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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熙明不在有什么意思?
杨志恒毒发身死的消息传到宫里,宣孝帝龙颜大怒。
斥责杨志恒虽为朝廷官员,却不走正途,用私形报旧怨。
哪怕当年科举舞弊真有其事,也不该用这酷烈手段坏了朝廷规矩。
于是,略显苍老的宣孝帝下旨按律处置冯抱朴,又抄没杨志恒家产,剥夺其功名,连入祖坟的资格都没留。
而在朝臣和民间传言的压力下,宣孝帝还是令三法司重翻当年临平公的案。
旨意一下,那座曾收留过罗氏兄妹的宅院转眼被封了门。
而府上的家丁只剩下周安一人。
刑部的人一问才知,杨志恒在动身前早就把这些家丁的卖身契给了周安,就是预料到有这么一日。
周安把卖身契当众撕毁后,便从怀中偷摸拿出他自己的那张。
胡建忠问他:“你的命握在你自己手中,你为什么不走?”
周安只答:“先生独身了一辈子,我不想让先生黄泉路下再只身一人了。”
锦衣卫靴底踏过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
罗宁禾站在街角,望着那扇熟悉的朱漆门被贴上封条,指节攥得发白。
而罗宁真站在他的身边,看着眼前荒凉的景色,心中有说不出的伤痛。
她的手臂还缠着绷带,那夜还未顾得上杨志恒便被那群黑衣人的流矢划伤,若非陈登护住,恐怕是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哥,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罗宁真的声音带着哭腔,绷带下的伤口似又在作痛,“杨先生是为了给祖父他们翻案啊……”
罗宁禾闭上眼,杨志恒曾经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来。
“宁禾,别学我……你祖父要的是清白,不是用一条命换另一条命的糊涂账……人啊,得往前看。”
他曾无数次想过反驳。
当年江大人受人诬陷以至满门被害,祖父又因官商之乱而受牵连。可谁又给过他们“往前看”的机会?
可等他从牢里被放出来,得知杨先生身死的消息,看见妹妹受伤倒在床上,那些翻涌的恨意忽然就泄了气。
在他发现杨志恒的秘密行动后,杨志恒就常同他说这事太过危险、不值得去冒死。
一旦去做了就会九死一生。
可最后,那个劝他放手的人却在十二年前就谋划好了所有,最后更是用自己的命去换那寥寥无期的平反。
他放过了所有人,独独落下了自己。
罗宁禾想起杨志恒在书房里练字时同他说:“字要正,人更要正。我走的是偏路,你不能跟着来。”
三日后。
罗宁禾在客栈里收到了任命文书。
离京那日,罗宁真背着简单的行囊,在城门口跟随性一路的常熙明、姜婉枝、朱羡南、谢聿礼告别。
马车行了很长一段路,至都庞山脚下往前道去时,罗宁真忽然掀开车帘,望着远处那片荒丘,不知在透过土坡看着什么。
“哥,我们还会回来吗?”
罗宁禾赶着马车,鞭子在空中顿了顿,终究只是轻轻落在马背上,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道:“去了兴化府种些兰花吧。杨先生说过,那里的兰花开得最净。”
——
季夏七月,风拂桂树,青石阶前蝉虫鸣响渐懒。
谢聿礼刚从衙门下值,就在偏门处遇上骑着马的姜婉枝和朱羡南。
朱羡南坐在马上,咧着嘴笑:“谢晏舟,炙肉去!”
谢聿礼顺了顺乌骓的毛,翻身上马拒绝:“不去。”
“为什么?”姜婉枝问。
这两人一左一右的守在巷里,跟个恶霸似的堵住谢聿礼的路。
谢聿礼有些头痛,看着富有朝气的二人,叹了口气:“你们日日都来,不累吗?”
长庚跟在后头也为少爷苦恼。
姜三小姐白日无事便算了,郡王殿下好歹是个太常博士,虽这官位小了总有空闲,但怎么能跟着姜三小姐跑来跑去,不成样子的?
