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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虚惊事
就这样与茯苓无声对质了片刻,院中,皇帝,甄嬛,华妃,琴默,等人已然进来,脚步纷纷,人语暄暄,齐向玉润堂里去了。
茯苓急的额角上浸了汗。
我厉声警她:“虽然你不是容华的陪嫁侍女,但容华素日待你不薄,你立刻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我没得选择!”她脸上浮现破釜沉舟的神色。
“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会告诉你么?”她轻蔑一笑,“今日,并非我要害你!实在是你自己找死!”
正说着,玉润堂的方向传来人声,想是众妃说了一回话,也该散去了。
心中一走神思,突然,茯苓霍的一手掀开了箱子盖儿,然后上前抓住了我,尖叫道:“浣碧,你干什么?不能看,真的不能看!”
我吃惊非小,想要摆脱她,无奈她揪的更紧。声音立刻惊动了外面的人。少顷有侍卫冲进来,怒喝:“皇上在外头,你们也敢撒泼,是找死吗?”
我和茯苓被揪了出去,玉润堂口,站了帝后和众多妃嫔。我和茯苓被推送到阶下,按着跪倒。
“浣碧?”
“茯苓?”
甄嬛和沈眉庄几乎同时惊讶出口。
“到底怎么回事!”玄凌的脸色既不好看。
我看了看茯苓,茯苓也看了看我。“茯苓,是你自己向皇上和容华小主坦诚,还是我替你说?”
眉庄诧异道:“浣碧,你怎么会在茯苓的房里?茯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茯苓不肯说,支支吾吾。皇后怒喝道:“再不说,拖到慎刑司打死!”
茯苓吓得一个哆嗦,道:“浣碧姑娘非要找奴婢学做什么茯苓饼,说甄婕妤让她跟奴婢学的。奴婢也不好拒绝。奴婢屋子里的衣裳在柜子里没装好,露个衣角。浣碧想看,奴婢觉得是自己私人的东西,就不给她看。可她非要看!奴婢这才和她争执起来。”
“便是这点小事,也值得大吵大闹?”玄凌气青了脸,他的后宫也太没规矩。
我骇极,连忙解释道:“自始至终,奴婢都没有则一声,是她突然揪住奴婢不放,还故意喊叫,唯恐人听不见!”
“这就奇了,那她为什么要揪住你?”皇帝质问我道。
“这,奴婢也不知道。”我惶然低下头。
“依臣妾看,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华妃挑眉道,“皇上何不下旨,把茯苓的箱子拿出来,看看有什么东西,不就清楚了?”
玄凌点了点头,立刻有侍卫重新进了茯苓的屋子,把箱子拎出来,盛放众人的眼前。
箱盖开着,几件华丽衣裳,昭然入目。一位秦芳仪惊讶道:“哟,这哪是奴才的东西,这不是沈容华素日穿的衣裳吗?”其他人也频频点头,证明所言非虚。
“浣碧心细如发,发现了茯苓偷盗,这才与之争执。不愧是甄婕妤从家里带来的陪嫁侍女。”一旁有人温婉而语,我吃了一惊,举头望去,正是曹琴默。但呆呆的看着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华妃冷笑道:“既是贼就好办了,直接发落到慎刑司就是。”
茯苓听罢,惊骇几乎昏去,脱口呼救:“小主救我!”
沈眉庄的脸色,此刻已然极难看。她素来看重品行,极好脸面。奴才行为不端,自是主子教导无方。她虽是气极,也极力忍着,缓声问道:“茯苓,你为何要偷盗?是你自己有何难处,还是我素日亏待了你?”
“这……”茯苓无从解释,只一味连声的叫小主救我。
“容华三思,”我提醒眉庄道,“只怕茯苓不是简单的偷盗。她不偷银子珠宝,偷衣服有什么用?一不能自己穿戴,二不能变卖银两。”
“浣碧姑娘说的有理,果然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儿。”琴默连连点头称赞,说着竟弯下腰来,拿起一件子衣裳,突然惊讶道,“茯苓,你若偷,也捡干净的偷,怎么偷了带血的衣裳?”
