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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四：离别笙箫
先祖归位，诅咒解除。
那本被翻阅了万年的、写满了苦难与挣扎的沉重史书，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而一页崭新的、尚是空白的未来，正在每一个狐妖的眼前，缓缓展开，等待着他们落笔写下第一行属于自己的诗篇。
在持续了数日的狂欢之后，族长召集了所有族人，在那棵已经开始结出青涩果实的桃树下，举行了一场集会。
“孩子们，”族长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脸庞，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释然，“我们的‘罪’，已经赎完了。从今日起，‘狐仙村’这三个字，不再是地名，不再是囚笼，它只是……我们共同的、曾存在过的故乡。如今，枷锁已去，前路万千，该去往何方，便由你们自己来选。”
他话音刚落，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长老笑着站了出来。他环视了一圈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脸庞，眼中没有丝毫离别的不舍，反而带着一种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的、前所未有的轻松。
“老夫这一生，都在黑暗里与诅咒较劲，修的是抗争之道。如今尘埃落定，尘缘已了，这副皮囊，也该还给这片生养我的土地了。”他对着众人深深一揖，“老夫欲追随先祖，魂归青丘，去那传说中的观星台，看看真正的日月星辰是如何轮转的。这，便是我道的圆满。诸位，不必挂念，有缘仙界再会！”
言罢，他的身体竟真的在阳光下，化作了点点光尘，只留下一道清明的魂魄，对着众人哈哈一笑，冲天而去，直奔东方！
他的洒脱，感染了许多老一辈的狐妖。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回归故里，落叶归根，是他们最渴望的归宿。
而更多的年轻狐妖们，眼中燃烧的，却是对外面那个五光十色的人类世界的无尽向往。
“族长，我想去上大学！”一个曾参与过渡魂的小狐妖满脸兴奋，“白露姐姐那么厉害，就是因为读了很多书！我要去考考古系，把咱们狐族这段万年的历史，用人类的方式，堂堂正正地写出来！”
“我要去开一家全城最好吃的甜品店！”另一个小姑娘举着手喊道，她是玉婶的弟子，“我要用咱们的百花蜜，结合人类的烘焙技术，做出能让人吃完就忘记一切烦恼的蛋糕！”
“我要去当‘up主’！”虎焱的一个侄子咋咋呼呼地喊道，“我要走遍全世界的名山大川，用法术拍出最酷的风景视频，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世界除了高楼大厦，还有多么美的风景！”
一个又一个充满了奇思妙想的、与新时代紧密相连的梦想，那些曾经只敢在梦里悄悄描摹的、五光十色的未来，此刻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
如同无数颗被压抑了太久的、五彩斑斓的种子，在阳光之下，争先恐后地，从这些年轻狐妖的心田里，破土而出，绽放出了最生机勃勃的模样。
狐仙村，这个曾经的囚笼，如今，成了一个放飞梦想的起点。
绯烟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幅喧闹而又充满希望的画卷，那一张张闪闪发光的脸庞，都像是从他亲手点燃的那堆篝火中，迸发出的、飞向各自远方的星火。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欣慰，却也在这场盛大的离别中，品尝到了一丝独属于引路人的、最终的孤寂。
“那你呢，绯烟？”族长温和地问道，“你是我们全族的英雄，你想去哪里，都无人可以阻拦。”
绯烟抬起头，目光越过了眼前的欢声笑语，越过了远方的万家灯火。
在他那双早已看淡了仙界与凡尘的眼眸深处，青丘的桃花也好，人间的霓虹也罢，都已褪去了颜色，只剩下了一道清晰的、永不磨灭的、属于某个清冷魂魄的白色身影。
那，便是他此后人生，唯一的道途。
“我哪里也不去。”他轻声，却又无比坚定地说道。
“她说，要与我‘同坠凡尘，人间一世’。”
“那我就在这凡尘里，建一座只属于我们的小院，种满她喜欢的花，备好她爱喝的茶。”
“等她，来赴我们的……人间之约。”
白桦林潇潇，风，吹来都市中的一首歌曲——
“轻声低吟，最坚定的声音，我在人群里拼命回忆你的呼吸；
慢慢散落，在慢慢的散落，从最朦胧的山顶散去的云朵……
那无暇的星河，在最遥远的地方提醒我；
那恍惚的梦，是阴沉，还是欢乐？”?
（感谢麻园诗人乐队，《冰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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