“这不是看你理事太累,想让你去放松一下嘛。”朱羡南听出他的话外意,不满道,“好心当做驴肝肺。”
谢聿礼扯了扯嘴角:“昨日品茗,今日炙肉,明日是不是要听曲儿啊?”
自从秦楚思的案子随着诏册案卷存入架阁库后,姜婉枝和朱羡南时不时的就来找谢聿礼。
她想跟着查案的心思瞒不住谁,偶尔能进大理寺的大门往后院去都显得极为兴奋。
不过谢聿礼这会没什么案子在手,都在处理之前的案卷。
于是姜婉枝就就想着不差案那和朋友们游天玩地也行。
姜婉枝很认真的回答谢聿礼:“你的想法很好,我回去看看哪个楼的戏好听些。”
谢聿礼:“……”
三人僵持了一会,最后谢聿礼败下阵来:“就我们三个?常熙明呢?她不去?”
这大半个月他就没见过常熙明,也没在姜婉枝朱羡南口中听起过她。
姜婉枝没怀疑什么,只说:“你不知道吗?妙仪半月前就在东街找铺子,前不久选到满意的地段,这几日就跟她二哥在兵马司、都税局走动,求允设肆贸易。”
大明风气开明,女子可不拘内宅桎梏,依规占籍便可开铺行商,虽不多见但市井间亦能见其抛头露面营生之景。
谢聿礼以为常熙明在炎陵县跟玉蕈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让玉蕈觉得她不好惹从而不会生事,没想到她真要开个铺子,甚至动作如此之快。
朱羡南微微摇头,叹道:“我们也想带着文殊菩萨出来,可她忙的脚不沾地,我们往济宁侯府走一遭压根见不到人影。”
姜婉枝点点头,但也安慰了一下朱羡南:“马上就是董家小公子的百日宴,到那时候就能见到妙仪了,届时再玩的尽兴些。”
话刚出,对面的少年就开口:
“常熙明不在,那我们三个人炙肉有什么意思?”谢聿礼原本妥协的心思也不知为何散去,赶紧喊前头二人让路。
执拗不过,朱羡南他们也只好放人,随即慢驾着马,悻悻走出巷子。
姜婉枝觉得谢聿礼说得有理,他们人少确实没意思。
朱羡南偏头看向姜婉枝:”那我两去?”
“去啥去。”姜婉枝说,“我们两个人更无趣了,还是各回各家吧。”
朱羡南撇了撇嘴,也没反驳。
谢聿礼正悠哉悠哉的往府里去,长庚跟在他身后,总发出些动响来,到第四次时,谢聿礼不耐烦了:“你有什么想说的便说。”
共事这么多年,长庚的性子他能不了解?
长庚每回受到宋竹薇让谢聿礼去参加宴会的命令时就是这样欲说还休的。
长庚便说:“就是觉得少爷有些不同寻常了。”
谢聿礼侧过头:“?”
长庚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但说都说出来了,也不能话说一半,于是硬着头皮讲:
“之前常二小姐让我们跑了大半夜的腿戏耍我们,后来又让少爷在府门口昏了一夜,那时候少爷恨不得把她扔肃州去吃沙,如今却问起了常二小姐的事。”
“那非我先惊了人家又在糕点中下的泻药么?后头更是把她的‘罪行’告知常大夫人,在宁王府救了她一命也算两清了,如今不过是因为同她在案子中有些熟悉罢了。”
嘴比脑子快,谢聿礼想到什么说什么,也没把为何突然关心起常熙明的事给解释清楚。
长庚没再说话,谢聿礼迟迟等不到回应便转头去看,便对上长庚若有深思的眼。
谢聿礼:“……”他张了张嘴,艰难辩解,“换成是朱明霁和姜三我也会问的。”
他试图把这事理解成情谊产生的联结。
长庚“哦”了一声,仍旧看着少爷的背影。
真是奇怪,他不过就说了下少爷对常二小姐没之前那边厌恶了而已,少爷这般紧张做甚?
