏了您这个祖宗,公子回来不得活活撕了我……
随即请示道:“夫人,还是小的速速去将汤茶点心取来罢。”
向椰见他主意已定,想着也有些担心侍女姐姐,不如就让杜仲去看看也好,便答应道:“好,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边杜仲离开,向椰便自己独个坐着看景。
不知从何时开始,向椰感到天色仿佛一下子便阴沉下来了,一阵阴风吹过,向椰打消了再等杜仲一等的想法,决定遵守自己的承诺先进屋去。
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间,天边一道亮白的闪电划过,把整个大地照亮,随后响起隆隆的闷雷声。
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就在院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隔着雨帘,也看不真切,向椰先前以为是杜仲,就张口唤了两声,可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前行。
向椰本能的觉得不对劲,赶紧转身,想要躲回屋里。
那身影却陡然加快了速度,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向椰近前越十步以内。
来者身型极其瘦削,竹竿一般支棱八翘,一身黑袍,惨白的手指一勾,猛的从衣袍中摸出一把尖刀。
雨水打在白亮的刀刃上,愈发亮得晃眼。
雨大风大,就算是大声呼救也未必有人能听见,再者,这人能躲过皇城守卫一路摸到这里,想必有两下子,与其大声呼喊刺激到他,还不如随机应变,多拖延一刻算一刻,这样求生的希望也大一些。
向椰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和歹徒对峙,全凭一口气在支撑,一旦慌乱大喊,这口气散了,恐怕小命也就玩完了。
正当向椰摸索着手边的瓷盘,打算用以自卫的时候。
天边闪电划过,就着这一瞬间的光亮,向椰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准确的说,根本就没有面貌。
这黑袍人,根本没有脸,没有五官,白花花的一片……这,不是人。
向椰吓得一激灵,但强打精神,给自己打气:这没什么,这并不可怕,鬼曾经也是人,人虐鬼也不是没可能,例如捉鬼敢死队,茅山道士,西游记,盗墓笔记,笔仙惊啊呸…
这时那黑影又上前一步,向椰抄起能够到的一切东西扔过去,可是黑影完全不受影响,依旧不断逼近。
同时不知怎的,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向椰发觉自己行动越发困难。
手足无措的向椰忽然想到,鬼不能跨过门槛这一说,连忙一步跨到门里,可一转眼的功夫,那黑影就到了眼前,利刃高举过头顶,就要刺下!
向椰一闭眼,只听得耳边“啪”的一声震响,一阵火热的劲风扑面而来。
紧接着一阵非人非兽的惨叫声响起,向椰睁开双眼,只见那黑袍怪早已飞出四五米远,萎顿在地,像脱水的鱼一般翻扭不已。
而她身前,一个火红色的身影俏然而立,隔开了雨帘,雨水不待落在她身上,便“咝”的一声气化而去,手执一柄赤红长鞭,那鞭子似有生命,如龙蛇一般扭动,整个人看上去既张扬又嚣张,难以忽视,宛如一簇燃烧着的火焰,照亮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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