眉庄的衣服带血,所有的人似乎都闻到了一点异样的气息,有人低声嘀咕,“难道是见了红?”
“没有啊。”眉庄抚着小腹,怔然不解。只是自己的衣服被人吊着裤脚提着,裆部血污赫然,实在煞尽了风景。她一扶头,几乎昏倒。
“茯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她再审问茯苓的语气,已然夹了几分颤抖的气怒。
茯苓似乎吓得噤声颤抖。
“你再若不说,就别怪我不顾主仆之情,真的要发落你去慎刑司了!”
茯苓憋了片刻,竟是哭了出来:“小主叫奴婢说什么?奴婢为了主子消灭罪证,不承想被人发现。小主却要狠心发落奴婢!”
“消灭罪证?茯苓,你快说,什么罪证?”琴默惊讶道。
茯苓流着眼泪,看着眉庄道:“既然小主无情,也别怪奴婢无义了。小主一直没有怀孕!前些日子来了月事,叫奴婢拿去处理干净。不成想,却被她发现了!”她手指着我,有控诉之意。
我吃惊的坐倒在地,才发现,自己救人不成,也坠入了陷阱。扭头看向曹琴默,她还在向自己温婉而笑。甄嬛盯着我道:“浣碧,我并不曾要你跟茯苓学作什么茯苓饼。”
我无暇向她解释,只见眉庄面色苍白如纸,一手扶着彩月,一手抚着自己小腹,不住喃喃:“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皇帝冷冷的盯着她,她几乎下泪,道:“皇上,茯苓污蔑臣妾!刘太医一直说臣妾身孕安好。”
“刘太医?”皇帝质疑。
“是一位名叫刘畚的太医。”
“是不是污蔑,朕一查便知!”皇帝吩咐李长:“去请刘太医来!”
“是!”李长答应了向外就走。
一行人重新回了玉润堂内,各自落座。唯剩我和茯苓在台阶下跪着。琴默转身,犹向我抛了一个温婉笑容。这样温柔的面孔下,究竟藏了怎样害人的心机?我心里寒极。
李长片刻即回,身边带了几位太医,匆匆进了内堂。
“奴才回皇上的话,刘畚于三日前畏罪潜逃。奴才只能另请了章弥和其他两位太医前来。”
一语众人惊哗。皇帝沉声道:“章太医且先为沈容华诊了脉再说。”
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堂内鸦雀无声。终于,堂内传出章弥苍老颤抖的声音——“回皇上的话,恕微臣直言,没有发现容华身体有任何胎像。微臣一人之断,作不得数,还请其他两位太医一同看诊。”
未几,另两位太医亦云——沈眉庄身上,没有任何胎像。
我本以为沈眉庄会失控喊出来,可是,没有听到她任何动静。或许,她被这个消息吓得昏过去了。
“没想到沈容华这样的人物,也干的出假孕争宠的事来。”华妃冷冷的讥讽。其他妃嫔亦有不屑讥讽。
“好,很好!”皇帝的声音,冷酷而又讥讽,“容华,刘畚是你自己荐了为自己护胎的,是也不是?”