这边长庚在狐疑,那边谢聿礼偷偷咽了下口水,也觉得奇怪。
他说的是事实,可为什么从长庚嘴里问出来就变了个味呢?好像他怎么说都是在遮掩着什么东西。
这种怪异的又说不上来的情愫很快就被压下去。
而等这种怪异情愫再次腾至胸口时,是宋竹薇在饭桌上提了一嘴董家三夫人的小公子百岁宴的帖子递到了将军府。
当时长庚就守在门外,大门敞开着,定是能听到的。
谢聿礼怕他又误会是自己前脚听到常熙明会去,后脚也想跟着我去。
于是谢聿礼义正言辞的拒绝:“阿娘若是想出去走走也是好的,我就不去了。”
宋竹薇早就料到又是这样的话,便没多说什么,只淡淡的来了一句:“将军初岁边说你身边该有知心的人了,正好我便借这宴席替你相看相看。”
“娘!”谢聿礼有些气恼,但也不敢现于表面,只能低低道。
宋竹薇不以为意:“你也不用急,执元那日正好休沐,我不替你看也得帮他先留意着。将军的根总不能断在你这。”
谢聿礼被讶的说不出话来,什么叫根断在他这?!
他不过是还未有成家的打算罢了,何况真要成家也得寻个两情相悦的,不然不耽误了人家姑娘?
但谢聿礼不敢说,因为他一直都觉得宋竹薇这些年深入浅出是因为爹常年跟温姨娘在边疆而寒了心。
宋竹薇以前年轻,的确在知晓谢敬安在边疆的小城收了一武官之女后心有不甘,觉得自己成了全京师的笑柄。
但不久后谢敬安带着温姨娘的礼很快的赶回来,并说谢家的族谱里只会有她。
更是在她被其他夫人议论时向陛下请了诰命夫人的位给她,向京师里的人证明了即便有了姨娘也不会动摇她的地位。
也在临前说自己职责所在不得不常年留肃州,后来也征求了宋竹薇要不要见温姨娘的意思。
宋竹薇说不愿见,谢敬安便真的就没把人带回来过,每年除夕那几日也只留温姨娘在娘家,自己回来。
日子久了宋竹薇也就想通了,她跟将军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情感。
床第之事也不过是为了给谢家留个长子,本就没几回,何况有了温姨娘,夫妻二人也心照不宣的不再宿一块了。
这世道如此,温姨娘也从未惹事,有时还托人大老远的从肃州送些亲手织的香包毛衾给她,更是主动把自己的孩子送去京师,明面上求夫人教导,暗地里是告诉宋竹薇谢执元不会危及谢大少爷的地位,更不会多得父亲的宠爱。
既然温姨娘如此明理,其父又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宋竹薇也不会再强人所难,做那个强拆鸳鸯的坏人。
于是她同谢敬安便是相敬如宾,他保家卫国,她在将军府替他照料后人。
谢执元小,读书勤奋,嘴也甜,不像谢聿礼这样淡漠,很受宋竹薇的喜欢,所以她并不会苛待了他。
从前是身边没个能说话的人,如今因为自己的儿子认识了两位叫人喜欢的姑娘,她两也在这两月中偶来陪伴,以至于宋竹薇动了出去走走的念头。
罢了罢了,谢聿礼不想去,那就她带着谢执元去。
——
八月初十,董宅朱门大开,红绸高挂。
达官显贵携家眷陆续登门,马车在巷口排成长队。
府内庭院张灯结彩,香料与糕点甜香交织。
男宾们在正厅拱手寒暄,谈着朝堂轶事;女眷们聚在花厅,抚着孩子衣裳夸小公子眉眼周正。
丫鬟们端着果盘穿梭,笑语声混着远处戏班的胡琴声,满院都是喜庆,连檐角风铃都似在添喜。
赵湘宜因身孕不便来,常言善好不容易休沐就干脆在家陪着赵湘宜,常斯年也因近期得毛襄看中在镇抚司兢兢业业。
于是常熙明带着玉蕈就跟着许迎安走。
济宁侯府的人来得晚,刚在府前跟主人家寒暄完便被引入正厅席内侯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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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终于我也有这么经典的戏份了吗?!(清清嗓子,故作正经)咳咳,第一次见少爷对一个女子如此关心——
小谢:滚。