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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射对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北漠神箭手石贯动了。他甚至未作瞄准,只是随意抬手、拉弓、放箭,动作一气呵成。
“咻——”
一道乌光撕裂空气,带着鬼泣般的尖啸直扑城头!
城上一名正指挥弩机的队正来不及反应,额头瞬间爆开一团血花,一声未吭便仰面栽倒。
“小心冷箭!”惊呼声四起,守军下意识缩身躲避,城头的指挥节奏顿时乱了半拍。
石贯的存在,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让城上将士人人自危。
沈昭珏眼神一凛,身形如猎豹般在城垛间腾挪,寻找反击角度。他清楚,今日若不压制住这神箭手,此战必败无疑。
而此时,敌军重甲步兵已踏入射程。
“放箭!”随着裴观野一声令下,城头箭雨如飞蝗般倾泻而下。
然而,重甲步兵的巨盾层层相叠,坚如壁垒,箭矢撞在盾面上,只发出密集的“夺夺”声,大多被弹落,难伤敌军分毫。
冲车在盾墙掩护下,依旧坚定不移地向着城门推进,木轮碾过冻土,留下深深的辙痕。
战争的残酷彻底铺开。城上城下,箭矢横飞,杀声震天。
每一刻都有人中箭倒地,鲜血很快浸染了城墙下的土地,在寒风中冒着热气,又迅速凝结成暗红的冰。
邺都,这座孤悬燕州的城池,迎来了最致命的考验。
“夯车推进!撞开城门!”张崇的吼声在阵前炸响,重甲步兵阵中,两辆裹着铁皮的冲车骤然加速,在盾墙掩护下直扑东门。
木质城门虽经加固,却在冲车巨木的撞击下发出“咯吱”的哀鸣,每一次震颤都让城头守军的心揪紧一分。
“掷石手!对准冲车!”裴观野厉声下令。
城垛后,数十名手持巨石的士兵奋力将石块砸向冲车,却被推车士兵举起的备用小盾拦下,仅有零星石块砸中车轮,减缓了推进速度,却未能彻底阻挡攻势。
石贯的冷箭仍在收割人命。他藏身于重甲步兵后方的高台上,每次抬手必有一人倒下——或为指挥的队正,或为操控弩机的射手,精准得如同死神的点名。
一名副将刚要传令调整防御,羽箭已穿透他的咽喉,鲜血喷溅在身旁的战旗上,染红了“谢”字纹路。
“此獠躲在盾阵后,弓箭难及!”沈昭珏在城垛间辗转,数次引弓欲射,都被敌军巨盾挡住视线,“我带人从西侧马道下去,绕后袭杀他!”
“不行!”谢桉当即否决,“西侧是府兵主力,你若现身,必遭围堵。眼下城头缺人,你不能离开。”
他目光扫过慌乱的守军,朗声道,
“所有人听着!石贯只有一人,他的箭杀不死邺都的血性!各队自行指派哨探,见他引弓便发号示警,其余人各司其职,不得擅动!”
沉稳的声音穿透厮杀声,让躁动的守军渐渐安定。
各队迅速安排哨探紧盯石贯方向,一旦有箭光亮起,便以铜铃示警,将士们闻声暂避,待箭矢过后立刻归位,虽仍有伤亡,却稳住了指挥秩序。
此时,冲车已抵近城门,“嘭”的一声巨响,城门木板裂开一道缝隙。
守在城门后的赵肃怒喝一声,挥刀砍断绳索,数十根粗壮的圆木轰然落下,卡在门后,暂时挡住了冲击。
“加固城门!快!”他嘶吼着,带领士兵用沙袋、砖石封堵缝隙,额头青筋暴起。
“赤羽军动了!”陈擎突然指向敌军中军。只见赤羽军阵中分出两千轻骑,绕开东门主战场,向着防守薄弱的南门疾驰而去。
他们甲胄鲜红如血,战马奔腾间卷起漫天雪雾,速度快得惊人。
“糟了!南门兵力不足!”裴观野脸色一变,赤羽军的突袭直指要害,若南门被破,敌军便可直入城内,形成夹击之势,“我带玄甲骑去支援!”