“皇上,是臣妾推荐的不假。只是,臣妾绝没有撒谎欺瞒过皇上。臣妾为防宫中太医作弊,每每看诊,必邀两位太医同来。那日太医江穆煬与刘畚同来为臣妾诊脉,江太医曾为臣妾推荐一个助孕方子,说极为灵验。臣妾不信,问他既有如此好方,怎么不献与皇后和华妃娘娘?江穆煬说,皇后自有良医,至于华妃娘娘,他本与自己同父异母兄弟江诚同侍奉华妃,只是兄弟不和,他备受排挤,没有机会进献此方。且他只想找一位知己之主,遂看重了臣妾。臣妾犹是不信,使同来的刘畚也过目此方,刘畚亦说方中都是好药,无可挑剔之处。且叙谈间,臣妾得知刘畚是新来太医院的,且与臣妾同乡,臣妾这才信了。用了此方后,也没有想到竟然很快有孕。”终于听到了沈氏的声音,却那样虚弱,仿佛溺水之人。此刻,她应该已然跪在了众妃面前。“臣妾万不料江穆煬与刘畚早已串通好了,是臣妾一时不慎,轻入人陷阱。其罪难恕,请皇上发落,已警后宫诸人。”
她一番娓娓陈述,竟使得玄凌怒火渐渐平息了下去。
只是,华妃冷冷道:“沈容华听上去谦虚请罪,实际上却是把罪责推给了别人。这一时不慎的罪过,可比假孕争宠,欺君之罪轻多了。”
沈眉庄并不理她,只对玄凌道:“皇上,臣妾自问自有孕以来,不曾向皇上求索任何恩宠。皇上每每有赏赐颁下,臣妾无不劝谏——臣妾身为皇上妾室,为皇家开枝散叶,乃是本分,实在无需赏赐。”
华妃道:“你说的好听,只是你不求恩宠赏赐,皇上怜你有孕,也还是会更加宠你。你又故意作的贤良,皇上自然更加信你。你以后岂止协理六宫,只怕要独霸后宫,连皇后也越过去了。”
皇后冷然道:“华妃这话说的僭越了,沈容华素日对本宫恭敬有加,即便身处高位,也不会像一些猖狂忘本之徒,逾越犯上的。”
“多谢皇后信任臣妾。”沈眉庄继续道:“皇上,臣妾自问不会用这么傻的法子来争宠。身孕是假的,迟早要暴露。臣妾怎会为争一时之宠,而不顾自己性命?”
“这谁说的准呢?沈容华虽然暂时无孕,但皇上频频来玉润堂,没准儿哪天真的有了。到时候,即便容华假孕的事败露,皇上又如何狠心降罚于容华呢?”说话的正是琴默。
眉庄道:“自得知臣妾有孕以来,已有两月,臣妾可有主动邀幸于皇上?”
玄凌哑然,半晌道:“每次,朕要与你行房,你总是委婉推却,说孩子要紧……”
“沈容华怕是做贼心虚,暴露了假孕之事吧。”杜良娣冷冷道。
沈眉庄语中多是苦意:“如此说来,不管臣妾邀不邀皇上的宠幸,左右都是错的了。”顿了顿,道,“臣妾自幼以古之贤妃为榜样,立志长大辅佐君王,做一代贤妃。如今看来,臣妾终究德行不足。此事的确是臣妾心急求子,才有今日下场。太后看重臣妾,将此赤金合和如意簪赠与臣妾,如今看来,臣妾德行不够,配不上此簪,还望皇上代太后收回此簪。”
她如此脱簪待罪,玄凌一时倒不好说什么。
“皇上,”陵容怯怯低婉道,“方才眉姐姐说的那个方子,臣妾也见过。而且,如今就在臣妾的手中。臣妾近来忙着侍奉皇上,还没有开始用。”
她一语惊了四座,华妃吃惊道:“你说什么,那方子在你手中?”
“正是。”陵容仿佛为华妃气焰所迫,声音越发弱了。
琴默道:“听闻甄婕妤与沈容华从小世家交好,姐妹情深,怎么这方子没给甄婕妤,反倒交给了安美人?”