“不必。”谢桉眼神锐利,“赤羽军虽快,却只有两千人。陈擎,你带三千燕州军即刻驰援南门,依托城防工事拖延时间,切记不可与他们正面硬拼。”
他顿了顿,看向裴观野,“楚将军,你留在此地,稳住东门防线,赤羽军的目标是引我们分兵,不能中了他们的计。”
陈擎领命,迅速集结兵力,从内侧马道赶往南门。
刚抵达城头,赤羽军已至城下,他们并未直接攻城,而是在射程外盘旋,时不时放箭骚扰,显然是在牵制守军,等待东门破城后再行夹击。
东门的战局愈发惨烈。张崇见冲车难破城门,下令云梯强攻。
数十架云梯被推至城墙下,重甲步兵踩着云梯向上攀爬,城头守军挥舞着长刀、长枪,不断将攀爬者击落,城下惨叫声此起彼伏,云梯上很快沾满鲜血,变得湿滑不堪。
城头之上,战况激烈。
敌军阵中,那神射手石贯依仗强弓利矢,在超远距离外接连发难,压得守军难以冒头。
箭矢破空之声不绝,每一次弓弦震响,都伴随着守军士卒的闷哼与倒伏。
沈昭珏一箭射穿一名爬上城垛的敌军喉咙,他伏在垛口之后,眼神锐利如鹰。他瞥见又一名亲兵中箭倒下,当即决断,低声对身旁喝道:
“取我披风来,诱他出手!”
一声令下,赤色披风被一名士卒用长矛骤然挑起,漏出一角,在城堞间烈烈舞动,宛若主帅临阵。
这虚张声势的诱饵,果然瞬间吸引了石贯的注意。
石贯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弓弦瞬间满如圆月,一箭既出,竟精准地射中披风下摆!
箭簇带着巨大的力道,将其从杆上狠狠扯落,那块布料如同折翼的黑鸟,颓然坠下长矛。
然而,就在他识破诡计、旧力方尽、心神微弛的刹那——
真正的杀机,已从另一侧轰然迸发!
沈昭珏自掩体后霍然起身,掌中硬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他拉至极限。
下一刻,弓弦惊雷般炸响,一支破甲箭化作肉眼难辨的乌光,以石贯根本无法理解的速度,横跨战场!
“噗——!”
利刃入肉,瘆人作响。
石贯脸上的狞笑彻底凝固,代之而起的是无法置信的惊骇。
他踉跄一步,徒劳地想去触摸那支贯穿自己咽喉的箭矢,最终却只能带着巨大的不甘,如巨木倾颓般,重重栽倒下高台。
城下敌军目睹己方倚仗的神射手竟被一箭毙命,骇然之下,攻势顿挫,阵脚大乱。
“好机会!”裴观野抓住石贯分神的间隙,下令道,“弩手齐射!目标——冲车!”
数十支破甲弩箭同时发射,这次不再瞄准步兵,而是专攻冲车的车轮与连接处。
“咔嚓”声接连响起,一辆冲车的车轮被射穿,轰然倾倒,另一辆冲车的推杆也被射断,推进之势顿止。
张崇见状怒不可遏,亲自提刀上前,喝令士兵抢修冲车,同时下令增派兵力:“再调三千人!今日务必拿下东门!”
更多的敌军涌向东门,城头守军的压力陡增。一名年轻士兵被敌军长刀划破手臂,疼得闷哼一声,却仍死死抱住云梯,不让敌军攀爬。
谢桉看着这一幕,左臂的伤口因用力而隐隐作痛,却依旧冷静地调配兵力:“赵肃,你带五百人从城后绕至东门外侧,袭扰敌军后阵!”
赵肃领命,悄悄从密道潜出城外,绕到敌军侧后方,突然发起突袭。
五百人的队伍虽少,却如尖刀般插入敌军松散的后阵,砍杀伤员、焚烧物资,瞬间引起混乱。
张崇不得不分兵回防,东门的攻势终于缓了下来。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染红了邺都的城墙。城下尸横遍野,鲜血浸透了冻土,冲车与云梯的残骸散落各处,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
萧珩的十万大军攻势渐歇,却仍在城外布阵,死死围困着城池。
城头守军疲惫不堪,不少人直接瘫坐在城垛旁,大口喘着气,手中的兵刃还在滴着血。
沈昭珏靠在城墙上,肩头被石贯的流矢擦伤,却浑然不觉,目光仍紧盯着敌军阵营,防备着夜袭。
谢桉缓步走在城头,查看伤员状况,每到一处,都对士兵点头示意。
他的玄衣上沾着血污,左臂的夹板也有些松动,却依旧挺直着脊背。“今日辛苦各位了。”
他声音略带沙哑,却充满力量,“萧珩虽势大,却也折损不少兵力。只要我们守住今夜,便能为京都争取更多时间。”
裴观野走到他身边,望着城外渐渐暗下来的敌军阵营,沉声道:“张崇不会善罢甘休,今夜必有夜袭,我们需加倍警惕。”
谢桉点头,目光望向南方,那里是京都的方向。
夜色渐浓,寒风呼啸,他知道,这场血战才刚刚开始,而邺都的坚守,或许真能等到破局的那一天。
夜色如墨,将邺都城内外的血腥与残破轻轻掩盖,却掩不住空气中愈发浓重的肃杀。
城头火把摇曳,守军分班值守,人人眼皮沉重如铅,却不敢有半分松懈——白日的惨烈厮杀仍在眼前,谁都清楚,张崇绝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水……有谁还有水?”一名年轻士兵瘫坐在城垛旁,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手中的长刀早已卷刃,裤腿浸透了暗红的血渍。
身旁的老兵默默递过皮囊,却只剩小半袋浑浊的水,“省着点喝,后半夜还得防着他们摸营。”
话音刚落,城外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裴观野猛地按住腰间佩刀,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黑暗中的敌军阵营:“不对劲,萧珩的军队里从无驯狼的先例,这是暗号!”
沈昭珏迅速吹熄身旁的火把,低喝一声:“所有人熄灭火把!弓箭手就位!”
城头的火光次第熄灭,仅留几处微弱的余光暗藏在城垛后。
黑暗中,隐约可见数十道黑影借着夜色掩护,贴着地面快速靠近城墙,动作迅捷如鬼魅——竟是赤羽军的精锐斥候,想趁夜攀城破防。
“放箭!”待黑影进入射程,裴观野一声令下,城头箭矢如雨般射向黑影。
惨叫声接连响起,数名斥候中箭倒地,剩余的人却不退反进,甩出带着铁钩的绳索,精准地勾住城垛,手脚并用向上攀爬。
“近战准备!”赵肃挥刀砍断一根攀附上来的绳索,刀刃与铁钩碰撞,迸出刺眼的火花。
一名斥候已翻上城垛,长刀直劈赵肃面门,赵肃侧身躲过,反手一刀刺入对方胸膛,温热的鲜血溅了他满脸。
城墙上瞬间陷入混战。赤羽军斥候个个身手矫健,招式狠辣,即便寡不敌众,仍死死咬住守军不放,试图为后续部队撕开缺口。
沈昭珏虽在战团中穿梭,剑光所至皆取敌命,但眼角的余光始终系于谢桉身上。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数支冷箭毫无征兆地从敌军阵中掠出,直取谢桉背心!
“小心!”
沈昭珏瞳孔骤缩,几乎是凭着本能,整个人已合身扑上,一把将谢桉重重推开。
两人翻滚倒地,箭簇带着厉风擦过谢桉的肩头,“夺”的一声深深钉入身后的木柱,箭尾剧烈嗡鸣。
惊魂甫定,沈昭珏的手臂仍紧紧箍在谢桉腰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事吧?”
“多谢白将军。”谢桉迅速起身,左臂的夹板因翻滚而错位,疼得他额头冒汗,他却只是用右手猛地一按,将其暂且固定,仍冷静下令,
“陈擎,带三百人从南门抽调过来,封堵缺口!其他人死守城垛,绝不能让他们上来!”
陈擎领命而去,很快带着援兵赶到。守军兵力大增,将剩余的斥候逐步逼退,城墙下又添了数十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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