陵容低缓怯怯:“眉姐姐不嫌弃臣妾卑微,对待臣妾和甄姐姐一视同仁。我三人入宫之际,亦曾击掌为誓——宫中互相扶持,相伴到老。因此,甄姐姐也见过那方子,只是不信有这样的灵方,所以没有要,眉姐姐索性把原方给了臣妾。”
彩月忽想起一事,道:“有一日,茯苓曾问奴婢,江太医给小主开的方子哪里去了。奴婢嫌她又不是小姐贴身丫头,总爱多嘴多舌,就说留着无用,扔了。”
彩星也道:“小姐内室本是我们贴身丫头的之责,偏小姐看重茯苓事事抢着干,有意抬举她进内堂侍奉。奴婢和彩月都劝小姐防人之心不可无,结果今日还是中了那蹄子的暗算!”
殿中安静片刻,玄凌问道:“嬛嬛,你可曾看过那方子?”
屋里无声,想是她点了点头。
“婕妤既然看过那方子,怎么方才也不替容华说上一句呢。好歹也是要好的姐妹,难道是怕引火烧身?”说话的又是琴默。我吃惊的发现,她每一言语,无不命中人的要害。
“如今殿中形势纷杂,嫔妾总要判断清楚才行。”甄嬛辩解道。
“等你判断清楚了,沈容华恐怕要沉冤待罪,冷宫赐死了。倒不如安美人,看着娇怯怯的,却敢为姐妹说几句话。”华妃亦笑着说罢,转向皇帝,谏言道,“皇上,安美人毕竟是沈容华的姐妹,也不能偏听偏信了她们,不如一方面叫安美人把方子取来,一方面传江穆煬来问问。”
很快,方子取来,江穆煬也到了。方子上有江穆煬的落款,他也没办法抵赖。一时冷汗涔涔,他的解释是——沈氏求他开过一张助孕的有效方子。他说没什么好办法,但经不住其百般苦求,只得胡乱开了张推迟月经的方子。只道敷衍过去就完了,从未想过有今日之轩然大波。说罢,连连叩头请罪。
华妃厉喝:“如此无德之人,何配为医?理应逐出宫去!”
江穆煬唯有叩头如捣蒜一般。
“那便逐出宫去吧,永不录用!”玄凌气的挥手,“滚出去!”
“是,微臣谢主隆恩,微臣谢主隆恩!……”江穆煬连滚带爬的走了。
甄嬛道:“既然江穆煬自认开错了方子,那么眉姐姐来月例之事,便是子虚乌有了。可见宫女茯苓诬陷主子,罪无可恕。”
眉庄道:“臣妾想问问茯苓,她为何要污蔑臣妾。”
“你去问吧。”玄凌索然。
彩星彩月出来,将茯苓叫了进去。茯苓声音颓败黯哑,“坦白说,我并不知你真的假孕,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长久以来,你表面上准我入内殿侍奉,实则待我还是不如你两个贴身婢女亲。我做的再好,你也还是觉得我是外人。我上次不过失手砸了一个瓷瓶,你便动气,伸手打我。既然如此,我何必忠心于你?倒不如想个法子,整你出气!”
彩星彩月气的指她:“你简直一派胡言,小姐从小自持身份,不管下人犯了多大的错,也从未动手弹过谁一指头!岂会打你!”
华妃冷冷道:“此等犯上诬陷的奴才留不得,理当立刻杖杀!”
甄嬛反驳道:“茯苓有罪难饶,然此事岂是表面这样简单?依臣妾之见,且将茯苓收入慎刑司,细细拷问,或许能揪出幕后之人,也未可知。”
“茯苓,便交由慎刑司处置吧。……”玄凌好不疲倦。
“那么,甄婕妤的丫头浣碧呢,她不守宫规,公然和其他宫女打闹,惊扰圣驾。”华妃冷冷道。
我大吃了一惊,只听琴默婉然:“娘娘,依嫔妾看,甄婕妤的丫头甚是细心,今日亏了有她,不然,沈容华假孕之事,只怕现在还蒙在鼓里。皇上,依嫔妾看,这丫头不能罚,倒该赏她。”
皇帝竟是答应了:“且赏她一季碧色宫纱,裁作夏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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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今日周末,不论点读,收藏,评论多寡,我都将这便宜货奉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